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清楚水面上究竟掉了什么东西下来，只看到那艘船紧接着也沉没入水中，本就残破不堪的船体狠狠撞在平地上，奇迹般地没有散架。
“卧槽！”江延明收回视线，环顾四周，突然感觉有点毛毛的——不知何时隐隐浮现出鱼头模样的人群将他们包围在了中心，每双眼睛都直直地盯着他们所在的位置……他突然就理解了某篇阅读里写到的“眼里还闪着一丝诡异的光”。
“看样子场外讨论时间结束了。”承风叹气，抓住江延明的手腕，“我数三声，一起往船那边跑——一二三，跑！”
江延明满头问号但先跟着跑了，眼下并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船体不算很远，因为有风墙开路，在水中几乎没受到什么阻力，十分顺畅地一路小跑过去，眼看就要跃上船时，他踢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还还还会动！江延明猛地缩回脚。定睛一看发现脚边是一具骷髅，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往船上爬。此时一只手伸了出来，按在它的头骨上——
「多么可悲的……命运。」
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总之是听不懂的语言，但他却下意识理解了含义。
“这什么东西？！”江延明看到是布鲁斯，一把提着承风跳上船。
“猜猜看？”布鲁斯说着挪开手。那具骨架翻上船后重新长出了血肉，但并没有做出其他动作，看着有点呆呆的。
“……你亲戚？”江延明捂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呀！
“哈，算是吧。”布鲁斯冷笑，“这位溺死在海中的‘海妖之子’，可是我们美人鱼传承了两百多年的大宝贝，整个家族就是为他建立的。”
「不是……你不是……我爸爸……」
和布鲁斯刚才那句话不一样，这次江延明连说话声都没听到，对方想要传达的内容却毫无阻碍地进入了他的脑中。
“我当然不是。”布鲁斯忽然给了那位海妖之子一记脑瓜崩，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死人就要待在死人该去的地方。”
“你要‘咔’了他吗？”江延明戳戳布鲁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布鲁斯：“……”
“RF4-X12-0513。”承风突然报出一串字母与数字结合的代码，“福斯生物第2代试验型仿真生物机体，两百年前可没有这种技术。”
“哈……倒省得我解释了。”布鲁斯挑眉，“既然你连这个都知道，那么——”
“很遗憾，我对魔法并不了解。”承风打断他的话，摇了摇头，“今天亲眼见到之前我甚至不相信‘灵魂’的存在。”
“喂喂……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加入魔法的要素啊？！”江延明在旁边吐槽。
说起魔法，应该就是和超能力类似的东西吧？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异常”，所以有“魔法”倒也不奇怪——环绕着S市的屏障似乎就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唔？！”强烈的情感波动像是卷起的浪花，在瞬间拍打过来，江延明只觉自己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厥过去。周围的空气愈发湿润，水汽不断随着呼吸进入肺部，原先那股若有若无的牵连感也愈发明显，他感觉自己的胃或者是其他什么脏器发出了悲鸣。
“给我闭嘴！”然后他听到布鲁斯以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你早就死了。”
“魔法……开始失效了，我不建议你再刺激他。”背后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承风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体质特别差？不不不，他最近的确是有些疏于锻炼，但要说比中年发福还出了次车祸的人更差就……汗流浃背了。
布鲁斯没有再开口，但脸色很难看。在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中，环绕着小船的鱼头人开始骚动，随后像是感应到危险一般四散而去。RF4-X12-0513那具躯体开始剧烈地震颤，不断有蓝色的液体从开裂的仿真皮肤间渗出，滑落到甲板上，黏糊糊的液体很快在甲板上形成了一个小水坑——
“卧槽什么东西？！”风墙替拦下了液体的攻击，但突如其来的像是金属器皿碰撞的响声着实让江延明吓了一跳。
布鲁斯的情况则更糟糕。尽管他有所防备，人类的□□却还是太过脆弱，红蓝交织的液体从布鲁斯捂着腹部的指缝间渗出。
唉。
一声细微的叹息很快消散在水里。
有什么东西正急速逼近RF4-X12-0513。当他意识到这点时，随着沉重的撞击声，那具濒临崩溃的仿真生物机体彻底碎裂了。
“解开限制比我预想的多花了些时间。”斯诺踩在机械碎片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布鲁斯伸出手，“把‘那个东西’还给我吧，大哥。”
那双黑色的晶翼在布鲁斯眼前变得愈发清晰，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将右手搭了上去……被RF4-X12-0513捅了个对穿的腹部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温热的铁锈味仿佛只是他的错觉，记忆与感官之间产生了莫名的割裂感。
“感谢配合。”斯诺居高临下望着瞳孔已经变回深棕色的布鲁斯，点了点头，蹲下身将掌心覆在液体之上——
「把你的痛苦和愤怒，全部交给我吧。」
掌心之下的液体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沸腾一般。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
变故去得比来时更快。
整个城市顷刻间如退潮一般回到了异常发生之前……只有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中感受不到丝毫异常的气息，承风撤掉风墙，三人就近找了家店躲雨。
“几位想喝点什么？有其他需要可以按这边的铃哦！”服务生非常贴心地在送菜单的同时递上热毛巾。
“一杯热可可，一杯热牛奶，一杯冰美式加浓，感谢您的热毛巾！”
“好的我记下了，请稍等片刻——”
服务生走远后，承风戳戳江延明：“这个点喝加浓冰美式吗？”
江延明努努嘴：“不是，给他点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神神叨叨的。”
布鲁斯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椅上，一言不发。
“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江延明双手举到脑袋上，做了个发射光线的姿势，“就是那个呃……意念沟通之类的东西？”
“……不能，否则你现在会听到我在骂你。”
“好吧，说正事。塞壬的问题解决了，但你们家的麻烦只多不少吧。”江延明一本正经道，“大过年的全家超能力都没了，你不回去看看？”
“呵呵，没必要。”布鲁斯冷笑，“‘美人鱼’从最开始就不是正统的家族，卢卡斯为了这一天铺了几十年的路，只要那俩倒霉兄弟没有蠢得无可救药，很快就能带着整个家族洗白上岸。”
“那俩兄弟？”
“在卢卡斯的预想里，我这个时候应该是个死人才对。”
……
服务生收起桌边的小费，若有所思道：“明先生真是个好孩子呢……‘命运’应该给好孩子一点小小的奖励，对吗？”
*
2024年12月27日。
莱比锡。
“到头来我们还是什么忙都没帮上呀。”江延明有点郁闷地喝了口饮料。
承风耸了耸肩：“好事。”
“好事？”
“人类能做到的事本身就是有限的，有些事情还是做不到更好。”承风摇晃着玻璃杯，看着街上的彩灯，“况且我们原本就不是来处理塞壬的。”
“下个星期一的机票回S市？”江延明换了个话题。
“嗯。S市的大阵最近出了点小毛病，研究所那边需要提前办理交接手续。好在车损那边不用我自己去找保险公司扯皮，否则真的要申请病退了。”
……
“恭喜！两位是本店今天第688桌用餐客人，这是赠送的香槟，请慢用哦。”女侍者甜甜一笑。
“噢，谢谢。”江延明回过神，对承风道，“散伙饭我请了，wind哥介意告诉我你真名到底叫啥吗？”
“那个啊——”承风哼笑了声，“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但是留到下次吧。”
“为什么？”
“只是插个旗。”
*
泰国甲米，皮皮岛。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沙滩上，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细碎的哗哗声。一头灰色微卷短发的男人穿着薄外套与宽松的沙滩裤，抱着一个开了口的椰子惬意地躺在遮阳伞下，透过彩色墨镜看不时掠过天边的几只海鸟。
这时，搁在一旁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男人将墨镜往上一推，瞥了眼屏幕上的号码，懒懒地嗦了口椰子水，一直等到铃声快响尽时才接起来——
“这里是米米尔·赞德，随时为您服务。”
“是我，很遗憾你的假期可能要提前结束了。”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清楚他的习惯，语调波澜不惊，缓缓道出来电的意图。
……
“欸？！带孩子？我吗？”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亢奋，“真的假的？嘻嘻，大画家你这些年病得也不轻啊！”
和原来的设定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勉强还是连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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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塞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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