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间天气晴好,待陈说下山后搭上公交后,发现四周云雾聚拢,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看来得抓紧了,天太晚的话,雨里的山路可不好走。陈说把手伸进西装口袋,摸出了那几张被折起的不太厚的黄纸开始细细琢磨,好打发在公交车上的时间。这是薛小缘留给他的“员工手册”里的几页。
陈说的嘴角不自觉地轻轻扬起,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昨夜被开除的难过和一切消极的想法在此时此刻都已经被一扫而空。至少,暂时不会在心里占据太多位置。
薛小缘现在正在做什么呢?或者说神官们平时都会做什么呢?
一小群乌云的影子投到他身上,挡住了本就不强烈的阳光,让人分不清时刻。
回到小巷里的出租屋,陈说联系房东清算了水电房租,又简单打扫收拾了一番,清点好行李后,陈设简洁的出租屋里除了几样基本家电,几乎不剩什么私人物品。陈说特地换了身新中式的常服,米白色棉麻布料,衬得他气质越发温润。平日除了白衬衫,陈说几乎没怎么穿过私服。
背好塞得满满当当的旅行包,陈说打算去楼下的老杂货店随便买点什么,解决了晚饭再上山。
店内狭小拥挤,货架和商品由于人气不旺,积了些许灰。就在陈说一手提着塑料袋,另一手紧抓旅行包肩带,嘴里还咬着半个包子颤颤巍巍跨出杂货店的一瞬间,心情忽然跟着杂货店外的景象一同被倾盆大雨浇透了。
逼仄错落的城中村俨然变成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小镇,只是此时正沐浴在瓢泼大雨中,几面酒旗在狂风中上下翻飞,猎猎作响。原本挤在一起的电线杆化作江边并排柳树,不知绵延几里,一眼只能望见纠缠而模糊不清的绿色。
那半个包子最终还是在震惊中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躺在路边的水洼里。
陈说连忙收回步子退到店内,抹了两把脸上的水,再定睛一看,只见原本的杂货店不知何时摇身一变,成了一家裁缝铺。
屋内宽敞十分,本应落满灰尘的商品此时被精美绸缎替代,琳琅满目,细致地安放在古朴木架上,铺内坐落着大小不一的几面铜镜,显然是为试衣的顾客准备的。
“招待不周,还请您多多见谅。”
陈说闻声回头,看见一名淑雅女子踏着轻步缓缓走来,她身着绿衣,头戴发簪,衣袖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浅淡香气。
发觉了陈说的疑惑,女子径自开口,尝试舒缓此时些许紧张的气氛:“我是柳霏霏,这家裁缝铺的铺主。”
“看您的装束,应当是外地客商吧,不过近期天气多变,还是先在柳庄稍作歇息,待今年的黄梅季过了,再做打算为妙。”
看来这个地方叫柳庄,似乎还是个贸易要地,不然居民不会对外人拜访如此习以为常。
见对方并不觉得自己有不寻常之处,陈说便顺着铺主的话继续:“对,我是外地来的客商,不熟悉路途,打扰店主了。”说完偷偷瞄了一眼身前不远处映出二人身影的铜镜。
铜镜里的二人与镜外并无二致,除了陈说淋了满身雨,略显狼狈以外,铺内没有比他这番样貌更突兀的物象出现,看来铺主跟他一样,确确实实是个大活人。他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打算继续向铺主套话。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霏霏就好。”柳霏霏给他递上了一块方帕,示意陈说擦一擦淋湿的头发和衣衫,“柳庄近水,多湖泊,地形优越,每年从外地赶赴于此的客商不计其数,大多却都在黄梅时节被碍住了行程。”
“黄梅时节本就阴雨连绵、洪水多发,有所耽搁是自然。”陈说搭上话头。
“不,柳庄的黄梅很怪。”
柳霏霏话音刚落,裁缝铺外狂风暴雨倏而减轻,顷刻之间停止。陈说看着这原先翻天搅地的暴雨在此时化作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轻飘飘之势,直接愣在了原地。
怪,眼见为实。
不仅如此,他是怎么在眨眼间从城中村穿越到这处湖泽之乡的?之前在公交车上对着员工手册走马观花了一番后,陈说心里有种猜测。
据说,尘缘的力量可以跨越时间、消弭空间——他被卷进某位灵魂未了的尘缘,也就是执念结界中了。
首先,从裁缝铺的铺内陈设判断,目前的年代距陈说生活的时代极为相近,估计相差不超过二三十年。
陈说所居住的地区葱郁多山,却少水,除了市民公园的人工湖,附近几乎没有什么天然的湖泊沼泽,自然也不存在优越的水利贸易条件,而柳霏霏却说此处近水多湖,而且客商往来频繁,那么柳庄大概是位于大江附近的某个地区。
他看了眼铺内的铜落地钟,正值清晨,看来执念结界中的时空与现实世界是相对独立的,也不知道二者之间是否存在换算关系。
重要的是,身处执念之中越久,同其中的人和物接触越多,就会跟生发执念的灵魂之间形成越深的联系,越发模糊入侵者对于现实世界的认知,甚至存在被困在结界中的可能。
要尽快摆脱执念结界的影响,赶在现实的十二点前回到那座道观。
再走出裁缝铺外,只见水光潋滟晴方好,雨后的柳庄被冲刷得焕然一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数十里柳树在经受风雨洗礼后纷纷垂下头,湖水把阳光反射到柳叶上,陆上映起粼粼波光,好似物体仍浸在水底一般。柳霏霏陪同陈说走到裁缝铺门口,目光望向远处,欣赏着这雨后清景。
“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柳庄恐怕没有多少比我更熟悉这份景色的人了,但我总觉得这雨后景怎么也看不腻。”柳霏霏感慨。
“见证了自己半生的地方,哪是能随便割舍的。”陈说回应,同时在心里盘算着。看来不能直接简单粗暴地逆着来时的方法回去。
如果执念自灵魂的尘缘中诞生,那么助其化解执念,或许能发现回到现实世界的办法。先从这怪雨下手吧。
“柳铺主,请问柳庄的黄梅季一直都这么怪么?”
“自我记事起就如此了,但在本地有个传说,那时这里还不叫作柳庄。”
之所以得了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历史上柳氏宗族曾繁盛一时,事实上柳庄并非所有人都姓柳。“柳”是这水边栽种的十里柳树。
——————
站在桥边,陈说依然在思索柳霏霏讲的所谓的本地传说。
“你可以去一趟留仙桥……”
此时天气依旧晴朗,留仙桥附近零零散散有些过路人,偶有人驻足欣赏风景,但都不会离桥太近,而是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拱桥。陈说好奇行人如此反应的原因,走上前去打算一探究竟。
就在陈说十分接近白桥时,江上忽然雾霭四起,人的视野变得极其狭隘,白桥被笼罩在朦胧中。平地突起一阵狂风,陈说感到这阵风有意将他驱离白桥,他将手臂护在眼前,在不清晰的视野中逆风摸索着靠近白桥。
雾霭越发浓厚,远方物象难以辨别。就在即将踏上白桥的那刻,陈说听到江边有求救声,便下意识转头望去。
又一位姑娘。她头戴一遮雨斗笠,垂下的长面纱由于被水浸湿而粘连在一起,手中攥着油纸伞。伞没法完全撑开,和主人的 轮廓一同在风雨中跌跌撞撞,就像江边飘摇的柳叶。
姑娘一边呼救一边朝堤坝边趔趄,似是迷失了方向。陈说急忙收了上桥的步子,在猎猎风声中高喊着提醒。
那位姑娘听见了陈说的提醒,朝他的方向缓步走来,但没来得及走几步,一阵异常汹涌的大浪突然扑上了堤坝,把她卷入江中,最后一声呼救被淹没在水里。
第一个副本开啦!
不出意外应该是周更(→←对手指),大纲基本定下了,慢是慢,但是一定会写完的(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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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古镇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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