第167章 万善之中岁不安1

那厢,乐正词媿道:“有的。”

路了绿两三步跳回她身边,道:“乐正,除了寻气破人力,这世间还有其他办法?”

乐正词媿道:“你要不要试试你的路签?”

路了绿摇头道:“找南泥时你就看见了,我没有我家真君的能力,只能摇出竹林外那样的方位,寻不到院内。”

乐正词媿冷脸道:“那就敲门入内,破人力。”

耳不闻“咦”了一声,浅声道:“仙君不会是要一家一家吃过去吧?”

乐正词媿指着路了绿,道:“不是我和他,是你和他。”

“他们不是共行七礼吗?在那些俗物上留下一仙一鬼的气息,没沾染上的,「岁安别院」便在其中。”

路了绿“啊”地跳脚道:“好笨的法子啊!”

耳不闻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拼命摇头道:“我饭量小…”

乐正词媿完全不理会二人的推拒,边上前敲门,边道:“耳不闻你吃冷食,路了绿你吃热食。”

路了绿求饶道:“乐正,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一百多户,若真挨个挨个吃下去,会撑死的。”

乐正词媿道:“现在不说别的,你能再找到来时路吗?”

路了绿口中一噎,面容苦涩,愣愣地转头看向耳不闻。

耳不闻青白的脸,此刻被他盯得惨淡不堪。

他先一步摇了摇头,道:“我一介鬼差,奈何不了庄内「人力」,仙君都会迷路,我自是也找不到出路。”

乐正词媿安慰道:“路了绿你忘了你是太一内院之人吗?随便摇支签文,都是顶好的上上签,你何须把事情想得如此糟糕,指不定吃那第一户,我们便就找着了真正的「岁安别院」呢?”

路了绿挠了挠头,拽紧腕上金镯子,为难道:“我心慌。”

乐正词媿目光一沉,美艳的面容,顿时不苟言笑,沉凝道:“我带你同行,你当是为何。”

“你本人就是一道红运。”

“此行,必定是福星高照,顺风顺水,无需慌乱。”

这话,或许耳不闻会信。

路了绿却知乐正词媿甚深。

孤傲如她,又寄于最务实的天权星君坐下,若不是心中没底,她根本就不可能说出靠运气,这种虚缈的言论来鼓舞士气。

路了绿挣扎道:“我可不可以少吃几口…”

乐正词媿道:“我同意,但…你觉得院内生人会同意吗?”

此话是认真的。

行丧之时,阴阳气息交杂,神鬼和人不一样,除了索魂鬼差,看家地仙,没有主家邀请,他们是进不了门,没有主家迎送,他们又是出不了门。

可要如何入门呢?

不用多想,自是主动招呼,主动示意,主动入局。

那又如何出门呢?

当然是要做完该做的事,行完该行的礼,走完该走的流程,和吃完该吃的东西…直到无事再待下去时,主家自然而然就会恭送外人出门。

与之相反,强行进出,势必会惹来天怒人怨,难免会受「人力」反噬,遭到雷火鞭笞。

路了绿闭了嘴,耳不闻亦是顺从地站在一侧。

二人不再徘徊,乐正词媿手指握拳,停顿在门扉上侧,侧头对二人提醒道:“不想被「人力」所伤,待会儿便装得像人一些。”

咚咚咚…

指节轻叩。

顿时,门内传来一声吆喝,道:“谁啊?敲门做什么?”

乐正词媿难得粗口大喊,应道:“万善庄善人离世,岁安别院行丧,我等曾得有恩惠,特此前来,为其拜礼送别。”

蓦地,门内一阵脚步声响动,并夹杂着一串炮鸣。

吱呀——

门扉被拉动,大大打开。

一位妇人,白巾束腰,神色淡然,频频向里邀请,道:“是三位小兄弟啊,你们先进来再说吧。”

乐正词媿点头问好,道:“多谢。”

由她打头,三人一前一后,跟着妇人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布局极其不规整,似一把镰刀,入门后,便是“刀刃”,弯弯曲曲,左右有一两间屋子,放着耕地的铁制农具,和下河捕鱼的网子、船桨。

向右拐,有一扇方门,门上悬了两只燃着明火的红灯笼,白日里,瞧不出多少亮光,倒是把那红灯罩的颜色,投射到了四周,给院子装点了一丝喜庆。

一根长竹竿,极其碍眼地插在门梁豁口处,空中弥漫青烟,伴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乐正词媿半捂口鼻,垂眸扫了眼地上的炮竹碎屑,跟在妇人身后,走入主院。

脚下软软,她心中惊道:泥土地…

见状,再由不得她小心谨慎,放下手,左右张望,对这间「岁安别院」仔细打量起来。

主家好像是个勤快人,她目之所及,未见一根杂草。

院中放有两张方桌,八根长凳,桌上整整齐齐摆放了空置的碗筷。

堂前空地的左侧,用竹篱围了一圈地。

院子的正当中,种了一颗与屋齐高的红枫树。

这个时节,枫叶血红,零零散散有一两片飘落,似上苍哭泣的血泪,不同于主院门口红灯笼的喜色,这红,分外哀戚。

与之齐对,另一侧摆放了一口水缸。

缸中,有水,无鱼。

缸口有几条水痕。明显是水消,又添导致的,而那缸中杂尘漂浮,显然不是这家的饮水缸。

乐正词媿眉头一拧,姿态多了几分戒备。

路了绿快走了两步,紧贴她身旁,密语道:金,犁;火,烛;木,红枫;水,瓷缸;土,铺地。这院子有五行阵法,难怪我在外面探不到任何东西。

乐正词媿道:这妇人脚沉气粗,不像修士。你和那鬼差小心些。

路了绿退回耳不闻身旁,提醒了对方一番。

三人神情紧绷,死死盯着妇人的举动。

蓦地,走到了院中的一张方桌旁,那妇人拖出一条长凳,大大咧咧道:“坐坐坐,你们赶到这里,脚肯定走酸了吧。我刚刚鸣了炮,再坐着等上半个时辰,阮家会送宴席来,到时候你们可以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乐正词媿抱手道:“嫂嫂,我们不累,听闻恩人丧讯,便是想要尽快拜上一礼,尽最后一份心意。”

她没有按照妇人的话落座,反而面向白绸高挂的堂屋,道:“我们可以进去祭拜一番吗?”

妇人转身,顺她视线看了过去,道:“灵堂在岁安别院,不在我家。”

路了绿道:“嫂嫂这里…不是岁安别院?”

妇人苦笑道:“你们误会了,我们小门小户,得阮家收留,何以能开门建府,这牌匾是蹭的岁安别院的名字。”

乐正词媿佯装吃惊道:“万善庄每家每户都是这样子的吗?”

妇人是个实诚人,点点头道:“是啊,阮家怜悯我们,让我们有门有户,有所仪仗,不至于叫别人欺负了去。”

乐正词媿道:“这是何意?”

妇人多半是个话痨,毫不在意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哀愁道:“我和我家那口子,本是隔壁郡县的渔民。”

“十五年前,我家汉子出门捕鱼,为了救落水的几个小崽子,自己溺进了河里。”

“阮家刚好行商到我们那处,见我孤弱无依,便把我带到了万善庄来安顿。”

路了绿心直口快道:“嫂嫂如此年轻,为何不再寻一人?”

倏地,妇人脸含怒气,摆手道:“小兄弟不要乱说话,我清清白白跟着我家汉子,他离开了,我怎能再找下家,更何况,他待我极好,我要在这里守着他。”

乐正词媿道:“守着他?”

妇人道:“我家那人,就葬在石碑林里,我逢年过节,清明十五,总得去给他擦擦啊。”

不知是不是妇人的话太过诡异,耳不闻这只胆小鬼,“咳咳咳”——,哆哆嗦嗦地咳了起来。

乐正词媿不受他影响,继续探问道:“石碑林,可是万善庄外面那条路边的石碑?”

路了绿补充道:“杂草那般深,嫂嫂难道只擦碑,不除草?”

环顾了一圈,他道:“院子干干净净,嫂嫂是一个利索的人,怎么会忍受石碑溺在草海中呢?”

妇人摇头道:“草海?”

“小哥说的多半是那野碑。”

“它们无人照管,阮家发善,为他们葬身立碑,因为阮家家主离世,这野碑也就无人打理了。”

乐正词媿道:“那嫂嫂口中的石碑林在何处呢?”

妇人道:“庄子后面便是。”

乐正词媿趁热打铁道:“岁安别院又在何处呢?”

妇人道:“这…”

这时,耳不闻咳嗽声不止,应声,不多时,院子外,远远的响起一阵炮鸣。

他压着喉咙,指着墙外,道:“硝烟,有些呛…”

乐正词媿道:“你口鼻倒是灵敏。”

那厢,妇人支支吾吾半晌,加上被耳不闻这么一打扰,更是说不出路线来。

妇人苦闷道:“万善庄的路比较绕,岁安别院的位置在心中,你一时问我,还真想不起来,该如何让你们这些异地人找到。”

乐正词媿道:“嫂嫂能领我们去吗?”

妇人为难道:“我家只有我一人,这一年来,每日都有人来敲门,我得了阮家的好,这最后一程,我得留在家中,帮着引送一下,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乐正词媿眼色一暗。

路了绿立即上前,道:“无妨无妨,我们能寻到此处吊唁一番,已是知足。”

院外的炮鸣越来越近,直到在这家门外响起。

妇人拍腿撸袖,道:“你们坐,阮家差人送红白宴来了。”

所谓红白宴,其实就是在白事的豆腐宴中,加响动,加人气,加祝福,硬凑出一副热闹场景,为逝者平增一点喜色。

一如此家布置,门外是白绸白灯,但门内却悬了两盏红烛灯笼,开门前燃放红纸袍,行七礼者,放心大胆邀请他乡客进来增人气,这几样事儿,与送宴有着同等的意思。

故此,妇人说到此处,乐正词媿等人也明白了,那炮鸣声是为何出现。

三人仔细聆听,分辨声响的方向。

嗯…

炮响,炮响,炮从四面八方响。

出乎意料的结果,三人面色斗转,青白闪烁。

登时,随着妇人去开门,陆陆续续,几名壮男,神情肃穆,端着一张张红布遮盖的大木盘,走了进来。

他们一言不发,将木盘中的七份凉菜,七碗蒸菜,七碗主食,七碟糕点,七盆汤水,放在了乐正词媿等人落座的木桌上,齐刷刷地,又在门外炮火鸣响的时候,离开了。

妇人道:“天人永隔,敬别此生,席有荒疏,待以酒菜。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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