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晎睨了他一眼,冷声道:“能力强,有问题?”
南泥口中噎了噎,道:“没…没有。”
隗晎道:“你们想得她庇护,若真懂她心中想法,就不会觉得她是在帮别人。”
南泥不满道:“帝君何必如此说我们。”
“我们不包含你吗?”
“当年的十七人,谁没希求过上君的关照?”
隗晎凛然道:“至少,本君自始至终都未…”
他神情一凝,话说一半,闭了嘴。
心思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既定的事实,便是他们十七人,都得到了第五茗的帮助,才能有命到今日。
更遑论是此时各自不俗的身份地位。
没有她,一切都是浮妄。
他哑然。
南泥却锲而不舍,过往种种如在眼前。
他嘴角微挑,道:“帝君未存什么心思?”
隗晎目光一暗,盯了他两眼,寒意渗骨,那双眸子比深秋看着更凄冷。
帝君威慑,是在警告。
南泥一怔,知道话说过头了,连忙躬身赔礼,改口道:“南泥逾越了,我没想窥探一方帝君的心思。”
隗晎走向不远处的方门,道:“法力既然恢复了,别磨磨蹭蹭,前方破阵,寻人。”
南泥应道:“是。”
阵内阵,是一道迷阵,借「人力」和符法所设。
即,内外不得相通。
于万善庄,掩岁安别院踪迹。
清月笼罩,屋矮墙高,站在门外之人,永远窥探不到门内的凌乱和诡异,待在门内之人,亦是永远察觉不到门外会发生何事。
屋前一条独径,一人半宽,走上十七八丈,就能见到庄子里的人家,然而两边草似海浪,在秋风中滚过一波又一波,把前方的灯火,全给盖住了。
岁安别院,安安静静。
不远处,三颗脑袋,两前一后,推推搡搡,不走人路,踏入了草海。
第五茗脚踢裙尾,拨草开路,腰间通印和爻仁藏于裙褶之间,两张带了第五茗血迹的符纸,牢牢地贴在上方。
那是三人刚出院门,潘戎智擒拿溪亖音后,逼迫第五茗做的。
经过院中的一番折腾,潘戎智算是知道,这一群人,或许都不简单,或许真如他们自己所诉,非是凡人,或许他逃不了多远,或许他没机会了…
不知走了多远,草海之外,已然看不见岁安别院的影子。
第五茗双臂紧了紧,将背上的溪亖音往肩窝处推送,嘟囔道:“潘戎智,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我脚走疼了。”
潘戎智手上木枝,裹着杀伐符,往前递了一寸,抵在第五茗另一侧空荡的脖颈,道:“你不会疼。”
第五茗无奈道:“你本该丧命在南泥的善恶尺下,是我救了你,你就这般以恶报恩?”
“你还算是修道中人嘛?”
“那群跟着你的素衣道士,瞧着也不像是什么大坏蛋…你应该也不是那样的人,对吧?”
木枝未收,潘戎智继续逼迫前方两人前行,道:“不是你救了我,而是我现在根本就没到死的时候。”
第五茗眉头一蹙,道:“你不该死?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该死呢?”
潘戎智手腕翻转,带动木枝,以枝端贴上她脸颊,抑制她不安分的举动,道:“不能说。”
“还有,你话很多,吵。”
第五茗顿了顿,换了一个话题,道:“好好好,我不问这事。”
“你那些同门呢?”
这事无关紧要,潘戎智脾性使然,答道:“今夜茶棚事毕,他们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回观门了。”
第五茗道:“啊?这就遣走了?如此干脆???”
“你谋划的事尚没有结果,你不需要帮手吗?”
潘戎智嗓音沉顿道:“此事只涉及我一人,他们不需要留在这里。”
三人边说边走这一阵子,草海渐渐矮了下去,三人眼前慢慢出现一片林子。
不算密,不算疏,树与树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放眼望去,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树梢挂满了红色的果子,第五茗惊道:“山楂树?”
一个小矮坡,草不深,野菊仍存两三朵,壮硕的山楂树伫立其中,似乎经常有人来打理,有石板路,且设了柱灯,同岁安别院的红白灯笼不一样,这里…清一色的丧白色。
明辉耀眼,红果刺目,树坡静谧,除了鸟鸣,便只有他们三人踏草而来的窸窣。
第五茗有一瞬胆寒,仿佛深夜将她这只鬼给冰着了。
重重踩上两脚,她浑身酥麻,眼珠子转转,找了件事情,聚起精神。
她细数这片山楂树,道:“这恐怕是种了有上百颗吧?”
潘戎智道:“一百一十二棵。”
第五茗道:“为何是一百一十二?”
潘戎智沉沉地叹了一声,没有作答。
“咳咳咳…”
正巧,溪亖音在这时醒了过来。
第五茗鼻头嗅了嗅,岔开话题,大叹道:“真香。”
不由潘戎智督促,她脚下快走了几步。
站在一颗不算太高的山楂树下,她侧头蹭了蹭溪亖音,唤道:“小音,你快看看,这山楂长得极好,你摘两颗,酸酸脑子,醒醒神,别睡了。”
溪亖音趴在她肩膀上,虚弱地仰起头,看了一圈,瞧见紧随她们之后而来的潘戎智,面容失色道:“姐姐…”
第五茗挑眉眨眼,赶紧道:“是不是山楂长太高了,你打两颗下来,我去给你捡。”
打?
山楂?
现下是什么情况,怎么还吃上东西了…
溪亖音看不见第五茗眉飞乱舞的五官,碍于潘戎智,那一番话说得也极其含糊,自然也是听不懂这话里的暗示。
双手在第五茗脖子上收了收,她道:“全身都疼,没有力气,不想吃山楂。”
第五茗道:“我想吃。”
溪亖音勉强地举起手,刚抬了一半,就重重落回第五茗肩头。
她嘟囔道:“没法力,够不着。”
第五茗道:“小音,你有…”
突然,潘戎智那张裹符纸条,横了上来,第五茗吓得赶紧闭了嘴,改口道:“没事没事,姐姐去给你摘…”
然而,那根木枝却是没有在她们两的身旁停下,而是穿两人身侧,直指向前,连枝带人,一起绕过山楂树,咚咚咚…击上了山楂树背面被藤绳缠挂的石牌。
潘戎智方开口劝道:“这不是给你们吃的,最好不要碰。”
第五茗道:“小气…”
嘴上虽这样抱怨着,但她知道潘戎智是好心提醒,并非凡人尖酸刻薄的那份本性。
紧了紧背上的溪亖音,绕到山楂树背后,第五茗目光顺木枝看去。
石牌扁平,半臂高,三指宽,半掌厚,下方上圆,镌有花纹,刻有小字。
第五茗喃喃念道:“先夫陈大仁之灵…”
溪亖音寻声也看了过去,道:“这是什么东西?”
第五茗喉头滚了滚,愣愣转身,朝临近的一颗树,边走边呢呢数道:“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脚丈四五六,划地能掩柩。”
眼前这颗树上的石牌,亦然刻了相似的字。
她接着念道:“显妣杨氏老孺人之灵。 ”
闻言,溪亖音总算是有两分清醒,震声道:“我们跑别人坟地来了!”
潘戎智道:“此处,名为石碑林。”
“树下有棺,一处一人,安睡长眠,绿叶繁繁,红果硕硕,不吓误入者,不惊此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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