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教练。”
没有摔倒丢人，余则灵的心里是感激他的。
教练：“小老妹儿，我是专业的。你相信我，我可以带你过去。”
余则灵：“……好。”
话音未落。
教练拽着余则灵就朝跳台迈出一大步。
吓得她的尾音都是颤抖的。
两个人在极限拉扯之间。
跳台，就在眼前。
她索性把心一横。
“不就是蹦极吗？我可以的！”
在心里积攒多时的前尘旧怨，在此时被无限地放大、放大。
亟待寻求一个突破口。
“程龙！”
她突然大喊一声。
似宣泄。
“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好好对我！”
“现在分手了，你还要来梦里折磨我！”
“有本事，你直接来找我啊！”
“你挽回啊！”
“你求我啊！”
“我！”
她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推上跳台。
大脑却有了瞬间的空白。
眼前。
是山风。
是深谷。
是无数似蚂蚁般微小的人潮。
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背过气去了。
所以。
毅然决然地，她蹲了下来！
“哇”地一声，哭了。
“我去你的青梅竹马！呜呜呜……”
“去你的师兄师妹！”
“去你的中央空调！”
她边哭，边说，边往回爬。
“呜呜呜……我不，不跳了！”
“你爱和谁搞暧昧就去吧！”
“我不要你了！”
周围一片哄笑声。
教练都快要笑岔气了。
余则灵却顾不得许多。
她一门心思地想要逃离那个恐怖的跳台，只管闷头往前爬。
很快，就看到一双制式的黑色皮鞋出现在视野里。
她一愣。
停止动作。
整个人一抽一抽地趴坐在地，重重地舒了口气。
一包纸巾送到她的面前。
清爽的绿色包装。
隐隐透着茶香。
她循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路往上看。
深蓝色的牛仔裤和T恤。
是排在她身后的大高个儿。
即使戴着墨镜，也依然封印不住那呼之欲出的精致五官。
甚至。
透过镜片，依稀还能看见一双勾人的笑眼。
她礼貌地双手接过，用尽全身力气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
“不客气。”大高个儿的声音很好听。
像清冽的山泉，润化着她大起大落的心。
“小老妹儿，你这是，不跳啦？”教练缓过劲来，走到她身边。
“嗯。”余则灵抽出一张纸巾，擦干眼泪，开始擤鼻涕。
教练：“我先声明啊！你要是不跳，这钱，可是退不了的。”
“嗯。”她抽出第二张纸巾，继续。
教练：“诶，好嘞。那什么，你把装备脱一下呗？后边儿还排着人呢。”
“嗯。”她把用过的纸巾攥在手里，两手撑地。
原本起来了半截的身体，又重重地落回地面。
反复两次。
余则灵哑着嗓子，一脸歉意。
“教练，对不起。”
“我，我腿有点软。”
“好像，站不起来了。”
“没事儿，你坐着也能脱。”
教练说着，就要上手。
却被另一只手给挡了一下：“我来吧。”
大高个儿熟练地给余则灵卸下装备。
过程中，极有分寸地尽量不去触碰到她。
不似教练。
刚才趁她状态不好，会有意无意地发生一些令人有些反感的接触。
余则灵也不傻，自然能感受到来自这个陌生人的善意。
“谢谢你。”她轻声说。
“不客气。”他轻声回答。
教练站在旁边，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帅哥，你接着跳？”
“不。”大高个儿头也不抬，“何山！”
“到！”
“咳，我来。”
站在大高个儿身后的小伙儿及时地上前，和教练一起朝跳台去了。
余则灵目送那两人。
又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大高个儿。
“不好意思，耽误你玩了。”
“没事。”大高个儿伸出手来，停在她的面前，“需要帮忙吗？”
余则灵：“不，我自己可以。”
“嗯。”
大高个儿收回手，蹲着往旁边退了两步。
余则灵咬牙撑住地面，缓缓站起。
随着她的起身。
大高个儿也站了起来。
她的两腿还在发麻。
原地站立倒是不成问题。
正当她酝酿着怎么迈步时。
一只手，虚虚地弯在她的身前。
她抬眼看去。
他似笑非笑地低头：“借你扶一下。”
只这一眼。
余则灵已经开始思考。
如果明天和高海森相亲不成功。
是不是能和眼前的“艳遇”先留一个联系方式？
她搭扶着他的手，朝一旁艰难地挪动两步，算是腾出了路。
这一幕，恰好被已经穿戴整齐的何山看见。
何山扑哧一声笑得可开心了。
“海森，你这造型，怎么那么像伺候在娘娘跟前的大太监？”
“噗哈哈哈哈！”
“是吧。”
海森淡定转身。
长腿一迈，抬脚就踹。
何山：“不不不，你别，我还没啊——”
余则灵眼见何山就这么飞了出去。
原本对“海森”这个名字的熟悉感，很快的被惊恐所取代。
她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想到，刚才这大高个儿就站在自己身后。
如果，如果他也这么踹自己……
她忍不住地抖了一下。
太可怕了。
这人是魔鬼吗？
海森嘴角的坏笑还未退去。
转身。
就对上了余则灵满是惊恐的双眼。
他拿舌头抵了抵后牙槽。
恍若未觉地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余则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见状。
海森很是欣慰地点点头：“能走了？”
“嗯。”她礼貌回应，一脸戒备。
他却姿态轻松地活动了几下身体。
“挺好。”
“对了，待会儿你先别着急走啊。”
“嗯？”她眨了眨眼睛。
他：“等我跳完，带上何山一起，就，刚我踹下去的那个，咱们一起吃个饭。”
她严重怀疑，对方是故意提起那一脚的。
又诧异于他的熟稔。
想也没想就摇头如拨浪鼓：“不了。”
他：“怎么，就非得等到明天才能一起吃？”
“……”她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
他笑笑地朝她挥手：“你好。我是高海森。”
余则灵：“！！！”
看着对方那张无害的笑脸。
余则灵宕机的大脑逐渐开始转动。
他是高海森？
她的那个相亲对象，高海森？
她刚刚竟然还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艳遇”！
幸好，她还没来得及找他要联系方式。
不至于太社死。
“哦，你好。”她干巴巴地回答。
高海森：“哈哈，我是挺好的。倒是你，看上去，不太好。”
“……还好吧。”她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你先休息一会儿。等等到上岸的地方来找我们。”他说着，把自己的墨镜架到她脸上。
余则灵：“……嗯。”
整个世界忽然就暗了下来。
她看到他穿好装备，两步就跨上了跳台。
忍不住感叹：腿长就是好呀。
“啊——”
高海森毫无预兆地吼了一嗓子。
展开双臂。
一跃而下。
余则灵呆呆地看着这番操作。
忽然觉得，这个高海森，有些中二是怎么回事？
她推推墨镜，低头笑了一会儿。
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
突然。
想起来。
自己刚才在跳台上。
都说了些什么。
余则灵绝望地闭眼。
不知道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她当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出口处。
却看到，高海森闲闲地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正与何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她忽然就意识到，自己今天怕是跑不掉了。
“嗨！”
余则灵做出惊讶的样子。
“我刚才在上岸的地方没有找到你们。”
“还想着，你们是不是先走了。”
“我约的你，怎么可能先走。”
高海森把两指间的烟捻灭在垃圾桶。
笑得意味深长。
“我就是怕你先走，所以，才在这里守株待兔的。”
她干笑两声：“怎么可能？哈，哈哈，你想多了。”
又闻到周围未散的烟气，不由得拧了眉。
抽烟？扣分！
三人心照不宣地出了景区，又进到附近的土家菜馆。
高海森和余则灵相对而坐。
看得一旁的何山无语地拉开凳子，坐到他的旁边。
又凑头过去，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不和人妹子一起坐？”
高海森没有回答。
而是把点菜的本子推到余则灵面前。
“你来。”
她从善如流地接过点菜本。
翻开。
“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我没有。”高海森说完，看向何山。
“我也没有。”何山连连摆手，“不求最辣，只求更辣。”
她嗯了一声，认真翻看起来。
负责给他们点菜的是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妹子。
她的目光在三个人的身上来回逡巡。
稍稍往高海森的位置挪了挪。
“帅哥，带女朋友出来旅游啊？”
听得余则灵脸色爆红，又默默地把点菜本竖得高了点。
“暂时，还没有女朋友。”
高海森把自己面前的碗筷烫洗干净。
换走余则灵面前那套未拆封的。
妹子心领神会：“那你可得加油哟！”
“这不是我说了算的。”
刚把手上的碗筷烫洗完。
就被何山用一副未拆封的给换走了。
他侧目看去。
何山笑嘻嘻地一把护住手里的碗碟：“谢森哥！”
高海森挑高半边眉毛，一把撕开塑封。
听到那明显带着情绪的“撕拉”一声，何山忍不住地离他远了点。
余则灵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
点了两个肉菜，一个青菜，以及，三瓶可乐。
“我还以为你们会点几瓶啤酒什么的。”她把点菜本还给妹子。
“我酒精过敏。”
高海森拧开瓶盖。
又一脸严肃地看向她面前的瓶子。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我的。”
她赶紧拿起瓶子。
咔地一声旋开瓶盖。
咕咚咕咚，连着喝了好几口。
高海森没有说话。
余则灵却突发奇想。
他刚才该不会，是想帮她开瓶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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