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亖音奋力叉腰,瞪眼醒神,终于有力气质问二人,却是鼓响钟鸣,没了时机。
“大惧登场。”
噔噔噔锵锵锵…锵!锵!!锵!!
铛——
一连串奏乐,戏台扬帘幕,送出了一位明紫袍少年。
惊鸿入人眼!
他眸仁带光,他漏齿大笑,他手拿一节柳枝,他步伐轻快,他不悲不伤,他更无惧。
他的黑发与束绑的布带,齐齐飞舞,如艳阳明日,让人挪不开目光,让看客分外沉迷…
溪亖音道:“南泥!!!”
第五茗道:“南泥???”
隗晎道:“南泥…”
三声呼唤,台上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是戏中角。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咚!!!
无人敲击,鼓沉沉一响,蓦地,南泥站定,此折戏的第一幕开始,台上无景,紧密地出现了其他人。
不多不少,连他在内,一共正好十七人,指点切磋。
溪亖音道:“这…不是飞升之前吗?”
第五茗道:“三宫九府?修炼?”
隗晎冲旁边两人,点了点头,道:“嗯。”
溪亖音道:“他惧我们?”
隗晎闭口不言,盯着台上。
第五茗摇了摇头,道:“不是。天道行事都有规律,不会这般简洁。”
抱手想了一会儿,她肯定道:“若是「大惧」之事,天道倒是像会给点甜果子,再来一记当头棒。”
咚——
她话方说完,大鼓再度无人敲击而鸣。
台上场景陡然转换。
这是一场「赠物」的故事。
一幕结束,南泥头上的束发布带,变成了一根明黄发带,与他的喜好,极为相配,以至于连那一身紫袍都换成了黄衣。
第五茗笑道:“小音,他的法器,原来是你赠与的啊。”
“难怪南泥宝贝如斯…”
溪亖音嘟囔道:“不是,那东西本是怀晓送给我的,我没想给他…”
咚——
戏又换了一幕。
又是一场「赠物」的故事。
第五茗眼眸半眯,掂了掂腰间的爻仁,看向左侧的人,道:“善恶尺?你还真是喜欢送人好东西…”
隗晎道:“飞升至天,他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
第五茗道:“我又不飞升,你作何也要给我炼…”
咚——
戏再换了一幕。
不对!!
这回不是一幕戏,是像破云闪显雷霆一样,短短的时间里,出现了好几个画面。
第五茗咽了话,呆呆地看着台上出神。
隗晎和溪亖音也全神贯注,没了闲心。
因为,台上终是唱到了戏中角的「大惧」。
第一幕,南泥半腾于空中,神色落寞,望向下方渐渐消失的七人身影,自怨自艾。
第二幕,南泥失心疯,狂奔于台上,捶打善恶尺,嚎啕大哭,又极其不舍,将善恶尺藏于怀中。
第三幕,四五张桌子,南泥面上嬉笑打闹,双手颤抖紧握,举步沉重地走上木梯,与身后人道别。
第四幕,一口琉璃缸,一张石桌,几人把酒言欢,南泥独舞于旁,
第五幕,南泥神色痛苦,却满眼担忧,紧盯对面棺材内的动静。
溪亖音眼含晶莹,道:“他…惧「离别」。”
第五茗神色沉重道:“赤子心,最易受困扰。”
“南泥啊…他太珍惜所拥有的东西了,反而遭其噬心。”
这时,戏台旁的钟楼,卷起一阵风。
铛——
原来是隗晎弹指顶钟,换了下一折戏。
第五茗和溪亖音惊醒回神。
南泥消失于台上,变成一团发光绿雾,飞向台下。
见状,溪亖音从凳上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接捧。然而,她指尖刚触碰到那团绿雾,这东西却突然散开了,不多时,便无影无踪。
她怔愣道:“不是情绪魄?”
第五茗拉她坐下,道 :“不是。只是一团心气。”
溪亖音边擦眼泪,边苦笑道:“哈哈…我…我都忘了,我们早飞仙不做人了。”
第五茗道:“虽不是人,也是有心的。有心者,便会有情,与人无异。”
坐下后,溪亖音顺口问道:“下一个是谁啊?”
噔噔噔锵锵锵…锵!锵!!锵!!
铛——
“大怒登场。”
开戏前的奏乐刚响完,帘幕掀开,戏角走出,溪亖音“噌”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震道:“啊!!!!是我??!!!”
手臂大张大开,她拦在第五茗和隗晎面前,满面通红道:“我没被携珠杵抽几次,怎么能把我的心气抽出来啊…”
隗晎道:“心智不坚。”
“也不知这些年修炼了些什么。”
第五茗挑眉道:“小音啊,其实你能这么快飞升,是挺让我惊讶的。”
睨了眼身旁人,她叹道:“善恶尺送得那般痛快,想来小音也得了不少好东西吧…”
溪亖音呐呐道:“是啊是啊,我最不行,没了你们的天材地宝喂养,我自己修不出什么本事…没本事就没本事嘛,我又没有什么大志向。”
“反正姐姐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我有姐姐就好了。”
隗晎眉头一蹙,道:“不思进取。”
溪亖音眼泪转转,委屈道:“你责骂我…”
第五茗劝和道:“隗七你别急,让小音慢慢来吧。”
隗晎拧眉道:“坐下。”
溪亖音顿时反应过来,她不是为了和他们吵架。她虽修炼不怎么样,但对自己,却是理得非常清。
她心中憋闷的怒气,她可是再清楚不过是什么事了。
而那团心气掩藏下的心事,谁都可以看,唯独面前二人不适合!!
她摆动双手,急道:“不能看,不许看…”
第五茗拉住她胳膊,直接问道:“你心中想着什么事?为何有怒气?你说出来,我们就把这折戏撤了。”
溪亖音支支吾吾道:“我…我…”
偷瞄了眼隗晎,她脸唰地一下红紫,嘴里却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动作太过明显,加之台上的“溪亖音”已开始慢慢挪动,复现心中所生情绪之事,第五茗替她挑明道:“和隗七有关?”
“你也气隗七离你们而去?”
“因他这些年对你们不闻不问,怒火中烧?”
隗晎眼眸一沉,看了过来。
二人依旧僵持。
台上动静越来越大,溪亖音越来越急,她等不得了。
连忙摇了摇头,否认,她劝道:“姐姐,你们别看…”
得她回应的同时,第五茗心里也自动否认了方才问出口的话。
因为溪亖音就不是那种记事许久的性子,她一般是有仇有怨,当场发泄,不然也不会养成,一委屈就落泪的习惯。
第五茗指了指溪亖音身后,道:“究竟为了什么事?”
“你再不说,台上可就都演出来了。”
溪亖音紧抿双唇,死劲儿地摇了摇头。
胶着了好一阵,台上该上场的人,俱已到齐,事情仍然没有一个结果。
隗晎见状,手一挥,将溪亖音按回了座位上。
溪亖音哭喊道:“真不能看…”
隗晎批语道:“恃宠而骄。”
第五茗安慰道:“小音,你不要任性,我们看了,也能帮你及时排解。你要知道,心气不疏散,久了会成心结。”
台上,一分为二,一门之隔,门外一男一女,借门外物件掩身,偷窥门内一男一女的动静。
此景,称不上活色生香,却也叫人心神荡漾。
溪亖音双手捂上眼睛,焦灼道:“我和南泥不是有意的…不不不,我们两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不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了,我们也没看见你们亲在一起。”
“那夜天很黑,小晎哥哥的房间黑乎乎,我们一定是什么都不知道…”
铛——!!!
狂风席卷钟楼,虽只响了一声,余音却厚重到久久不散。
人与景在台上化为一片发光的橙雾,慢慢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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