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卓纪华和卓寻英悄悄赶到云州时,祁渊和洛宁已经出发了许久。
卓纪华眼底一片黯淡:“这可如何是好,再朝北走被发现了可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
南齐虽已向北梁俯首称臣,但北梁有规矩在那儿立着,暂时只对南齐开放云州城,云州再向北的土地,南齐人恐怕是一寸都踏不得。
卓寻英恼自己在海琼耽误了几日,由着皇姐满是期待的买了好几马车的礼物给小丫头备着,今日去库里翻,明日上街上买,要不是他拦着,再拖延几日也是有可能的。
“皇姐莫慌,你先歇息着,我再去外头探探。”卓寻英安置好卓纪华,自己闪身划入人群中。
卓寻英回来的确实太迟,不光是祁渊洛宁早已出发,就是凌霄顾嫣然一伙也早他一步启程返回临安。
带着皇姐奔波一路结果空欢喜,卓寻英回客栈时面上有些不好,卓纪华好容易有了女儿的消息,怎么会轻易放过,她端坐着,只是语气有些漏了怯:“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卓寻英摇头:“我先把你送回去,我再想办法入北梁细查,那孩子绝对错不了。”
卓纪华眼前浮现洛宁那张脸,有些忧心的问:“她若不肯认我该怎么办?”
卓寻英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皇姐放心,恐怕她自己都好奇身上那股神力是哪里来的,咱们卓家的血脉错不了。”
卓寻英心里根本没底,他当时只是看准了祁渊,所以冲过去是眼里满是杀意,他也怕,怕洛宁不愿同他解开误会。
卓纪华向来端庄稳重的表情动了动,她咬唇,下定决心:“他还欠我一个人情,我们回去找个理由,去见他。”
卓寻英唰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皇姐!”
卓纪华抬手,眼神坚定:“按你说的办法太慢了,你一人潜入北梁去找,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我还不知能活几日,豁出去这张脸我也要临死前见到她。”
何况卓纪华终于有机会让卓寻英住手,孩子丢的古怪,卓寻英当时年轻,全然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将自己的大半生都付诸在寻婴之路上,寻婴、寻英,卓纪华见不得真心的人再这么磋磨下去。
明明还有个捷径走不是吗?卓纪冲,你也该歇歇了。
卓纪华心里缕清了思路,安排着卓寻英紧忙回了海琼城。
不是仇人胜似仇人,卓纪华在正门口下马车时遇到了回家的洛丞相洛衡平。
洛衡平长得很周正,但体面的外表下总是让卓纪华感到尖酸,或者说是洛衡平故意对她那么刻薄导致的。
卓纪华理都不理他,当年他们唯一的女儿丢了,洛衡平找孩子的事上没下什么心血,倒是忘不了见缝插针的讥讽她。
有卓寻英在,洛衡平便装出两分关切:“两日不见你,跑去哪里了?”
卓纪华眼皮都懒得抬,面不改色的无视洛衡平抬步进了门。
洛衡平常惯会在外人面前装的老实可怜,若不是卓寻英偶然能从皇姐嘴里知晓洛衡平的斑斑劣迹,饶是让他看到这个场面,也只会觉得是皇姐过于冷漠傲慢。
卓寻英冲着洛衡平点了点头打招呼:“驸马大人。”
卓寻英也学会了见缝插针的恶心他,若不是他娶了皇姐,这丞相的位置还要轮一轮才能到他坐。
洛衡平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脸上带着和善的笑:“纪冲老弟,许久不见你了。”
卓寻英敷衍的同他笑了笑,紧随卓纪华脚步离开了原地。
卓纪华对他态度这般,洛衡平倒也习惯了,没多大生气,更没察觉出哪里古怪,只是自顾装出一副淡然宽厚的模样。
卓纪华进了宫,没叫上卓寻英,当今圣上是她胞弟,年近半百对这个长姐还是心存依赖与敬重。
卓纪华毕竟是长公主,言行举止一直都十分的有分寸,这次破天荒,开口就是求人:“陛下,我要去一趟临安,你帮我安排,越快越好。”
卓纪元在长姐进殿时就驱散了众人,他们姐弟二人许久不见,他想说些体己话。
“皇姐何必亲自去那里,平白又惹你伤心,有什么需要办的,朕教人去给你办。”
二十五年前南齐被祁家军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父皇忍痛将长姐送去临安,才换回片刻安宁,卓纪元不明白,那般让长姐噩梦丛生的地方,她怎么会动了再去的心思。
卓纪华还未答话,卓纪元就将长姐的手托起来扶到一边,言语间冒着怨气:“请你来宫里你只推说自己不愿来,怎么都不告诉我你生了病,脸色这般难看。”
卓家血脉使然,任何一个不面色红润活力满满的卓家人都算作生了病。
卓纪华倒为自己辩解了几句:“哪里就生病了,只是随纪冲一起出去玩了几天还没歇息过来。”
卓纪元也不戳破,戳破又能如何,总不能不顾皇家的颜面催促长姐和离。
一步错,步步错,可惜这世上哪有后悔药来的。
卓纪华想起来胞弟还未答应自己:“我一定要去,你尽快安排,你了解我,轻易我不会开口求你。”
卓纪元轻叹口气:“战后缓和了还没多久,只怕大张旗鼓的以皇家身份前往临安很难,可若是阵仗不够大,我又怕路上难保你安全。”
卓纪华轻轻摇头:“没事,这个不怕,纪冲和我一路,我也不愿大张旗鼓,越低调越好,但是我要拿着明令,不然恐路上多阻拦。”
卓纪元想到卓寻英也是很头疼:“那小子到现在还不让人省心,年年同朕闹着要改族谱上的名字,朕知道他心里愧疚,可这如何去改?”
卓纪华心里起了些小雀跃,语气泄出几丝开心:“再拖一拖,也许明年他就不闹着要陛下改了。”
卓纪元嘲弄的笑:“他?难说。”
卓纪华也不再多耽搁卓纪元的功夫,只是让他尽快和北梁那边沟通好,等着文书下来了,她就立马出发。
下午洛衡平就在皇帝安排的事物里扒拉出来这条消息,周边同僚虽级别比他低,但洛衡平总觉得对方在窃窃私语。
洛衡平回家的一路脸都绿了,抬轿的奴仆问他是回相府还是回公主府,洛衡平本心里恼得不欲见到卓纪华,但又转念一想,自己都生了这般大的气,若不再讽卓纪华两句,岂不吃了大亏?
洛衡平压着嗓子一摆手,回公主府。
卓纪华本在吃晚饭,见到他回来瞬间倒了胃口,搁下碗筷抬脚就要走,洛衡平愤然抬起胳膊拦住卓纪华的脚步。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洛衡平想要一个交代。
“你觉得自己能拦住我?”卓纪华想了想还是不能把眼前这只胳膊掰断,忍了忍,出言质疑。
洛衡平脊梁骨一凉,卓纪华年轻时不止一次将他打飞过,他稳了稳心神,收回胳膊:“你为什么又要去临安?”
微凉的晚风吹起卓纪华的碎发,但却未能让她平静的表情起波澜:“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洛衡平心里被刺了一下,疾步走到餐桌前抄起瓷盘摔落在地,同时碎掉的还有他男人的自尊:“我们成亲了!你有没有在乎过我!他就那么值得你留恋?非去不可?”
卓纪华眼神冰冷,眼底隐隐闪着泪光,她回头盯着洛衡平:“非去不可。”
他们刚成亲时不是这样的,卓纪华回到南齐时心里满是创伤,是洛衡平温和的爱意抚平了她,就当她以为自己可以抛弃前尘往事和洛衡平举案齐眉时,谣言慢她一步但紧随其后的来到了洛衡平的耳朵里。
什么情深意切,什么藕断丝连,谣言一传再传,直到卓纪华生下女儿后洛衡平性情大变。
洛衡平怎么看怎么觉得怀里的女儿和画像上北梁的太子极其相像,不久之后,孩子又意外走丢,这对夫妻从那以后送给对方的,就只有互相朝对方心口扎刀子了。
洛衡平气的肚子发鼓,只感觉自己头上绿油油一片。
卓纪元准备了些乱七八糟的南齐特产,打了个文书递给北梁,说是请老皇帝尝尝鲜,那边文书间措辞也十分客气,提前报了谢意,又说派人一路护送使者们前往临安。
卓纪华只要到了临安,自有办法见到老皇帝,卓寻英倒是老老实实穿了件官服,他在云州抛头露脸次数太多,穿着便服恐怕会遭许多人认出他。
一路上不过四五日,卓纪华只觉得时间过得焦灼而漫长。
这边南齐使者的队伍稳步前进着,那边的祁渊回了临安,首要任务就是去大理寺让李崖把洛宁的通缉令给撤了。
李崖盯着他左瞧右瞧,抄起手边一本书狠狠砸向祁渊:“真是信了你的邪,没想到这你都能干出来!若不是有消息朝回传,我还以为你死了!”
李崖对祁渊拐走洛宁并抛下公务勇敢追爱的行为感到背叛!还隐隐有些羡慕!但更多的仍是背叛!
祁渊没有反驳,只是说让李崖快些撤下通缉令:“你快些去做,我可害苦了她。”
李崖伸手又是狠狠挥向他:“你还挺着急!还我快些去做!你闹得临安人尽皆知!自己去宫里请完罪再说吧!”
祁渊锋利的五官带着微微地不耐烦,但又毫不意外:“好。”他心里着急,但也只能这样,先去面圣再说,不,面圣的时候就把赐婚圣旨要来,免得夜长梦多。
祁渊心里有些困惑不安,只好同发小倾诉:“李崖,你说我若是向圣上求赐婚,他能从哪些方面拦住我?”
李崖表情有些夸张的横了他一眼:“能拦下来更好!说好了一起三十岁再成家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祁渊不耐烦:“说正经的,别闹。”
李崖歪着头想了半天:“只要洛姑娘不是被你强迫的,都好说。”
祁渊眉宇间仍是散不去的愁思,看惯他严肃面容的李崖竟然觉得有些稀奇,不再恐吓他:“真是八百年没见你怕过,放宽心吧,你和洛姑娘两情相悦,圣上必会同意的。”
祁渊心里莫名发慌,想着虽然也快到了老皇帝休息的时刻,但还是步如疾风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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