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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海这个人很无趣。
在别院的时候,他大部分时候是在院子里看书。周围安安静静的,没有其他人。而他看的书也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武功秘籍、账本、名册、医书等等。
柳轻絮看不懂这个人。
无论是对方不分冷暖总穿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样子,还是对方一言不发在院子里不吃不喝地看书看上一整天的行为,他都无法理解。
最让柳轻絮难以理解的是,沈海不练武。
他竟然不练武!
武功这东西,越是练到后期,越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人前风光无限的惊艳一剑,往往是人后无数个日夜的枯燥苦练。再有天赋的人,如果颓废虚度数年,他拿兵器的手会钝,与人动手的时候会不稳,武功也会不复当年。
那些个隐居后又重出江湖的高手,在他看来,要么是隐居时不忘勤加练习,要么就是仗着底子厚,足够挥霍罢了。
但沈海才多大?
能有多深厚的底子供他挥霍?
柳轻絮认为,时机已到,该动手试试了。
然而动手前一天,他因为处理叔伯关系时犯了一个有失礼数的小错,说了一句令人不满意的话,就被母亲罚去了祠堂。
柳轻絮的母亲夏小婉与他性子相似,活着似乎就是出于一份倔强的坚持,为了某人的一个回头,一句道歉。
柳苍宇既不会回头也不会道歉,夏小婉就把全部心血与精力,倾注在他这个长子身上。
她要他争气,要他比谁都强,比谁都更有本事。
他若是表现出一分天赋,她就要把这一分锤炼成十分。
他若是表现出一丝差错,她就会用这一丝否定了全部。
所以柳轻絮在家一向循规蹈矩,在叔叔伯伯面前也是一表人才且天赋异禀的好苗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恨透了这份强加己身的天赋异禀。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有天赋的,同龄人中若论武功,鲜少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但他的天赋在一次次否定中最终成了自我催眠的枷锁,一次次遭到挑战。
先有柳苍宇接回了柳无端这个三弟,后有沈家传说出了个剑术天才沈江,跟别提常常拿来与自己比较的沈海了。
说什么小小年纪文武双全,深谋远虑,沈家的家业在他手中是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真能吹。
脸都不要了。
可每当自己的母亲都如是说,如是比较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所谓的天赋,是不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大约正是出于一份不确定的迟疑,他才会观察沈海观察了大半年之久。
而经过他大半年的观察,他终于得出结论:沈海怕不是最大的骗局!
跪完祠堂,柳轻絮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在身上藏了一箩筐的兵器与暗器,马不停蹄去了沈家别庄。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这一回,沈海不是独自一人,院子里还有一人,是常常跟随在他身侧的老谢。
这二人在聊天,聊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柳轻絮。
“柳家那群狗贼最近在江湖上闹了不少事,尤其是那个柳轻絮,风头越来越大,少主人,咱不如早日动手嘎了,也好省心。”
“不急。”
“少主人不用担心,那小子现在的武功还不如我,我亲自出马,一定给你把事情办妥。”
“谢叔,轻敌是大忌,你忘了?”
“少主人觉得他不好对付?”
“谢叔可还记得我年少无知夺剑之事吗?”
“记的啊,你们还落了水。”
“咳,我不是落水,我是下水救人。”沈海摇摇头,“罢了,他当日虽与我动手,却忌惮你在一旁,做的极有分寸,既不真伤了我,又替自己出了口气。谢叔阅人无数,他的与众不同,您没看出来?”
“???”
不就是没喂你吃泥吗?
能看出啥?
看出他人还怪好嘞?
沈海头头是道地说着歪理:“江湖人哪个不是血气方刚好勇斗狠的。能懂得审时度势,遇事收得住脾气,本就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本事。何况,谢叔你不曾动手,他能直觉出你不好对付,于我手下留情,何尝不是另一种天赋。”
“……”
老谢不懂,他家少主人究竟怎么看出这么多东西?
反正他是一丁点儿都没瞧出来。
歪理,都是歪理,不就是人家好看么?
他家少主人看见了收藏室那一把把花里胡哨的剑一样会没话找话地夸个天花乱坠,现在换了个好看的人,自然也能夸出花来。
沈海言之凿凿:“他将来必会是个棘手的对手。”
老谢:“???”
那为何不杀?
还等什么?
当天,柳轻絮没有听完后续的对话就悄悄离开了。
他只记得沈海那一句评价“他将来必会是个棘手的对手”。
原来,能打从心里认定自己有天赋有本事的人,不是自己最亲的人,反而是自己忌惮多年的对手。
自那以后,柳轻絮再被罚跪祠堂时,便不刻意去踩沈海的画像了。
明天是端午啦!
粽子吃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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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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