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罗姆瑟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齐暔的脸。他站在码头边缘，看着凌晨三点的北极港口——起重机在极夜的人造光源下投下长影，几艘渔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和柴油气息。
从北京到挪威，他换了四趟航班，用了三个不同的假护照。马库斯给的量子干扰器已经停止工作——72小时过去，那小小的装置在奥斯陆机场化为一团熔化的塑料和电路。
"找'极光号'..."齐暔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吊坠。自从离开北京，玻璃瓶中的蓝光物质变得更加活跃，时常在没有外界刺激的情况下自发脉动。
B码头尽头，一艘红白相间的破冰船静静停泊。船身上的字已经褪色，但船体保养得异常完好。齐暔走近时，甲板上传来狗吠声，接着是一声低沉的挪威语呵斥。
"索尔船长？"齐暔站在舷梯下喊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栏杆边。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齐暔也能看出这是个经历过风浪的男人——花白的胡子结着冰碴，左眼周围布满疤痕，右眼则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
"谁？"对方英语带着浓重的北欧口音。
齐暔深吸一口气："马库斯让我来'清算旧账'。"
长久的沉默。索尔的机械右眼发出微弱的蓝光，扫过齐暔全身，最后停在他胸前的吊坠上。
"上来。"船长最终说道，转身消失在甲板阴影中。
"极光号"的内部比外表看起来现代化得多。齐暔跟着索尔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舰桥下方的船长室。墙上贴满了古老的海图和奇怪的量子波动图表，桌上摆着一个正在运行的量子计算机终端。
索尔倒了杯琥珀色的液体推给齐暔："喝掉。你身上带着量子共振，像圣诞树一样亮。"
齐暔抿了一口，火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让他咳嗽起来。索尔大笑，露出几颗金牙。
"马库斯还活着么？"船长突然问道。
齐暔摇头："不确定。我们被袭击了。"
"总是这样。"索尔叹气，"每次那老疯子联系我，都意味着麻烦。"他的机械眼再次聚焦在吊坠上，"那是费昀的量子签名？"
齐暔猛地抬头："你认识费昀？"
"三年前在青海见过。"索尔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照片——年轻的费昀站在雪地里，左臂已经呈现半透明状态，"那时他刚加入GCRA。我负责运输'特殊物资'。"
齐暔仔细端详照片。这个费昀他还不太熟悉——眼神更加锐利，没有后来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照片背景里，一个类似天文台的建筑上刻着立方体-球体符号。
"青海的盲区..."
"第一个被发现的。"索尔确认道，"也是最活跃的一个。"他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金属盒，"费昀留了些东西在这里。说如果有一天有人带着他的量子签名找来，就交出去。"
金属盒需要生物识别解锁。齐暔将拇指按上去，盒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里面是一卷古老的纸质航海图，上面标记着斯瓦尔巴群岛的一个特定坐标，旁边写着"79.5°N，91.3°E"——与图书馆纸条上的完全一致。
"这不是种子库的位置。"索尔皱眉，"是更北边的无人区。冰川下面有东西。"
齐暔展开航海图，发现背面写满了费昀的笔记——关于某种"量子共振放大器"的技术参数，以及如何用它"穿透盲区防火墙"的说明。
"他说过这是什么吗？"齐暔指着图纸。
索尔摇头："只说这是'老水手的秘密'。"他突然警觉地抬头，机械眼转向舱门，"有人上船了。"
齐暔条件反射地抓住金属盒。索尔示意他安静，从墙上取下一把老式鱼枪，轻轻推开舷窗。外面码头上，三个穿黑色极地服的人正在检查系泊缆绳。
"不是GCRA的人。"索尔低声道，"他们更...奇怪。"
透过舷窗，齐暔看到其中一人抬起头——在港口灯光下，那人的眼睛完全没有反光，就像两个黑洞。
"盲区的看守。"索尔的声音绷紧，"他们追踪量子扰动。你的吊坠..."
仿佛回应这句话，吊坠开始变得滚烫。齐暔将其掏出，惊愕地发现里面的蓝光物质正在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脸轮廓——费昀的面容。
"齐暔..."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吊坠中传出，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索尔猛地关上舷窗："我们必须立刻启航。他们感知到费昀的量子信号了。"
"但那些是什么人？"齐暔追问，眼睛无法从吊坠上移开。费昀的面容已经消散，但那种声音的质感——虽然微弱失真，却毫无疑问是他的。
"不是人。"索尔启动船上的警报系统，"GCRA称他们为'清洁工'。盲区内部的自动防御系统，负责消除'异常'。"他抓起通讯器，用挪威语快速下达命令，引擎的轰鸣立刻从船体深处传来。
齐暔将吊坠贴得更近："费昀...还活着？"
索尔的机械眼闪烁着："活着？不。存在？是的。"他推开一面墙板，露出后面的武器架，"量子态生命既死又活，取决于谁在观察。对你来说，他还在。对GCRA的记录，他已经死了。"
码头上，三个黑衣人同时转向"极光号"。索尔咒骂一声，按下舵轮旁的红色按钮。船身两侧喷出高压水雾，瞬间在寒冷空气中凝结成冰幕，遮蔽了视线。
"准备启航！"索尔将齐暔推向内舱，"去底舱实验室。那里有电磁屏蔽，能暂时保护你。"
齐暔跌跌撞撞地穿过摇晃的走廊，顺着狭窄的楼梯下到底舱。所谓的"实验室"其实是个改装过的冷藏室，墙上挂满了监测设备，中央是一个圆柱形装置。
吊坠再次变热。齐暔将其放入装置中央的托盘，设备自动开始扫描。屏幕上显示出量子态的波动图——费昀的"签名"呈现出异常的相干性，就像...
"他在尝试通讯。"索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齐暔一跳。船长递给他一杯热咖啡，"量子纠缠效应。你们之间有某种连接。"
齐暔接过杯子，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我们只是同事。"
索尔哼了一声："量子纠缠需要极强的相互作用。普通同事不会留下这种连接。"他调整设备参数，"费昀在转化前经常提起你。说你是唯一可能理解盲区真相的人。"
屏幕上的波形突然稳定，形成一个清晰的模式。索尔吹了声口哨："他在指引方向。"
那是北极星和周围星座的排列，但与现代星图有微妙差异——就像从另一个角度，或另一个时间点观察到的星空。
"古星图。"索尔快速比对数据库，"大约一万两千年前的样子。斯瓦尔巴那时还没被冰覆盖。"
吊坠中的蓝光物质再次形成费昀的面容，这次更清晰一些。齐暔能看清他紧皱的眉头和翕动的嘴唇，但声音依然模糊不清。
"...设计者...不是...创造者..."断断续续的词句传来，"...保存...方舟..."
图像突然扭曲，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索尔猛地关闭系统："他们找到我们了！"
船体剧烈震动，像是撞上了什么。警报声响彻全船，红色灯光闪烁。齐暔抓起吊坠，跟着索尔冲上甲板。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海面上漂浮着一层诡异的蓝绿色雾霭，"极光号"被完全包围。雾中隐约可见三个黑影，正以不可能的速度向船只移动。
"进船舱！"索尔将他推向门口，自己则奔向舵轮。
齐暔刚抓住门把手，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他转身，看到最近的黑影已经登上甲板——那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团人形的暗影，面部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眼睛"。
吊坠爆发出耀眼的蓝光。黑影像是被灼伤般后退，发出一种不属于任何生物的尖啸。齐暔趁机冲进船舱，锁上门，背靠着金属门板剧烈喘息。
船体再次震动，引擎声达到嘶吼的程度。"极光号"破开冰雾，向北疾驰。齐暔透过舷窗看到，那些黑影停在了雾霭边缘，似乎无法或不愿继续追赶。
一小时后，索尔找到窝在轮机舱角落的齐暔。他浑身是汗，机械眼暗淡了许多，但嘴角挂着胜利的笑容。
"甩掉了。"他扔给齐暔一件厚外套，"现在正式欢迎登上'极光号'。目的地，斯瓦尔巴无人区。"
齐暔握紧吊坠："那些是什么？"
"盲区的免疫系统。"索尔检查着机械眼的读数，"好消息是，它们只能在量子扰动强烈的地方实体化。坏消息是..."他指了指吊坠，"你带着北极圈最亮的量子信标。"
夜深了，但极地的太阳永不落下。齐暔站在船头，看着午夜阳光在浮冰上跳跃。吊坠安静地挂在胸前，温度与他的体温保持一致。
索尔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量子纠缠需要极强的相互作用"。他与费昀之间，真的只是同事间的专业欣赏吗？那些实验室里的针锋相对，图书馆中的豆沙包，还有费昀研究日志里隐藏的关切...
齐暔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理性思维告诉他，为一个可能已经不存在的人冒险是荒谬的。但另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东西推动着他向北，向着冰封的未知前进。
吊坠轻微震动了一下。齐暔将其举到眼前，看到蓝光物质形成了两个字母，不是之前的"F→S"，而是一个他从未想过会与费昀关联的词：
"Trust"（信任）。
远方的海平线上，第一缕极光开始舞动，绿色的丝带在苍白的天幕上舒展，如同宇宙本身在呼吸。
注意看！这个名叫齐暔的男人即将开窍！他终于开始思考自己和昀昀之间的关系是否不一般了！屏幕外的紫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且默念「昀星暔移99」（我先嗑为敬了哈～
昨天的修文着实是让我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今天本来都做好发评拖更的准备了，但是最后还是跑来更新啦～说好的节假日和周末要日更就尽量说话算话哈！[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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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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