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箱来了，先让奴婢给小姐上药吧。”
古琉此时提着药箱进来，当她看清长宁背上的伤痕时，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这王嬷嬷下手也太狠了！小丫头整个脊背都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痕，有些地方已隐隐渗出血迹。
这哪里是惩罚？这简直是要把小姐往死里打！
女儿家的身子有多重要！王嬷嬷不会不知道，把小姐打成这个样子，若是留疤可如何是好？
古琉的表情登时变得严肃起来，拿出药膏涂抹在长宁的整片背部，尽管她动作已经很轻了，长宁小小的身子却是抖得不停。
“小姐……你要是疼就喊出来，或者，咬着奴婢也可以。”
古璃蹲下来，一手握紧长宁的小手，另一只手臂递到小丫头面前，想以此来缓解她的痛苦。
“两位姐姐不要担心，宁儿不疼的……”
尽管已经疼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长宁还是不想让古琉姐妹担心。
此时古璃心中无比懊恼，若是她早上跟着小姐过去就好了，说什么也不会看着王嬷嬷将小姐打成这样，是她没有保护好小姐。
正在抹药的古琉不小心碰住了她的伤口，长宁又忍不住轻哼一声，真的好痛！
像王嬷嬷今日这般鸡蛋里挑骨头的打法，等礼仪学完，她的背肯定都要被打烂了！
长宁不禁微微红了眼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这位嬷嬷不痛快，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打过她呢。
她好想爹爹，好想姑姑，好想煜哥哥……
哪怕此时是子砚哥哥能陪在她身边也好啊。
而这时的程子砚，显然也遇到了麻烦。
复州，程府。
“逆子！你给老夫跪下！”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怒不可遏，气急败坏的指着一身蓝衣的少年。
中年男子正是程家家主程学，而那少年，正是被逼回家相亲的程子砚。
程子砚闻言嘴角微扯，无所谓的摊摊手，扑通一声跪下，不作解释。
“老爷，你消消气消消气……砚儿他还小，不懂事儿。”
一个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夫人轻抚着程学的胸口，说出的话却是让中年男子的火气更盛。
穆婉这个老妖婆，惯会用激将法，程子砚忍不住在心里鄙夷道。
“他马上都二十了还小！眼瞅着弱冠之年的人了一天天不学好，就知道跟着景家那个穷小子瞎混，也没见他混出个什么名堂！”
“如今为他订了韩家小姐的亲事，他还不愿意！”
程学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脸怒气地瞪着地上跪着的少年，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程子砚冷笑，“我可不喜欢那劳什子韩家小姐，爹若是喜欢，自己娶了吧！”
“你看看，你看看！这逆子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程学怒极，手指颤抖地指着地上的人，险些背过气去。
“子砚，怎么能这么和你爹说话？！快跟你爹认错！”
那夫人眉头紧皱，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正教育着桀骜不驯的少年。
“哼，我的婚事就不劳烦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费心了！”程子砚自顾自的站起来，拂袖离去。
只留后面气的跳脚的程学破口大骂：“逆子！逆子！……”
还有穆婉那老妖婆不走心的劝慰声。
这一切程子砚只当听不见，想让他娶那韩家的庶二小姐，做梦！
坊间皆传，韩家二小姐貌丑无盐，为人更是嚣张跋扈，不学无术，让他娶这种才貌全无的女子，真亏穆婉那个老妖婆能想的出来！
程子砚心里憋着一口气，朝着自己姨娘的西苑走去。
他总归是回来一趟，走时总要再去见见自己的姨娘。
“姨娘？”
程子砚刚踏入西苑内，就见姨娘正坐在院子里刺绣，阳光正好，穿过树梢，在女子净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女子脸上还挂着恬淡的笑容。
女子闻声抬头，随即笑道：“砚少爷来了。”
程子砚不禁眼眶湿润，只有在自己娘亲面前，他才能像个小孩子般。
“娘……私下没人的时候，叫儿子砚儿便罢。”
“好，砚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紫鸢抿唇一笑，看着面前愈发俊朗成熟的少年，她心里满是欣慰。
只要儿子今后能好好的，她就算这一生都困于这小小的西苑，有又何妨呢？
“儿子刚回来……才去见过父亲和夫人，就想着来看看娘。”程子砚说着，就坐到了女子对面的石凳上。
乔姨娘看了眼自己背后的丫鬟一眼，“还不去给大少爷看茶？”
“是。”丫鬟低眉顺眼的应下后，就朝着小厨房走去。
“砚儿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乔紫鸢知道，儿子回来只是暂时的，他迟早都是要走的。
虽然她不知道儿子这些年在外忙些什么，但她知道，她的砚儿，是这世间顶顶优秀的儿郎，他在外，一定能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程子砚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闷闷道：“来看看娘，这就打算走了。”
乔紫鸢一顿，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放弃了。
“罢了，砚儿有自己的打算，姨娘就不多操心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夫人不是给砚儿定了门亲事吗？他回来不打算去见见人家姑娘吗？
“娘，儿子不喜欢那韩家二小姐，儿子是不会娶她的。”程子砚显然知道自己娘亲想问什么。
乔紫鸢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砚儿的决定姨娘都支持，可是夫人那边……”
她还是有些顾虑，毕竟穆婉是这府中主母，还是有权力决定一个庶子的婚事。
想到这里，她明媚的眼眸逐渐暗淡下来，是她没本事，给不了砚儿一个显赫的出身，如今竟是连砚儿的婚事也插不上手。
程子砚不满地冷哼，“大不了我就和这程府断绝关系，不正合了她穆婉的意！”
“砚儿！”乔紫鸢吓得连忙低声喝道。
这府里到处是穆夫人的眼线，这种大不敬的话万万不能传到她耳朵里。
程子砚有些委屈，低声道：“娘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砚儿现在已经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娘亲的。”
“我们离开，不再看他们二人虚伪的嘴脸，不好吗？”
乔紫鸢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叹了一口气：“娘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
“只要砚儿能够幸福快乐，娘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娘……”程子砚还想再说些什么。
“看样子如意那个丫头上茶是回不来了，没有一口热茶招待砚少爷了，砚少爷慢走不送。”乔紫鸢虽有不舍，还是冷声下了逐客令。
看着姨娘决绝的表情，程子砚知道，她是不可能会离开程府的。
微叹了口气，程子砚俯身拱手，“砚儿走了，姨娘保重！”，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堂堂八尺男儿，竟然也会在离别时偷偷落泪。
“砚儿，娘祝你一生能够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乔紫鸢唇角挂着微笑，看着挺拔少年的身影越走越远，思绪也逐渐飘远。
她本是江南水乡的一户农女，年少时遇到了来此经商的程学，二人一见钟情互诉好感，很快就坠入爱河。
沉溺于爱情的二人偷尝禁果，也是过了很长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直到......她怀上了砚儿，程学才向她坦白自己已有家室。
她虽气闷，但不忍心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加上程学那时确实待她很好，并向她保证以后绝不会亏待她们母子。
她便不顾父母的反对，甘愿随他入府做了妾。
入府后，她才知晓，主母穆婉恐难生育，她不过是程学找来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砚儿出生后，穆婉就派人来抱走了她的儿子，她虽难过却也知道，主母膝下无子，身为妾室，她是没资格抚养砚儿长大的。
主母不喜她，也不喜欢她生下的孩子，因此平日里对砚儿很是严苛，她只敢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来到砚儿住的地方，偷偷看上几眼。
那些年，砚儿受的苦，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能背地里多为砚儿做些衣服鞋袜，弥补她作为生母的亏欠。
后来主母生下了小公子安儿，便不再管砚儿，砚儿也已长大，以游历为名要出府闯荡，此后便是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便是她，一年也见不到儿子几回，她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罢了，砚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她能做的，只有支持和祝福。
这边韩府听说程家大少爷回复州了，忙不迭的派人登门拜访。
“什么！？你家少爷已经走了？”
韩府派来的人扑了个空，得到的消息便是程家少爷回府转了一圈儿又走了。
复州，韩府。
“什么！？”
听到小厮回话，这次惊讶的轮到韩家夫人了。
韩夫人脸色阴沉，没想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这程家公子竟这般不给面子？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她问向身后的丫鬟，“二小姐呢？”
“回夫人，二小姐她，她还是不肯吃饭……”简而言之就是二小姐还在闹绝食。
“啪——！”
韩夫人一掌怒拍桌子，火气更盛，“反了她了！本夫人好心好意为她相中一门亲事，她竟然敢如此忤逆本夫人！”
小厮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天哪，看样子今天做事得小心点，免得触了夫人的霉头。
“走，跟本夫人去暮雨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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