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小洪道:“非我习惯。”
侧头迎上第五茗的目光,他道:“上君喜欢便好。”
第五茗一怔。
四尺长凳,两人并座,万分稳固,以至于她身体晃了晃,仍端坐着。
“咳咳咳咳…”
第五茗转回头躲避,忽地想起一事。
她悄悄放了一只手在座下,轻轻扯了扯酆小洪衣襟。
瞧见对方有所察觉后,她对此番举动做出说明,道:“瞧小妖模样,也算不易。”
“寻人这种事,又方便又简单,仙君若仍想赚功德,大可接一接对方的祈愿。”
“听闻,妖界供奉的功德,一般只多不少。”
“你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何乐而不为呢?”
“即便东岳帝君对风雨江之事点起名来,你亦有说道,不会叫他把你问责了去。”
啊…
原来她还是不放心,“酆小洪”这样偷懒,会有麻烦,于是,顺势给想了一条轻松的活儿。
酆小洪却道:“上君,先听故事吧。”
第五茗颔首同意,不再规劝,道:“好。”
得了二人首肯,阮瓀止住哭泣,开始婉婉转诉而来。
话说十八年前,过水湖岸,有一良缘,通渠少女和备考书生,相伴六载,喜结连理。
通渠少女正是阮瓀。
她真身是一只绿壳乌龟,受泰山脚下水池里的灵气滋养而化形。
在池子里修炼不足十年,不知何时,水池里又生了个善妒的大妖,小妖但凡有点姿色容貌,总要被揉搓一番。
阮瓀虽是一只乌龟,容貌却生得明丽。
有段时间大妖就盯上了她…
阮瓀受不住大妖折磨,连夜背着行囊,顺水而行,稀里糊涂抵到了临安郡。
随后,又稀里糊涂地闯进了过水湖,遇见了水里的大妖湖主。
好巧不巧,过水湖那段时日,刚好缺一位疏通东河道的小妖。
湖主便留下了阮瓀。
东河道有一书院,里面都是要入皇城赴考的举人。
书声朗朗,官煞浓浓,疏通东河道的淤泥,就不能走歪门邪道的简单法子,只能一根草,一捧泥地去做。
“你们干什么呢!没看见我在清理淤泥吗?”
阮瓀满脸泥垢,气急败坏。
她指向岸上嬉闹的书生们,道:“信不信我告诉你们先生!”
“你们这样像是要赴考的学子吗!!!”
傍晚时分,东河道边,书生们打闹不止。
冰凉湿软的淤泥,是他们泄燥的对象。
听见阮瓀质问,众人调戏了回去,道:“日日清理有何用,反正临安郡也不会发大水,通与不通有何用!!”
“我瞧也是,还不如把泥土都填进去,铺成路,我们也不至于每日绕远路。”
一男子怒火更胜,道:“去他娘的!!过水湖!!既然要通渠,为什么叫一女子来!!!倒是把那蓟安塬叫来啊!!!我倒是忘了,除了过水湖旁这书院还念着他,世间已无他的口号!!”
“算了算了,不过一篇小论,咱们对着淤泥发泄发泄就好了,先人之名还是不要辱及。”
“他说的有道理,我们都是要入朝为官之人,谨防落下口实。”
男子愤怒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什么口实!!!我就不喜他!我生于临安郡已有十六年,就没见过它发大水,他领人留下一个过水湖,如今倒是成了阻拦我们入朝为官的门槛,如何说得过去!!再说了,他是什么狗屁先人,不入史册,不载青史,却是会装模作样地为难我们!!”
“算了算了,铁锹给你,多填两娄泥回去,可好?”
男子顿时泄了气,摆手道:“罢了,他一个化灰的古人,我犯不着和他置气,我先回书院收拾东西。”
说完,男子便锤头丧气地往回走,势要和那篇被画红的小论,血战到底。
二三十人,因一则政论,将半渠淤泥回填进了水里。
见状,阮瓀有气无处撒。
她朝离开的学子,咆哮道:“你们这群读书人,真真是不懂事,没看见我辛苦了大半日吗??!”
快要落下的日头,将湖水变得橙红,映得阮瓀的脸色也分外红涨。
脑后淡绿绸带飘舞,发髻上钗饰伶仃作响,她手上立即结了一道传音法术,向湖中心送去。
“湖主,今日的工作可不可以明日再来,我做不完了。”
“不可,今日事今日毕。”
一道回音法术在阮瓀耳边响起,须臾,她仰天叹息,面色惆怅,无语凝噎。
忽地,她顶上闯入了一张脸庞。
眉清目秀,丰神飘洒。
是名少年。
这少年的嘴一张一合,道:“我可以帮你清淤吗?”
阮瓀眨巴眨巴眼睛,握紧手中铁锹,一时出了神。
她望着那张脸,吞咽道:“好啊。”
转瞬,铁锹一掷,她正回脑袋,左臂一举,突然改口道:“等一下!”
少年身上的衣服,和刚刚那群学子一模一样。
方才看脸,阮瓀入了迷,答完话,她眼珠子转动时,才看见了这少年的着装。
她气不可遏,打算后退半步,以表拒绝,却被流水阻了步伐。
与此同时,在阮瓀的制止声中,少年已经蹲了下来。
阮瓀再回头,少年已和她面对面,相邻不过一笔距。
不外是,一人在岸上蹲着,一人在水中站着。
少年抬头回视,疑惑道:“嗯?姑娘是有为难的地方吗?”
阮瓀道:“你是前面书院的人,你…”
别头不悦,她愤懑道:“你和他们一样。”
少年点点头,道:“嗯。”
少顷,他声音嘶哑了两分,道:“所以我来赔罪。”
沉吟良久,他又解释道:“我刚刚听见姑娘自语,今日好像要将这一截渠道清理干净,天色已经越来越暗,姑娘一个人在这里不好…”
“怎么会不好?平日里就是我自己来清理的。”
“天色太晚了,不安全。”
“怎会不安全?往日也是如此。”
“你是一姑娘。”
“你还是一书生呢,和他们一样的书生。有你在旁,我反而更不安全。”
“我…”
少年迟迟不肯妥协,半蹲的身子没有丝毫变化。
他坚持道:“可以让我帮你吗?”
阮瓀义正言辞道:“不可以,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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