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满银牵连你的命数,它不是也分辨不出来吗?”
“更遑论,上君想摘下它,实在是轻而易举。”
这话不仅让通印局促地抖了抖,亦让第五茗不知作何回答。
隗晎又道:“上君,去京都皇城,好吗?”
突然,雨无伤与一名鬼差,抬了一大桶雪泡红枣红糖水,摇摇晃晃,动静极大地走了过来。
一路走,一路颠洒出红艳艳的大枣子…
奈何桥边的小鬼和鬼差,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到这两鬼一桶上。
距离石桌三丈有余,雨无伤大喊道:“上君,这回的雪泡红枣红糖水,我给你放了比上次还多一倍的红枣,应该能帮你把血补回来了。”
桌边二人,齐齐跟着他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第五茗一愣,举起双手,上下弯折了数下,势要找到这份力气是从何处归来的。
她不禁自言自语道:“我没饮雪泡红枣红糖水?”
音量不小,隗晎自然是听见了。
隗晎替她解惑道:“新生水和仙法,会比雪泡红枣红糖水更有用。”
第五茗一手攀上另一手的手腕,细细摩挲,伤痕已不在。
魂体犹如凡体,割破愈合的地方,会比其他肌肤更脆弱。
回头,她视线猛地撞进身旁人眼中,震了震,道:“又麻烦你了…”
隗晎黯然道:“能及时为上君善后,我很庆幸。”
此话结束,两厢无言,各自思虑着。
不远处,吵吵闹闹的雨无伤和鬼差,以及叽叽喳喳议论不停、排列在路上等投胎的幽魂,都未能影响二人。
石桌周围,仿佛与世隔绝了。
雨无伤和鬼差放下那一桶雪泡红枣红糖水时,这两人都未打上一眼。
还是那只鬼差比较识趣,见雨无伤领着他唤了一声“帝君”和“上君”,立马提议道:“孟婆大人,帝君许是和上君有事要说,我们要不去看看锅里的汤吧。今日投胎的小鬼还挺多的,莫要待会儿汤水见了底了,没了原汤引子,咱们可担待不起。”
雨无伤道:“我的汤,我自是有数。”
鬼差口中一噎。
第五茗忽然像回了神,朝那懂事的鬼差点了点头,瞄了一眼雨无伤,道:“给我们两腾一个地吧。”
闻言,鬼差一愣,脸色青中透红,尴尬不已。
雨无伤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掸了掸衣袖,道:“好。”
转身,她领了鬼差离开。
此地,又恢复静谧。
只是,未过多久,第五茗率先开口道:“何时动身?”
隗晎了然她是同意了,道:“回风雨江收拾一番,便立即动身。”
第五茗眉头微皱,略微失落道:“我还以为能在风雨江过一个冬年。”
转而,她问道:“我去京都皇城,此事天界一定会察晓,你准备如何给天界交代?”
隗晎道:“明年春,大开科举。年末,人帝刚好要准备邀收四方人士。”
“招魂请鬼辨才人!”
第五茗目瞪口呆。
她竟把这事给遗忘了。
揉了揉额穴,她挑嘴笑道:“隗七啊隗七,你刚刚还说你被人算计了,我瞧着,你不打别人注意就是好的了。”
“我虽有神格,目前却尚是一只鬼,倘若受帝王之气招引,跑去京都皇城,为人帝震吓「不才」,护佑「大才」,倒是能在天帝面前遮掩过去。”
“借口合理啊,真是合理。”
隗晎淡淡道:“嗯,正是此意。”
第五茗长叹一口气,伸出一只手,道:“既然如此,我们早些回风雨江吧,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时间,怎么也得同他们好好道个别。”
隗晎握住她的手,道:“是。”
两缕幽光,瞬息而去。
无火炉鼎处,雨无伤瞟见倏地空了的石桌,紧走了两步,俯身查看那桶雪泡红枣红糖水,埋怨道:“浪费。”
言罢,她对不远处的鬼差招招手,道:“来两人,把这桶好东西分一分,叫排在这里的小鬼,都喝上一口。”
东西是好东西,味道也不错…
小鬼叫好一片。
人界更是狂呼“幸哉”。
因为,无心插柳,这一天,降生的生灵都格外气血饱满。
看起来极好养活…
离开的那二人,差不多也到了风雨江城隍庙。
隗晎和第五茗前脚刚落地,明濡染寻着味,早一步恭候在了城隍庙外。
他送上了一则消息。
七日后,京都皇城科举一事的消息,人帝会广散四方。
各地的鬼仙,得令者,需即刻动身前往,共同协助。
而从风雨江到京都皇城,不多不少,正好需要七日行程。
听完明濡染的话,第五茗白了隗晎一眼,正声道:“你何时开始筹划的?”
隗晎道:“平安村,我因猎物坑身负重伤,你无能为力之时。”
明濡染眼睛一瞪,见二人谈及的事有些不对劲儿,赶紧道了声推辞之言,便离开了。
第五茗心头一震,不禁回忆:这么早…
沉思了片刻,她道:“当时,着急的是我,又不是你,怎么在那个时间就想着要送我去京都?”
隗晎道:“我是怕我也会有那种时候…”
顿了顿,他垂首道:“我…远不如上君当年。”
心中所想,似乎是吓到了他自己,那脸上的神情,竟浮现出一丝丝担心。
第五茗愕然,掩口笑了笑,道:“放宽心,我能出什么事。”
立马,她转移话题道:“此去京都,定是又要骑马留迹,时间不多了,我想与他们好好告别一番。”
隗晎道:“好。”
然而,事不遂人愿。
此时凑巧是夜间,埭骰埭桡都在外面索魂,不在城隍庙。
与城隍庙比邻而居的土地酸楂,碰巧今日在管辖内遇见了常遇春,难得见着一个免费劳动力,她便拉着人,去了山腰摘果子,是以也不在。
至于本该驻守在城隍庙的郤人杰,也因为公差,去了隔壁。
独独留了阮瓀,一个魂身只能维持两个时辰的无壳绿龟。
第五茗拍了拍那口琉璃缸,叫道:“阮瓀,你醒醒,我有话跟你说。”
一顶藤帽,半浮在水中,不多时,水泡一冒,藤帽翻转,带着藤壳的乌龟,小脸睡意朦胧,朝第五茗翻了一个白眼。
第五茗道:“我要走了。”
□□点水,急促的喷气声,一阵一阵响起:去哪里?干什么?为什么如此突然??
第五茗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看得懂。
她指尖撩水,道:“是冥界地府的调派,郤大人估计早就收到文书了。时间有些紧凑,明日便要动身。”
那只□□,摇了摇,在水里扎了一个猛子,突然蹿越而起,向第五茗身后抱手围观之人,吐了去。
显然,她是知道这件事。
隗晎右手轻轻一举,那口水,被挡在了一个屏障后,唰——,掉落在地。
他睨了阮瓀一眼,道:“过水湖的湖心水取来有多难,郤人杰是没有同你说过吧。”
那厢,刚喝了一口水,正准备再朝这边喷来一口的阮瓀,小嘴一松,叮叮叮——,水落回了缸中。
第五茗横挪一步,以身遮障阮瓀的视线,道:“别闹了,我是特意来同你们道别的,只是…我现在做什么事都自带霉运,他们都不在,你也幻不出人身,也没办法好好跟你说一声再见。”
沉吟一刻,她道:“倒是无妨,此生漫漫,尚有来日。”
□□气声短短:真不等他们回来?
第五茗了然她在说什么,答道:“不了。叫醒你,就是想拜托你,替我同他们说一声。”
“不说分别,便不算离别。”
□□微垂,点了点,喘息淡淡:我不喜欢帮人做这种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一回,第五茗听不懂了。
她一脸茫然,转头望向隗晎。
隗晎悠悠道:“一路平安,早些上路,不要耽误行程。”
语毕,他指尖一转,将地上那一滩水,收回了琉璃缸内。
正好打在藤壳绿龟的小脑袋上…
阮瓀瞪大的双眼,眼珠子转了几圈,在第五茗根据她的气息节奏,琢磨隗晎转诉的真伪时候,晕晕乎乎,飘沉回了水中小屋。
第五茗道:“三息,三局,可怎么听起来不像是阮瓀会说出口的话呢…”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身,她正打算找阮瓀确认,然而那水面,哪还有藤壳绿龟的身影。
她蹙眉问道:“人呢?”
隗晎道:“她魂身不稳,需要修养。”
第五茗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们去东河镇买两匹快马,早些去京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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