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涣,小涣,小涣。”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江涣梦见自己走在一片黑暗中,耳边不断传来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人,但不可能是江春晚。
“小涣?小涣。”
江涣拧紧眉毛,猛然睁开眼,坐在他床边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带着温柔恬静的笑看着自己,“今天要去报道的,你忘记啦?”
“报道?”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的原因,江涣的喉咙很干,声音也变得十分嘶哑。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弄感冒了?”女人故作生气地轻轻推了他一下,“快起来了,之前可是你自己答应我的,只要转学就好好学习。”
江涣惊恐地瞪大眼睛,根本没时间关心喉咙的灼烧感,“转学?!”
女人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下一秒她伸出手盖在江涣的额头上,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
“不是。”江涣向后仰了仰,他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正跳着疼,“你搞错了,我已经高考完了。”
“臭小子说什么呢?”
“真的!答案都看过了。”
“那是多少分呢?”女人笑盈盈地问他。
“685到700……”
“起床!”女人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就你还685呢,你考586我林贤一的名字都倒过来写!”
“林贤一……”江涣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林贤一拉开卧室门,回过头给他一个很“友好”的微笑。
“宝宝,直呼妈妈的大名是很不好的行为哦!”然后她迅速收起笑容,“下楼吃饭。”
宝宝?妈妈?
江涣晴天霹雳。
这是个什么高级又迷惑的梦?
掐脸没用。
拧手臂没用。
什么情况?
江涣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似乎碰到了自然界中的魔幻现象。
不是梦吗?这也太他妈真实了。
他开始认真地打量所处的地方,发现这个房间和江满的房间装修很相似,同样的窗外景色,同样的书柜书桌位置,只是看起来材质很不同,他所在的这个房间貌似更加华丽。
江涣很艰难地走到书桌边,从桌子上的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扉页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林之涣。
林之涣?
江涣抿了抿唇。
这算什么?因为名字里有个一样的字所以就穿越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跑进洗手间照了照镜子。
半晌,他惊恐地退后一步,镜子里赫然是一张与江涣一模一样的脸。
林之涣失魂落魄地走回房间,认命般地拿起书桌上的一本已经使用过的语文书,高一的教材。
右手捏着语文书卸力般坠下,林之涣呆了十几秒,很无措地倒在椅子上,语文书落在他的脚边。他揉了揉脸,对着窗外那棵树又愣住了。
不知道在向谁发问:“要多久啊?我不会,还要再高考一次吧?”
过了两分钟,林之涣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结束,从床头柜上摸过来一只手机,想用面容解锁却发现手机根本没设置密码。他先点开微信,发现好友列表里除了一个叫作“林贤一”的人就再没有谁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读高二了列表里还只有一个人?
他拉下状态栏看了一眼时间,上面写着2017年9月1日。
现在竟然是和自己读高二那年一模一样的时间。
在楼上磨蹭了会儿,林之涣算是接受了自己身上发生了非自然现象这一事实,他拎着书包下楼吃饭,看见林贤一一个人坐在饭桌边摆弄手机。
“待会儿你自己打车过去行吗?我就不送你了。”
林之涣正咽下一口面包,其实他还是不习惯和“母亲”一起吃饭,“去哪儿?”
他现在已经确定这栋房子和南川县的那一栋几乎是一模一样了,除了这栋房子装修高级很多以外,门口也不再是乡间小道,而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街景。
“学校啊!”女人说:“你之前为了求我给你转到七中是怎么叫我的?你忘了?”
“七中?”林之涣皱眉,七中是他高中时的学校,他试探着叫了声“妈?”
女人看了他一眼,“哟。给你转学了就叫我妈了?前几天不是还林贤一林贤一的叫我吗?”
“没有……”林之涣苍白解释,“七中是临云市七中吗?几班?”
“十四班,怎么回事啊我的小涣?”林贤一眨眨眼睛,好像很心疼的样子,“睡了一觉怎么傻成这个样子了?不是临云七中还能是哪儿啊?”
林之涣没接她的话,他觉得自己需要消化的不止面前这顿丰盛的早餐,还有一觉睡醒之后这巨大的信息量。
他穿越了,不仅回到了两年前,还即将回到从前的学校、从前的班级,以另一个身份。
睡醒前,他还叫江涣,是一名刚高考结束的高三生。
睡醒后,他叫林之涣,是一名即将转学的准高二生。
林贤一让他跟着一位叔叔去学校,这名叔叔似乎与自己的父亲关系匪浅,他猜测是管家。
林之涣的家庭情况应该并不简单,至少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这位管家也根本不在他和林贤一所居住的房子里工作,是临走时被父亲派来的。
“你就是林之涣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林之涣猛然抬头,果然看见自己曾经的班主任王老师。学生们常常叫她王姐,她留着短发,人看着很单薄,但是眼神很锐利,以前江涣偶尔上课开小差时,她总是一抓一个准。
一路上管家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和他多说,将人送到之后就没了身影。
“老师好。”林之涣有点激动,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看到熟悉的人,但对方并没有多给自己一个眼神。
“我看了你之前的成绩啊……”王姐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林之涣的思绪却在飘远。
几天前王姐还给他打过电话询问成绩,现在却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相遇了,她看起来也是完全认不出自己的样子。他的眼睛有点红,明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为什么这一刻还是有点不舒服。
“你在听吗?”王姐绷着嘴唇,看着有点生气但没有发作,“你仔细听我说,你这个成绩问题很大。”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林之涣忽然问道:“王老师,我们班的成绩单有吗?”
“你要这个干什么?”王姐看着他。
“我有一个朋友,叫周措。”林之涣说:“他也在七中,是我们班的吗?”
“你认识周措?那你可要好好和他学习啊。”王姐说完,一阵铃声响起,她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我带你去班里吧。”
一路上王姐又问了些他在从前学校的事,林之涣胡乱编着糊弄了过去。临到班级门口,他才停下脚步,竟然有些紧张。
王老师推开门的瞬间,高二十四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干什么呢?我从走廊那头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
她拍了拍手掌,“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你自己来介绍一下吧?”
“我。”林之涣站在讲台上,眼睛迅速地扫视了一遍教室,果然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我叫林之涣。”林之涣说:“王之涣的之涣。我从,五中转来的。”
王姐点点头,指着后边的一个空座,“你坐那里去吧。”
林之涣迅速扫了一眼,那是他原来的位置。右侧靠窗,窗外是走廊,后排是周措和陈嘉衡,前排是庄蝶和任艺怜,完美的座位。
看来一切真的和原来一模一样。
他朝王姐点点头,拎着书包坐到位置上。
王姐又在讲台上交代了两句,等到大家都开始安静整理假期作业时,她才慢慢踱步过来,先是教训了一顿补作业的陈嘉衡,然后对周措说:“你那本校规还在不在?”
周措摇摇头,“在家。”
“你下午或者明天带过来给你朋友。”
林之涣眨眨眼,僵硬地转过头,看见周措果然正盯着自己,林之涣说:“王姐,谢了。”
“你自己好好学习一下。”王姐说完正准备走,又回来补充,“别给我惹事。”
林之涣很认真地点头,心里想着王姐果然还和当初一样不相信自己。
“哎,同学。”王姐走后,陈嘉衡这人又闲不住寂寞,用手挠次他,“你认识周措啊?”
林之涣张了张口,半天才说:“刚在王姐办公室看见……”
“认识。”周措打断了他的话。
“那他刚说在办公室是?”陈嘉衡好奇问道。
“看见他的名字。”林之涣抢先一步回答完,也不再管他还有没有想问的,慌忙转过身假装打开书包。
隔了不到一分钟,陈嘉衡又在后面戳他,林之涣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一时没转换过来,语气还是从前一样,“说。”
陈嘉衡愣了愣,庄蝶和任艺怜也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林之涣轻轻咳了一声,在心里把某个世界中的陈嘉衡默默问候了几遍以后,装模做样地问:“有什么事吗?这位同学。”
“啊,我没恶意,是这样的。”陈嘉衡指了指自己前面的位置,“就是你书放的这个桌子吧,是我们学委的座位。”
“学委?”
这世界不是和他以前待的世界一切都是一样的吗?林之涣想,那学委岂不就是他自己?
“学委?”林之涣重复了一遍,“江涣?”
见鬼。
那不是要出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了?难不成他还要和他自己坐同桌?
一想到上课打瞌睡打着打着抬头会看见同样的脸对自己笑,好恐怖。
“谁?”陈嘉衡挠了挠脑袋,“什么江涣?”
“你们学委不是叫江涣吗?”
“什么啊?你哪儿听的?”陈嘉衡笑着说:“你肯定听错了,我们学委叫江满。”
林之涣瞬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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