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只有你？”褚英对戈白的不满再次拉高。
祁午从背后捧出亮闪闪的菜刀，恭敬地奉上，“她在这里。”
“……”褚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选择闭上。
“厨房缺菜刀吗，可以用她顶上。”祁午热衷于搞事，尤其是针对戈白的。
“不缺哦。”
有道温润的声音插入，祁午看向褚英身后，是个笑得很和煦的中年男人。
“这是我雇请的大厨，”褚英介绍起来，“也是我的爸爸，林鹤。”
“林叔叔好。”祁午做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你就是祁午？”林鹤温柔地笑着，“就是你把阿良弄得浑身青青紫紫的？”
“……”糟糕，家长来兴师问罪了。
“林叔叔，这件事都是我不对，”祁午皱起眉头，相当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虽然我第一时间把他背到医务室，第一时间叫来医生给他检查，第一时间亲自给他上药，但我还是很愧疚，觉得很对不起他。”
“哈哈——”林鹤忍不住笑了几声，拍拍祁午的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要怪也是应该的。”祁午将认错进行到底。
“好了，闲话到此结束。”褚英出来主持局面，“现在你们都是我的员工，各回各的岗位，好好工作。”
林鹤笑笑，回了后厨。厨房不止他一人，还有被叫来打下手的褚良。
褚良本来在大厅，自打听到祁午的声音响起，就沉默着进了后厨。他宁愿呆在向来最讨厌的地方，也要坚决贯彻自己的原则——不再与她碰面。
碰上她准没好事。
“听到了吗？你的同学不是故意的，她现在也很愧疚。”林鹤笑着看褚良。
“……”褚良小声喃喃，“她的话才不可信。”
“请问老板，我们的工作是什么？”
祁午环顾周遭，大厅装饰得很有格调。浅绿的沙发椅搭配白色方桌，每桌还摆着不同种类的花瓶，鲜翠欲滴，花香氤氲。环境不错，就是没有一个客人。现在明明是早餐时间。为了打工，她可是放弃了“受害者”饭堂里的免费汤的。
“顺便再问，老板，我有员工餐吗？”
祁午为自己谋福利，她不想日日靠着免费汤维持生命。当然，最主要的问题是，她快要喝吐了。路宏控制的那间饭堂每天的菜色都是一样的，她喝的一直是清如白水的冬瓜汤，据说是为了便于肉眼看出“杂质”。
褚英看看毫无动静的大菜刀，再看看还没干活就想着吃的祁午，再看看空荡荡的大厅，沉重地叹了声，赚钱好难。
“表现得好就什么都有。”褚英语义模糊地敷衍了过去。
叮铃——
挂在门口的风铃响起，有客人上门了。
褚英眼睛一亮，但在看到来人后就迅速黯淡了。
来的是卞修，带着几个陌生面孔的男生。
“你的工作来了，”褚英低声吩咐，“去招待那一桌。”
“好的。”祁午拎着大菜刀就过去了，“请问你们想来点什么？”
“……”刚落座的卞修等人一脸复杂。谁家服务员提着把刀的？
卞修强行把目光从刀上移开，转向菜单，随手勾了几样，“就这些。”
“好的，稍等，马上就好。”祁午收了大家的菜单，去往后厨，将单子从小窗口里递了进去，“林叔叔，有单子。”
单子很快被抽走，对方没应一句话。
祁午没在意，去跟褚英复命，就看到本该坐在位置上的卞修已经蹿到了褚英身边，正在邀功：
“我带朋友来给你捧场，是不是很仗义！其实很多人都不太敢来，你们家和她有仇，被针对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们都很怕。不过我不一样，我才不怕她。”
“谢了。”褚英听到一半，立马打开电脑，开始敲敲打打。
“就一句话？”卞修提高语调，不太满意，“这么冷淡。”
“老板，任务完成。”祁午很不识趣地插进他们的对话。
卞修被打断，讨了个没趣，瞪了眼祁午就走了。
“老板？”祁午又喊了一声。
褚英没回应，只顾着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噼里啪啦地敲打，神情却越来越振奋。
按下最后一个键，打印机滋滋吐出一叠纸。她一把抓起，顺手拉住祁午，健步如飞奔往后厨，对里面的人说，“快，提前准备好这份清单上的菜品——我跟路处长谈妥了，临时餐馆改到我们这间了！他们中午就过来！”
“这么突然？”祁午不由瞪大眼。
林鹤端出做好的餐食，笑着问，“你怎么谈的？”
“都是爸爸你的功劳，”褚英兴奋地说，“她很喜欢你做的菜。”
林鹤回忆了番，点点头，“好像是。”
“把这些送过去，然后马上来厨房帮忙。”褚英跟祁午说。
祁午分出几条藤蔓，把五六个碟子一同端起，送到卞修等人桌上，“全都上齐了。”
“诶，”同桌的一个男生看着祁午离开的背影，突然对卞修说，“有没有觉得，她长得跟你有点像啊。”
“开什么玩笑，”卞修翻了个白眼，“那个土包子跟我哪点像？”
“哈哈，我看差了，其实不太像。”男生立马否定了自己，又说了几句好话安抚卞修。
后厨内。
“爸爸，你尽管使唤她，她什么都能干。”褚英把祁午交托给林鹤后，急匆匆往外走，“我去门口等处长。”
“那就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
林鹤将清单浏览完毕，心中有了个大概，给祁午安排任务，“先把这几筐青菜择洗干净吧。”
“没问题。”祁午拖着菜筐到水槽边，这才发现褚良也在这里。
他系着围裙，戴着袖套，军靴外还踩着双鞋套，柔顺的黑发上也绑了条白色头巾，可以说防护得很严密了。
“你也在？好点了吗？”祁午大声问，适时展现自己的关切之心。
而褚良则是端上洗好的蔬果，跟没看见她人似的，和她擦肩而过。
“……真记仇呀。”祁午偷摸吐槽，摇摇头，选择忽视此人不礼貌的行为。
祁午将整筐青菜倒进水槽中，蓄满水，再长出数条绿藤，钻进水中，自动剔除掉腐烂的菜叶，迅速清洗起来。
“你怎么一动不动的？”祁午抽空翻了下口袋，看到小黄鸭抬头与她对视上，才松了口气，“还以为被我不小心闷死了。”
“你在跟谁说话？”
戈白的声音突然响起，祁午猝不及防吓得一抖，扭身看去，她已经恢复了人身，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背后。
“我迟早会被你吓死。”祁午没好气地说，“我喜欢自言自语不行吗？”
戈白盯住她的脸，一会，视线下移，看向那个鼓鼓的口袋。从她的视角，能看到一团淡黄色的绒毛。似乎找到了答案，戈白不再多问，出去领自己的工作了。
“你是齐团长的养女吧？”外面传来林鹤的惊问。
祁午竖起耳朵听，沉默了会戈白才回答：“是以前。”
这时，路宏带着三队下属进来了，褚英陪在身侧。
核对过在场几人的身份后，路宏就让下属从边边角角开始扫描，确保店内没有出现郝晴的任何身体组织。
检查工作持续到中午才宣告结束。路宏给每名潜在受害者发了信息，通知他们饭堂地点的变动。
人员陆陆续续进来。
祁午忙活了一早上，收获了好心老板的员工餐，从此与免费汤说再见。
“恭喜呀，你能吃上饱饭了。”杨婧照常和祁午一块用餐，她俩都是免费汤大户，对彼此惺惺相惜。
“你也不错啊，舍得点一片肉了。”祁午看着她的餐盘里孤零零躺着的肉片，赞许道。
“司令家的掌勺，平时可是吃不到的，这不得奢侈一把。”杨婧夹起唯一一片肉，细嚼慢咽，发出一阵慨叹。
“你也喜欢林叔叔做的菜？”
“谁不喜欢？”杨婧遥想往事，“想当年，我还跟在卞团长身边的时候，有幸去过一次司令府，那桌菜肴真是棒呆了，我到现在都还回味无穷……”
说着说着，杨婧情绪却低落下来。
“怎么了？”
“我做错什么了啊！”杨婧突然抱住脑袋哀嚎一声，“干嘛把我打发到这里当什么狗屁教官！简直是在浪费生命！我要跟着卞团长杀进杀出，为人类收复领土！”
祁午被她突如其来的热血宣言搞得一头懵，不禁心生敬佩，“你还挺有大义的。”
“想多了。”倪元端着餐盘加入，无情挑破搭档的本性，“她纯粹是因为作战团的待遇最好。”
“……”杨婧在祁午心中突然高大起来的形象瞬间坍塌，“有多好？”
杨婧立马来了精神，喋喋不休地说起：“进了作战团，你就能在这个挤死人的基地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还能根据你的家庭人口分配面积；全家看病都不用钱；每天还能领取定量的蔬果肉鱼，一家老小绝对饿不死！如果不幸战死，家属还能收到一笔金额不小的抚恤金。”
“她光是兄弟姐妹就有十个，”倪元说，“算上父母后辈，全家加起来九十二口。”
“……”祁午惊掉下巴，眼睛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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