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照耀在太和宫的琉璃瓦上,给宫墙内洒下一片金色浮光,熠熠生辉。公玉衍和段遇知并肩走在宫门前的长阶上,背后是金碧辉煌的金殿。
段遇知不紧不慢的下台阶,头也不回的问道:“你爹是在提防我是不是?”
今日御史台众臣弹劾他擅自进城一事,并以此要挟他交出兵权,这事若没有周主在背后支持,御史台那些大臣哪有胆子借题发挥。
公玉衍扭头看着段遇知,笑道:“不错嘛,这都能看出来,去边关几年长脑子了。”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贬低人,段遇知扭头给公玉衍一个冷眼:“我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破规矩,只知道一旦把兵权交出去,我在东周绝对没有立足之地。”
一个外族人身在异乡只有足够的权力才能站稳脚跟,不然就只有被欺负的份,段遇知再不懂朝中规矩,也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
公玉衍说道:“你明白就好,现如今你们段家势大,朝廷会时刻提防你们段家的一举一动,一旦你们段家有任何越举的行为,带来的必然是两国的战争。”
段遇知没有说话。
公玉衍淡笑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对,只需牢牢抓住手中的兵权,谁也动不了你。”
段遇知反问道:“那你呢?你也在提防我们北岐?”
朝中大臣和周主的那些心思段遇知都明白,可公玉衍的心思他就不是很懂,比起周主的忌惮,朝廷的提防,段遇知更警惕的是公玉衍。
公玉衍问道:“你认为我会害你们段家?”
段遇知轻哼道:“那就不好说了,当初你为了取得天祭司大权,都愿意跟我这个死对头成亲,谁知道你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公玉衍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段遇知又说:“而且刚才在大殿上你的行为很可疑,御史台弹劾我私自回京一事想借机夺我兵权和城池,按理说你身为东周少主因该支持他们的决定,剥夺我的兵权就会削弱我们北岐的权势,对朝堂对你们公玉一门是极大的好处,可你偏偏和他们作对维护我,这又是为什么?”
公玉衍傲娇的说道:“我可不是为了维护你,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段遇知上下打量公玉衍一番,别有深意的笑道:“御史台是受了你父亲的旨意想夺我的兵权,你跟御史台作对就是跟你父亲作对,难不成你父亲也在提防你?”
公玉衍脸色一沉,突然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然后直面段遇知,承认道:“不错,我父亲不止提防你,也在提防我,你我是联姻关系,他削你的兵权也是间接削我的权,若父亲得到你手中的兵权,我在朝堂上的权力也会削弱,刚才我并不是在维护你,而是维护自己的权力。”
段遇知勾了勾唇,说道:“你们爷两可真有意思。”
明明是父子两非要像敌人一样互相提防,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公玉衍说道:“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需要你的兵权来增强我在东周的权势。”
段遇知冷笑道:“搞了半天你也看上我手里的兵权。”
公玉衍不否认有这个心思,说道:“当然,我也不白要你的兵权,作为交换,我会尽全力维护东周与北岐和睦,避免两国交战。”
段遇知冷嘲道:“那我可要谢谢你了。”
公玉衍挑了挑眉眼,笑道:“不客气,我是你郎君,这是因该做的。”
还蹬鼻子上脸了!段遇知想一拳头捶死他的心都有了。
两人举步下台阶,公玉衍负手说道:“回头把金倪军的兵籍册和边关城池的税收账本给我看一下。”
段遇知说道:“那些都是姜晏在管,你自己找他要去。”
话音落下两人又变得沉默,并肩走在台阶上,脚步左右一致,地上的影子相随相伴,明明离得很近却找不出多余的话题来聊。
“为何不给我写信?”最后还是公玉衍开口问话。
段遇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望着对方:“什么?”
公玉衍说道:“当初你向朝廷请命招兵拨款,为何不直接给我递消息。”
段遇知回头看着前方,回答道:“当时我们不是在吵架嘛,不想求你。”
“······”
就因为吵架怄气,宁愿倾家荡产欠下一身债,甚至沦落到差点把底裤都当了!
公玉衍实在理解不了段遇知的脑回路,公是公,私是私,就算当初两人闹不愉快,招兵拨款这等要事他还能放任不管。
他一巴掌打在段遇知臀瓣上,吓得段遇知失声惊叫:“干什么?”
公玉衍说道:“看你是不是真的为了边关百姓掏空家底把底裤给当了。”
段遇知抱起双手,一脸傲慢的说道:“少来,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公玉衍笑道:“你莫要忘了,早年你就已经卖身于我,我是你东家,我摸自己的人,怎么能算是占便宜。”
年少同窗时,段遇知因为欠下公玉衍一笔巨债无法偿还,不得不以身抵债。那笔债至今没有还完,欠条都还压在对方手里,理论上公玉衍还是他债主。
段遇知最不愿意提起这事,看着脚下还有四五层台阶就到头,加快脚步下阶,说道:“跟个流氓无赖一样。”
公玉衍见他走远,追问道:“你去何处?”
段遇知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公玉衍,说道:“去宝月楼,毕竟我刚从边关回来寂寞难耐,当然要找几个美人缓解寂寞。”
这话是公玉衍在金殿上和御史台大臣对峙时说的,为了保全自己名声让段遇知替自己担了个小小污名,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没想到段遇知心眼这么小记到现在。
段遇知摸摸下颚说道:“将士们不辞辛劳在边关戍守多年,也是时候犒赏他们了,我觉得那个花魁就不错,今晚我就把他赏给将士们。”
报复,绝对是报复,段遇知明显是故意激怒他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公玉衍知道是个圈套,就试图想用法纪来治一治他,说道:“朝廷禁止官员□□,违者杖打四十。”
段遇知不以为然道:“如果是这样,那你这个少主就该乱棍打死。何况,我又不是你们东周朝廷的人。”
知道以牙还牙钻法纪空子。
公玉衍气得脸都黑了。
见公玉衍被噎得没话说,段遇知洋洋得意的转身离开。
段遇知擅自带兵回城一事表面上是不追究了,背地里御史台依旧盯着金倪军不放,利用各种规矩限制金倪军在城里的行动。
姜晏等人回到天祭司将这件事报告段遇知,怒气冲冲的指责:“老大,你都不知道户部那些人有多过分,我就想调取一些户籍信息寻找诡煞,昨夜明明说好了会配合我们,现在却死活不给。”
高黎也说说道:“属下带人去城门查询近期人口出入纪录,守城的也不配合,还以扰妨碍公务为由不让属下们在城中搜捕狼妖。”
姜晏愤愤道:“绝对是御史台指使,他们没能收走老大的兵权,就背地里使绊子。”
段遇知眉头紧锁压制心头的不痛快,纵使有气也不能冲去御史台对峙,指不定御史台就是等他逼急了然后大闹一场,再借机参他一本。
段遇知要是计较就真的中计了,他吐了一口气平复心绪,说道:“这些窝囊气咱们就暂且忍忍,告诉将士们不要生事,这里毕竟不是边关,那些人就等着抓我们的错,到时候吃亏反倒是我们。”
金倪军在边关从来都是所向披靡的存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奈何在别人的地盘下不得不低头。
姜晏和高黎不甘心的点了头:“是。”
段遇知看出他们不痛快,笑着安抚道:“忍忍吧,咱们又不是要一直呆在天枢城,等鬼煞一事解决就回边关,这口窝囊气有的是机会还回去。都去收拾收拾,今晚我请你们去宝月楼喝酒。”
听了段遇知安抚,姜晏高黎脸上的不愉快瞬间消失。
恰好苏进安排好将士们前来,姜晏欣喜的说道:“苏进你来了,一会我们去宝月楼喝酒,老大请客。”
苏进脸上一喜:“太好了?”
姜晏说:“一会就带你们体验一下天枢城的奢靡。”
高黎苏进头一回来天枢城,还从未见识过皇城的繁华,心里确实期待。
段遇知问道:“将士们的住处可都安排好了?”
这一趟他们来得匆忙,来不及安排住的地方,昨夜将士们都是挤在审讯室将就睡一晚。将士们一路奔波,段遇知就想着给他们安排个舒适的营房。
苏进脸上没了喜色,回答道:“是安排好了,只是不尽人意。”
段遇知疑惑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苏进道:“将军去看看就知道。”
段遇知跟着苏进来到将士的的营房,看了一眼就火了,朝廷给他们安排的是破旧的营房,狭小脏乱,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打扫,满屋灰尘布满蜘蛛网,屋顶的瓦片都裂开也没人修缮,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段遇知咬牙切齿道:“简直太欺负人了,这是把小爷当乞丐打发吗?”
将士们在边关幸幸苦苦戍守多年,回城被那些高高在上朝堂官员各种针对就算了,现在既然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这下轮到段遇知沉不住气,打算去给将士们讨个公道,还好被姜晏和苏进拉住了。
姜晏紧紧攥着段遇知一只手臂,说道:“老大,息怒,这明显是御史台些人故意的,你冲动的话就中了他们圈套。”
姜晏纵然有气,但还是理智,有些气跟段遇知诉苦一下就好,也没必要真的计较,中了别人的圈套就得不偿失了。
苏进拉着段遇知另一只手:“是啊,将军,这营房虽然破旧了点,修缮打扫后还是能住人,将士们在边关什么苦没吃过,这些算不得什么。”
将士们拦住段遇知的去路,他们都理解段遇知现在的处境,要是段遇知冲动闹上御史台,指不定明天他们就要换个将领了,比起换个将领他们宁可住破旧的营房。
段遇知扫了一圈将士们,暴躁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对众将士们说道:“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受累,会想办法给你们找个好营房。”
将士们相信段遇知,他们跟着段遇知多年,最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时侍卫前来通报:“将军,宝月楼东家来信,邀你前往宝月楼一聚。”
姜晏接过折子一看,欣喜道:“是郑秋意那小子,知道我们回来特意设宴接风。”
郑秋意是段遇知姜晏年少时的酒肉伙伴,家中世代经商,是东周数一数二的富户,原籍北岐,和段遇知是同乡,也曾跟着段遇知一同去求学,后来子承父业来到天枢城经商。
老伙伴设宴接风段遇知没理由不去,正好将士们没地方住,段遇知想着给弟兄们租个别院做营房,这事可以找郑秋意帮忙,他一个商户别的不多房屋肯定不少,说不定看在老伙伴的情分上还能给个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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