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空搭理身旁第五茗的马屁话,看着前方队伍,吐槽道:“蠢,实在蠢…比我还蠢,没一个聪明的。”
呃…
埭骰的声音实在不小,第五茗第一反应,以为是在嘲讽她。
她白眼直翻:你蠢得比他们还浮夸,这夸赞你的话,我都快编不出来了。
还没来得及了解清楚埭骰为何突然如此,她便听见对方自言自语,道:“果然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小鬼。”
“世上根本就没有邪仙,若说是仙君,哪有仙君会给自己选这种命数的。”
“想我兄弟二人上任时,天界文曲星君过奈何桥,那阵仗多壮观…”
“连上官都说了,仙君历来下凡最会享受,是万万不会过苦日子。”
“像文曲星君这般福泽的仙君下界,天界都要安排天君、星君…一生相护,哪里会有道法这般高深的仙君,会自己下去过苦日子的。”
“愚蠢至极!”
第五茗听到此处,诧异道:“天权星君又被人帝求下去了?”
她心中却嘀咕道:这人帝是不是也太贪心了…算算时间,和上次未免挨得太紧了吧。
酆小洪突然上前,垂首往第五茗偏了偏,小声道:“风雨江水灾,人界损失惨重,天界未提前示警,作为补偿,便派了天权星君下界。”
他是在为第五茗解惑。
第五茗猛然转身,站住脚步,道:“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也刚死吗?
而且,肉身凡胎时,你明明就在我身侧…
没等第五茗把余下的问题说出口,埭骰不合时宜地打断道:“你们两很熟吗?怎么老是嘀嘀咕咕…”
“哎哟”
“哎!怎么回事儿…”
“啊!”
“宝子哥~”
“娟儿,小心!”
“小轩!”
“呜呜呜…阿爹…”
“啊啊啊…”
“哎哟喂…”
一片哀怨声在第五茗和埭骰身后响起。
两人回身,才看见水里摔倒一片的鬼魂。
队伍前方,埭桡捡起索命钩,气冲冲走来,质问道:“怎么回事?”
“酆小洪!蒲小明!怎么又是你们!!”
“你们两又在干什么!!”
看了眼水中的鬼魂,第五茗心中了然,能拉得倒一片鬼魂的还能有谁,自然只有她身后这位恢复了法力的仙君。
第五茗回身,果然看见事情的源头。
原本属于牵制她的那一段铁链,现在被绷得紧紧的,落在了酆小洪的一只手里。
听见众鬼哀嚎,她有一些些愤怒:还是仙君吗?行事太荒唐了。
酆小洪眼中没有歉意,眼眸星碎,一闪而过,刻着第五茗的身影,漏出了些许紧张和担忧。
紧张?担忧??
第五茗眉头微蹙,她看见了酆小洪这份情绪的出处。
这仙君果然是冲我来的!
她下意识抬手,准备质问酆小洪。
随着她抬手时,被铁链掣肘的局促,她身体有向后微微倾倒之势…
“叮”!
第五茗脑海中,倏地反应过来,现下这一幕,罪魁祸首是她。
因为她刚刚突然停住了步伐…
一鬼之身,比不过百鬼之重,若不是身后的群鬼被铁链拽倒,那倒下的便会是她。
登时,第五茗心下赧然…
酆小洪此举是在护她啊。
他是因为她一人,拉倒了千钧百鬼。
她却还那般想他…
正准备道歉,她眼前却突然一黑,被酆小洪半揽进怀中。
第五茗:“…”
居然吃鬼豆腐,她不想道歉了。
须臾,她便听见头顶传来酆小洪的声音,道:“得罪了,上君。”
第五茗嘀咕道:“想吃鬼的豆腐,也不说修副好身体,硌死了…”
好事没有,坏事一大堆…
伴随第五茗的这一语,周围响起了一大阵子的“噼里啪啦”声。
震耳欲聋,声音刚断,又响起一串小小的“噼里啪啦”声,偶尔还紧跟一两声雄鸡打鸣。
风雨江面上,随着“噼里啪啦声和鸣叫音”,慢慢地,被浓烟掩盖。
随之,硝火味渐渐地充斥鬼魂鼻翼。
第五茗双眉紧蹙,这才反应过来时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安地询问道:“幽魂最怕出棺送葬,我们遇上了?”
酆小洪“嗯…”了一声。
所谓出棺送葬,就是字面意思,棺材抬出屋,送入地下埋葬。
但这出棺送葬却有六宝,叫阴鬼喜爱,让幽魂忌惮。
一宝,雄鸡坐棺;二宝,全木尸棺,三宝,七两七钱;四宝,开路鞭炮,五宝,买路纸钱和福谷福米。
其中一宝和四宝,雄鸡鸣叫声与开路鞭炮,都是用来提前驱赶幽魂,开辟阴路。
五宝中的福谷可以退避不愿离开的幽魂 ,作为补偿,路上洒下的买路钱和福米,允许幽魂们在送葬事毕后随意拾取。
是以,第五茗能够光凭声音和气味,便辨别出是发生了何事。
突然,又是一阵细雨落下的声音,队伍中叫喊声此起彼伏。
不少谷粒正簌簌砸入风雨江中…
从前至后,越撒越密集,导致空荡荡的江面上,群鬼们避无可避。
埭骰被福谷砸得龇牙咧嘴。
他在队伍里疼得直叫唤,道:“哎哟~疼死了,疼死了…”
他掀起遇险时下意识盖在面上的冥钱黄纸,漏出眼睛,在硝烟中搜索道:“埭桡…埭桡…”
“怎么办?”
“我把冥钱黄纸贴脸上了,怎么没有用…”
埭桡也好不到哪里去,急促答道:“我也不知道…上官大人就提过一嘴,他说不重要,我也就没有记入心里。”
闻言,第五茗,沉沉呼出一口气,道:“真得好好学学啊,不然光有德心也没用。”
两无常鬼差都如此狼狈,更何况那一群刚死的鬼魂。
小鬼被抛洒在送葬队伍两边的趋避谷粒,击打回水里,他们歪七扭八地蜷缩着,嘴里只能无力地哭喊着。
眼下光责备两无常也无济于事,第五茗手上动作一过,割腕放血,瞬间烧出金辉。
鬼身霎时变轻,她身姿灵活地从酆小洪怀里退了出来,歉意道:“多谢仙君好意,只是这些小鬼毕竟同乡一场,死后再受折磨,的确是太苦了些。”
酆小洪怀中空落,神色忧虑。
他眼睛看向第五茗腕间的光辉,克制地唤道:“上君…”
声音太轻,让人一晃而过。
第五茗早已蹲在埭骰身边,扯下他脸上黄纸,手上急急剥着埭骰的白色无常服。
她无奈道:“埭骰大哥,这趟结束,回去找你上官好好学习,不然会出大祸的。”
手上动作加速,她道:“我走这条路多,这些事我也熟,便先替你上官教教你。你若是心存谢意,记得之后到了野**,为我去买上几壶茶酒。”
埭骰疼到无力,道:“蒲…蒲小明,你真的会?”
身上白袍被第五茗扒下一半,他面上又拧又羞。
哭喊了半晌,眼见衣服就要被剥净,他挣扎道:“你干…干什么脱我衣服…”
“是不是要用「喜」冲「阴」?”
“我是还未娶亲,你的确生得也还算将…将就。”
“我不介…介意…”
“可这么多鬼在呢?现在做…做,不太好…好…”
“而…而且我没钱带你去写姻缘…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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