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是逆天之举,庄内每家每户,寻来当是十分不易,如此大费周章,岂不是倒翻天罡,把精力浪费在了没必要的地方。
乐正词媿盯着面前这一户,嘀咕道:“不抓紧时间行事,得一结果,在无关事上磨磨蹭蹭,主事之人诚然有些愚蠢。”
日下山头,月升半空,他们好不容易站到了第五十九户门前…
耳不闻身子笨拙,双手叉腰,微微挺肚,道:“两位仙君,我们还继续敲门吗?”
乐正词媿独淡淡地“嗯”了一声,大步流星,一点都不带犹豫,走向那扇院门。
路了绿打了两个嗝,同样是扶腰挺肚,步子沉重,见乐正词媿一气喝成,叩响了门,痛苦道:“乐正,我…”
此刻,乐正词媿正高声叫门,道:“万善庄善人离世,岁安别院行丧,我等曾得有恩惠,特此前来,为其拜礼送别。”
路了绿的话被她给掩住了…
好在,仙体五感超乎常人,乐正词媿听见了路了绿的呼声。
院内炮鸣响起,她转身,瞪了路了绿一眼,道:“怎么了?”
这一眼,让路了绿瞬间焉了气。
耳不闻踟蹰一番,抱手道:“仙君,肚子已经装不下了,我看这位仙君的也是…要不我们先歇歇?”
乐正词媿余光瞥见地上的两抹月影,张开的口,顿时闭住,沉思不语。
路了绿弱弱地道:“我赞同…乐正,真的吃不下了。”
耳不闻主动扶上路了绿,与檐下乐正词媿汇合,道:“不吃宴,便不能被主家邀请入门…吃不完,又被送不出来,一百多户,这委实太歹毒了。”
“想想做饿死鬼应该也没这么难受吧?撑死了…”
“可是仙君要寻人,我也要去找那人的三魂,就此放弃,岂不有负重任?”
路了绿被迫跟着迈着步子,望向乐正词媿道:“乐正,可否再寻寻其他法子?你那么聪明,跟着天权星君阅览群书,一定能想出更好的注意啊。”
两人已走至乐正词媿声旁。
半晌,乐正词媿叹气道:“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侧头道:“再入内吃一顿,我需要进去验证一件事情。”
路了绿眸有星光,推开耳不闻,兴奋道:“乐正,你找到办法了?”
乐正词媿道:“南泥和小音应该不会有事…”
顿了顿,她转身,等待大门打开,呢喃道:“我们可能遇见麻烦了。”
路了绿“啊”地一叫,惊恐跳起。
耳不闻拉住他,提醒道:“仙君,人来了…”
“吱呀”——
他话还没说完,门便打开了。
门内出来一位腰间别大刀的雄壮屠夫,他独眼独耳,将有耳朵那半边脑袋微微侧向门外三人,道:“你们敲的门?”
乐正词媿道:“是的。”
屠夫道:“进来吧。”
这回,乐正词媿没有主动攀谈,屠夫好像也是一个话不多的人,领着几人进了院子,便站在方门下,准备鸣响红袍。
不多时,送宴几人走了进来,又走了出去。
屠夫手里吹燃火折子,准备点袍。
“咻”——
一根竹筷,击中火折子的筒身。
屠夫手一抖,火折子带着那一抹艳红,掉落在地。
乐正词媿道:“这位大兄弟,不用鸣炮了。”
“方才想起来有一些事,这桌宴席我们吃不了了。”
路了绿和耳不闻手中筷头一滞,闻言,虽不知她是何用意,但都一前一后,把那即将喂进嘴里的东西,放在了碗中。
屠夫不恼不怒,从地上捡起火折子,猛吹两口气,等到火苗重新复燃,他道:“不吃便不吃吧。”
咻咻咻…
几声过去,不仅屠夫手中的火折子再度掉在地上,连带悬挂在方门之上的红袍,断成好几截,落在了地上。
路了绿私下扯了扯乐正词媿的衣襟,低声道:“乐正,过分了哈。”
反观屠夫,垂头凝思,似乎并没有责备之意。
乐正词媿拂开他的手,离席道:“刚刚莽撞了,还请大兄弟见谅。”
“我适才又想了想,这一桌饭食不吃掉再离开,怪可惜的,可是我等对“烟火”味敏感,大兄弟便不要燃炮了。”
屠夫脱口而出道:“不行。”
乐正词媿道:“为何?”
屠夫道:“阮家所托,我们也是帮衬着做一做。”
乐正词媿道:“少做这一回,阮家察觉不到的。”
屠夫瑟瑟发抖,与他高大壮猛的身形不符,他的神情宛如小鸡见大狼,惊恐四望道:“不行!不能省这一挂响炮!!”
乐正词媿厉声道:“哦!还真如我心中所想。”
“这炮是为出响驱鬼魂,不是用于散「烟火」在吃食。”
闻言,屠夫惊恐,半跌在地,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知道…”
乐正词媿道:“看来你们都只知其一,不知阮家的真正心思。”
屠夫嗫嚅道:“什么…什么意思…啊!”
簌簌簌簌簌簌…
十几名素衣蒙面道人,闪身入院,一人手刀砍在屠夫颈肩,将人放到在地。
见状路了绿拉着耳不闻,飞速赶至乐正词媿身侧。
路了绿道:“怎么回事?”
乐正词媿道:“你看看,还能召出路签吗?”
路了绿未多问原因,右手翻了又翻,十余次下来,他大喘气道:“感应不到。”
那群素衣道人均只围着他们,不言也不语。
耳不闻拔剑,挑起地上断掉的红炮,道:“燃炮释烟火,入餐食,仙君食之,入凡尘。”
乐正词媿轻笑一声,道:“月下见影,一鬼两仙,何来这种东西。”
“他们做得很巧妙,留下这些被逝者幽魂拘困的人来做事,行了一套近乎完美的七礼,却独独忘了夜间不行丧,便是为了藏尘世间游走的鬼迹,避免他们无影的身子,吓着凡人。”
路了绿道:“乐正,你都发现端倪了,为何还要进来…我们当回去啊。”
乐正词媿半仰下颌,翻手幻剑,道:“本君何惧,自是要入局,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罢,她足尖轻点,飞跃至半空,扫视了一圈,展臂挥剑。
破「人力」,仙力亦可行。
四周尘土飞扬,风云席卷…
一阵炮鸣,在院中响起。
噼里啪啦,同之前那五十八户所弄出的动静一模一样。
此时,站得高了,乐正词媿才发现,她算漏了一点,「人力」不在万善庄,根源来自石碑林,她方才那一剑,不过是在障眼法里,舞了两笔。
悻悻地,她旋身而落,。
那一群素衣道士岿然不动,列阵在各处。
方门下,硝烟尘雾中,一颗散着红光的星点,诡异又熟悉。
破瘴而出,乐正词媿眉头紧拧,指剑向红光,道:“站住。”
“既是来找三魂,这又是要去哪?”
路了绿扇走面前的气味,睁开被尘土和硝烟迷蒙住的双眼,盯着前方,疑惑道:“耳不闻?”
耳不闻回身揖了一礼,那副入万善庄时的无知的神态,早已无影无踪。
他淡然而立,语气沉着道:“请君入瓮,等仙人入局,已有多时。”
乐正词媿心有片刻慌乱,随即镇定道:“等仙不等鬼?”
另一只手,半举起来,轻扫面前“烟火”,她继续道:“让仙身落凡尘,你是想抢仙体?为自己改命?”
耳不闻摇了摇头,顺手抚摸了肩侧的那颗南红珠子。
须臾,幻出一叠符纸,他道:“两位仙君,我们该去下一户了。”
他胸有成竹,实在叫人发慎。
乐正词媿难得失了风度,小声啐道:“早知道让帝君和上君来了…”
耳不闻不答乐正词媿的话,对那群素衣道人招了招手,抛去符纸,道:“行动。”
乐正词媿举剑的手一抬,不肯罢休,愠怒道:“为何养三魂?”
耳不闻目光微移,看向路了绿。
乐正词媿顺他视线,侧头瞅了眼状况外的路了绿。
她单手拉过路了绿,掩在身后,忽而脑中“叮——”地响起一声警鸣…
望向对面神情淡淡的耳不闻,她迟疑道:“你的目的不是想要亡人再来一世?你要他永生永世?”
“你是阮征霆的亲近之人!!!”
路了绿半探头出来,疑惑道:“他认识阮征霆?他不是阮征霆的索魂无常吗?差事办不成,十殿阎罗不得送他下地狱啊?”
乐正词媿道:“傻子,他要你的命。”
耳不闻依旧默不作语。
她向对面怒视而去,道:“不管你这小鬼什么想法,打过本君再说吧,路了绿今日你是带不走的。”
耳不闻神色暗淡,微垂的眼眸,让外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他眉心的朱砂上。
这抹暗红,同那颗南红珠子一样诡异。
他目光一冷,抽出剑,终于是应了声,道:“仙君说错了,是你们二人都得随我在这里走一趟。”
南红珠子红光乍起,刺得人睁不开眼。
霎时,利剑相较之声,怦然而发,醍醐灌顶。
路了绿被乐正词媿一推,揉着眼睛,揉着耳朵,神思清明道:“我不是太一内院之人吗?我怎么会倒霉呢?”
“呜呜呜,完蛋了,这真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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