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桃花源记

这些画面支离破碎,却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让谢淮序的心跳骤然加速。恐惧、思念、担忧……种种情绪翻涌上来。他猛地抬头,看向老人的背影:“这湖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依旧平稳地划着船:“老朽说了,此湖映心。你所见,皆是你心之所系。看来,你的牵挂颇多。”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谢淮序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湖面,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终于,在前方的浓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轮廓,像是一个小岛。

又过了几分钟,小船靠岸。岸边站着的正是宋少卿,他看起来安然无恙,只是眉头紧锁,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谢淮序?”宋少卿看到他,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里的凝重并未散去,“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淮序跳上岸,急忙问道,“你刚才在湖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宋少卿目光微动,沉默了一下,才缓缓点头:“看到了一些……过去的片段。”他似乎不愿多谈,转而看向湖面,“等余栀梦过来再说。”

小船再次消失在雾中。这一次等待,让两人都感到有些焦灼。宋少卿简单描述了他登岛后的发现:岛不大,植被茂密,只有一条蜿蜒向深处的小径,似乎就是老人所说的“路”。他尝试探索了一下,但没走多远就感到一种无形的屏障或者说警告,似乎必须等三人到齐才能继续前进。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水声再次响起。小船靠岸,余栀梦脸色苍白地走了下来,她的眼神有些恍惚,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栀梦,你怎么样?”谢淮序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我没事。”余栀梦的声音很轻,她下意识地避开了谢淮序的目光,看向宋少卿,“我们走吧。”

宋少卿审视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跟我来。”

三人沿着那条唯一的小径向岛内走去。岛上的雾气比湖面上淡了一些,但依然缭绕在林木之间。周围的树木异常高大,枝叶繁茂,遮蔽了大部分光线,使得林间显得有些昏暗。空气中那股檀香般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开阔地的中央,竟然矗立着几座样式古朴的木屋,屋前还有石桌石凳,俨然一个小型的村落遗迹,但却寂静无声,毫无生气。

“这里……有人住过?”谢淮序惊讶道。

宋少卿示意他们放轻脚步,警惕地靠近。木屋已经十分陈旧,有些甚至已经半塌。他们小心翼翼地探查了几间屋子,里面只有一些腐朽的家具和日常用具,布满了灰尘和蛛网,显然已经废弃了很久。

“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有人在此隐居。”宋少卿分析道,“但为什么废弃了?”

就在这时,余栀梦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她站在一间最大的木屋前,指着屋门口的一块匾额。匾额歪斜着,上面刻着三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古字。

宋少卿和谢淮序走近辨认,那三个字是——“守拙堂”。

“守拙……”谢淮序念道,“这是什么意思?”

宋少卿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守拙抱朴,是道家的一种思想,意指保持本真,不为外物所惑。难道这里的居民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

周围那些寂静的木屋中,原本空洞的门口和窗口,突然亮起了一双双眼睛!那些眼睛没有任何情感色彩,冰冷、麻木,直勾勾地盯着三人。

紧接着,一个个身影从房屋的阴影中、从树林的背后缓缓走了出来。他们穿着和那撑船老人类似的粗布麻衣,但身体僵硬,动作迟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提线木偶。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无声无息地将三人包围在了中间。

“这些是什么东西?!”谢淮序骇然道,立刻摆出了防御姿态。余栀梦也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靠近谢淮序和宋少卿。

宋少卿眼神锐利地扫过这些逐渐逼近的“居民”,沉声道:“他们不是活人。”他从这些“居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一股沉沉的死寂和怨念。

“是……是那些渡湖失败的人吗?”余栀梦颤声问道,想起了老人说的“化为花泥”。

“不像。”宋少卿否定道,“他们更像是在此守护什么的……傀儡或者亡灵。”

就在这时,那些僵硬的“居民”突然加速,猛地朝三人扑了过来!他们的动作虽然僵硬,速度却奇快,而且力量极大!

“战斗!”宋少卿低喝一声,瞬间发动【天赋】。只见他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属光泽,一拳挥出,带着破空之声,直接将最先冲过来的一个“居民”砸得倒飞出去,那“居民”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但落地后竟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仿佛不知疼痛。

谢淮序也立刻催动自己的【天赋——流风】,试图用气流干扰和击退敌人。道道无形的风刃切向那些“居民”,在他们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却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些黑色的、如同灰烬般的物质飘散出来。他们的攻势只是稍稍一滞,便继续扑上。

余栀梦的【天赋】更偏向辅助,她双手按地,试图催生周围的植物缠绕敌人,但岛上的植物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反应极其微弱,只能生出几条脆弱的藤蔓,很快就被那些“居民”扯断。

战斗瞬间陷入苦战。这些“居民”根本无法用常规方式杀死,而且数量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涌来。三人的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找到突破口!”宋少卿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冷静地观察。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块“守拙堂”的匾额。

守拙……抱朴……本真……

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回想起老人关于“心湖”的话——“映照本心”。

“攻击他们的核心!”宋少卿突然大声喊道,“不要被他们的外表迷惑!用你们的精神力去感知!他们的力量核心不在身体某处,而在他们残留的‘执念’上!用【天赋】直接冲击他们的意识!”

谢淮序和余栀梦闻言,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立刻尝试。谢淮序不再追求风刃的物理切割,而是将【流风】的力量凝聚成无形的冲击波, targeted at the heads of the residents. 余栀梦也放弃催生植物,集中精神,将自己微弱的安抚和振奋之力逆转,化为一股精神干扰波扩散出去。

这种方法果然有效!被谢淮序的精神冲击波扫中的“居民”,动作立刻变得混乱扭曲,仿佛内部的程序被打乱。被余栀梦的精神干扰波及的,则出现了瞬间的呆滞。

宋少卿更是直接,他强大的精神力配合其强化自身的【天赋】,让他能更清晰地“看到”这些亡灵体内那一点凝聚不散的幽暗能量团。他闪电般出手,指尖凝聚着高度集中的能量,精准地点向那些能量团。

噗!噗!噗!

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音响起。凡是被宋少卿点中的“居民”,身体瞬间僵住,然后如同沙雕般崩塌瓦解,化作一地黑灰,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找到了方法,战斗的压力骤减。三人背靠背,互相掩护,开始高效地清理这些诡异的“居民”。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清理完周围的敌人时,余栀梦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抱着头蹲了下去。她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栀梦!你怎么了?”谢淮序急忙护在她身边。

“头……头好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余栀梦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恐惧,“那些画面……湖里的……这里的……它们在叫我……”

宋少卿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什么。余栀梦的【天赋】与精神、感知相关,她对这些亡灵执念的感知比他和谢淮序都要敏锐和深刻。刚才的战斗和此地特殊的环境,正在强烈地刺激着她,可能触及了她某些被遗忘或压抑的东西!

就在这时,最后几个“居民”被清除。整个废弃村落再次陷入死寂。

然而,那股无形的压力并未消失。反而,从“守拙堂”那间最大的木屋深处,传来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冰冷气息。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摩擦着岩石的声音,缓缓从屋内的黑暗中传来:

“外来者……为何扰此间清净……” “既入桃源……何不……长留于此……”

伴随着声音,一个高大、扭曲的身影,缓缓从“守拙堂”的阴影中踱步而出。它的形态与其他“居民”相似,但更加凝实,身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那双眼睛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悲伤。

它,才是这片废弃桃源真正的守护者,或者说……囚徒。

宋少卿将仍在痛苦挣扎的余栀梦护在身后,与谢淮序并肩而立,直面这个散发出令人窒息般压迫感的强大存在。

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刚开始。前方的路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凶险,而余栀梦身上隐藏的秘密,似乎也即将被这诡异的“世外桃源”强行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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