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雀困到不行，直到被伊祁淮叫醒，才知道已经达到目的地。
他轻车熟路的走回了自己之前住的房间，留亓官绒原一人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来过？你俩有问题啊。”亓官绒原一只手死死指着苍舒雀渐渐消失的背影，微微蹙眉。
伊祁淮目视前方，淡淡道：“有问题。”
“……”她静静地凝视着伊祁淮，心里暗暗发誓不再理他。
洛荣知听说亓官绒原来了，小跑着下楼迎接。
她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姑娘，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如今已亭亭玉立，嘴也十分的甜。虽然随着时局的动荡，相见的时间非常少，但只要有那么点时间，她总会拉着亓官绒原聊上几小时，仿佛同龄人。
伊祁淮将携带的东西都放在一楼大厅，他并没有时间再去整理，一是他在睡前便能梳理清楚，二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找伊祁声。
而伊祁声似乎已经有所准备，等待伊祁淮进入房间后反锁房门，面对面坐下。
他将手放在伊祁淮的耳后，手中电流的“滋啦”声愈来愈大。
“爸……”伊祁淮刚忍不住出声，便被伊祁声打断，他正了正神色，道：“芯片，该取出来了。”
自伊祁淮将日记给苍舒雀看后他便觉得奇怪，为什么他本人都快遗忘了世界上出现过这个人——曾经的他、那个写日记的他。
可字和上面的故事是真实的，无法骗人。
似乎是平行宇宙，又似乎是代笔。他并没有写过这些日记的回忆，而他自己却又忍不住对苍舒雀提起这份日记，不自觉的、难以抑制的。
这让他感觉奇怪。
况且，九岁能拥有军中职位，日记怎么会和弱智一样。
他想的头疼，耐不住他的意志，偏偏这么想了下来。记忆的河水冲破让它堵塞的大石，他恍然想起曾经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眼前只有蓝光闪烁，最后闭眼之时，看到了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他忘了，他的脑内有芯片。
其实有些话不用再问伊祁声了，但他沉默良久，微张着嘴，干咳一声道：“我的芯片，为什么？”
伊祁声抽了抽嘴角，他本以为他的儿子会自己想明白，不必让他来承受尴尬的话语和难以启齿的曾经，可惜伊祁淮这么做了，他也没必要隐瞒。
他早晚会知道，虽然这些事不会令他失望，但他作为父亲，如若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不告知，难免让养到大的儿子伤心。
“你是第一批人体芯片研究实验者。”
伊祁淮承认自己听到这句话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食指微小地颤动了一下，怀疑在心头激起浪花，阵阵打在芯片与大脑的交界处。
他心里是怀疑的，怀疑如果去除掉脑内的芯片，他真的还能有现在的位置、有现在的头脑吗？怀疑他是站在机器的肩膀上眺望了远方，还是仅凭他自己？
不等他反应，伊祁声握住了他的手，继续道：“当然第一批人体芯片研究实验者并不只有你一个，但我无权告诉你其他人。今天，或者明天，我会带你把芯片取掉。”
“当年让你作为实验者，的确是我欠妥。一心支持着这方面的事业，全心全意相信他人，却没考虑你。”伊祁声被拉入回忆，看着墙面贴着的各个合照，缓缓道，“拥有芯片后，你变得异于常人，拥有超凡的记忆力和认知力，高层通过芯片操纵你时也如鱼得水，我以为实验成功了，本想着实验一结束就将芯片提出，但没想到在取出的前一周得知，随着年龄的增加，芯片带来的副作用增强，如若我因为无知强行取出，你可能……就会过上痴傻的一生。”
“于是我赌，赌你不会被副作用吞噬，我和妈妈静静地等，等你安全长大、芯片被取出的那一天，世事难料，却没想到暴/乱打破了宁静。风波诡谲，人心惶惶，风平浪静之下波涛汹涌，高层没有强有力的人可以被群众信服，世界因此岌岌可危，动荡加剧。你的天才，只能被我们当做世界的镇定剂。”
这个世界需要天才，这个世界需要领导者。
急不可耐。
然而，伊祁淮就是那个不需要等的天才。
他的一切软弱只会被高层和父母看到，一切不正常都会被扼杀，他的天真会在纸上显现，而人生会被世界书写。
伊祁淮知道这是既定的事实，况且在当天，他就已经想的和这个结果大差不差。
“今天或者明天？取出芯片，我还能有现在的能力吗？等这场战打完吧。”伊祁淮道。
伊祁声咬了咬牙，勉强笑道：“要取了，如果有问题，会有人接替你，你脑内的芯片……”
“你们要拿去干吗？给苍舒雀？”伊祁淮几乎是瞬间出声打断，不知道为什么，与苍舒雀有关的一切，他的理智似乎被冲破。
“不，是销毁。”伊祁声内心叹了口气，“他太重要了，不能被任何人得到，我会第一时间销毁。”
如果有人拿到，嵌入自己的脑内，是友是敌，谁能赌得起？
伊祁淮点了点头，从伊祁声紧握着的手中抽出。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太难受的地方，只是困了想睡一觉。毕竟比起看到的人脸精神污染，这些勉强可以接受。
他的父亲，做出了如果是他也一样会做的事。
伊祁淮的头又开始痛了。
他在想，如果取出芯片，他会是什么性格，会做出什么事。
他大概能猜到，现在所拥有的大部分冷静，都来自于他的芯片。芯片控制了他的大脑，他的感情输送，他是自己，也不是。
不知怎么，脚步随着脑子的膨胀，逐渐走到苍舒雀的门前，他并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苍舒雀的脸有些苍白，梦魇似乎在他的眉上留下细密的足迹。伊祁淮就这样看着，揉了揉正在睡梦中苍舒雀抖动的眉角，柔情似水。
苍舒雀也在冰凉指尖附上的那刻睁开了双眼。眼神朦胧，在看清伊祁淮的脸时，眼里有一瞬间的清澈，随后而来的是一抹笑意。
“吓我一跳，”苍舒雀用力擦了擦眼睛，他可怕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些不该看到的，“吵醒我了哦。”
伊祁淮也笑了，道：“真的对不起呀。”
他收回手，清清冷冷的语调在房间里回响：“我明天有事，你见不到我，和亓官绒原玩会儿，答应我，只是玩，不要看全球系统。”
苍舒雀看着伊祁淮眼里别样的正经，朝他点了点头，温和出声：“答应你啦。”
自然是不会看全球系统的，播报全球局势，没什么好看的，他不需要知道这些，他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调整心态，以免影响自己。
况且，不该看的就不要看！
伊祁淮看着苍舒雀，听着他的声音，熟悉又陌生，莫名有些眼酸。
他忘记了曾经和眼前人的大多数回忆。
可即使无伤大雅，他也不愿忘记。
他脑内沉睡的记忆和生理的反应告诉他，他对眼前人的感情绝不是那个弟弟那么简单，但也不是爱，不是喜欢。
他不懂，那种悲伤，似乎是一种愧疚，也许只有取出芯片才能得知，当然，也许取出后伴随着大量记忆消失，他会忘了。
“想什么呢？”苍舒雀坐起身来，带着几分疑惑看着他，“记得和我联系，没有你我是很无聊的，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晾着我了好吗！”
伊祁淮搞不懂以前为什么会和他接触这么少，似乎是自己不愿，也可能是不能。
他顿了顿，道：“不会了。”
他相信即将回来的他不是那个为了冷静割裂一切的他了，那个才是真是的他。不过他也很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千万不要是日记上那个九岁还字不会写的弱智，那样他宁愿一直拥有芯片。
“少校，你今天怎么感觉不对呀？”苍舒雀已经完全醒了，他挠了挠耳朵，接着说，“也不知道是我感觉错了还是怎么样，你对我讲话，怎么突然多了很多感情，好奇怪，你是不是被那个精神污染到了，发疯了？”
“怎么说话的？”伊祁淮用手蹦了他的额头，“就是看你有点喜欢。还有，能不能别提精神污染了，在家就不要聊工作上的，你不累吗？”
苍舒雀吐了吐舌，“嘿嘿”一笑。他抓着伊祁淮，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按，再一睁眼，他俩都倒在床上。
“你说，我们小时候，是不是就这样过？”苍舒雀问。
伊祁淮看着天花板，思索一番，道：“有，那个时候你在我床上流口水，我觉得很烦，但也给你擦干净了。”
苍舒雀打了他一下。
“水晶挂坠。”伊祁淮笑了。
苍舒雀打了他两下，说：“怎么可能！”
伊祁淮自知理亏，偏过头，不去看他。
苍舒雀也不理他，作势生气。
伊祁淮斜眼看了看他，没反应，只好把头转过来，低声对身旁的苍舒雀说道：“不过是很可爱的。”
圣诞快乐呀[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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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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