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君嘴唇发白，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夏晗安慰她：“别紧张我们已经练得很好了，没问题！”
陈诺站在台上，心脏砰砰砰的跳，人群的目光让她有点喘不过来气。现在是探究，是好奇，但是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厌恶，恶心。
她很清楚一个眼神的重量。
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掌心突然附上一抹温热，她睁开眼睛，对上柏晶的眼睛。
她眨眨眼，捏捏陈诺手心。
心底里的不安忽然就被屏蔽了。
眼神是有温度的，如果充满恶意，那它就会如刀如剑般冰冷刺骨，如果充满……爱意，那就会像冬日暖阳，夏日微风般温暖和煦。
音乐开始播放，每一个动作都早已刻在脑海，不用思考就自然而然的做出，投入其中时就感受不到外界的视线了，陈诺是在掌声响起的时候才回过神。掌声和刚刚七班的不相上下，还有叫好喝彩声。
她甚至听到有人在底下问她的名字。
杨国政把她们拉到面前，面色犹豫，开口说：“很棒啊，夏晗你们班这个表演不错——”
别但是！
“但是对于我们这个年龄段来说还是过分成熟了，”他无视周围人的视线，自顾自说：“到时候底下还有校领导做着，还是推崇一些更青春洋溢有朝气，能展现我们新时代青少年精神面貌的作品……”
不给过就够讨厌了，还突然给人上课。
他balabala了一场串，陈诺脑子里还在重复想着“过分成熟”这四个字。
秃子杨！
“阿嚏”
杨国政打了个喷嚏，摆摆手说：“争取明年再参加吧，今年是肯定不行了啊，先回吧，来！十班！”
没过对陈诺来说不算什么大事，虽然这些天的努力没有得到很好地回报，但她本来就不期待上台。
可是董君不一样。
她看过去，董君还是那副苍白的脸色，分不清是未消散的紧张，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的悲伤。
夏晗摸了摸董君的肩膀，柏晶拍拍她的背，只有一起排练的人才知道她耗费了多少心力，前前后后改了多少个版本，教她们动作，约时间，选衣服……
董君从发愣中回过神，挤出个笑容：“没关系，是我没编好，就是耽误大家了，一起训练这么久，还专门买套衣服，结果还没过。”
“什么耽误啦！这是班级的活动，我们都有责任嘛。”
“对啊，你还要考虑那么多，设计那么多，现在没过你才是最难过的。”
三个人七嘴八舌的安慰她，她面色才渐渐好起来。
回到教室的时候，李燕正在黑板上讲题。
四个人穿着买的队服站在门口喊报告，班上所有人都看过来，陈诺看见顾芮梨用嘴型问：“过了吗？”
她轻轻摇头。
“进来吧。”
姚孟本来椅子向后抵在后桌上聊天，见她们进来连忙抻正椅子坐直问：“过了没？”
没人回他，但每个人面上的表情很好说明了结果。
姚孟小声嘟囔：“切，还不如让我solo。”
“啧”夏晗回头瞪他。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李燕拍拍黑板，“好了好了，期末考都快到了还不上点心，姚孟你这次再拿没灵感当考不好的借口我就要跟你妈妈聊聊了。”
班上其他同学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本来他们也没想参加。
吃完晚饭柏晶让陈诺回宿舍，她要去广播部开会，结束就直接去教室。
“哦。”陈诺心不在焉的点头，接着问道：“我问你，你觉得难过的时候吃什么会开心点？”
“你还在难过？”
柏晶本来转身要走，听见这话感觉不太对劲，“我以为你没有多想上台。”
“对啊，我还在难过，你不难过喔？”
柏晶低着头没有回应，片刻之后说：“巧克力吧，不是说吃甜食心情会好嘛，小超市的芭乐糖也很好吃你可以试试。”
“这样啊……”陈诺想了想点点头，“你走吧。”
柏晶从明己楼五楼开完会出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
谢安然远远瞟了一眼，“柏晶，你们班没人灯都还黑着，跟我去七班玩吧。”
“不要，我要睡一会，不然晚自习会打瞌睡。”柏晶拒绝的干脆，她现在听到七班两个字还心有芥蒂。
“好嘛，刚刚社长说以后周二周四中午都我们俩广播了，那吃饭要晚半小时了。”
“饭肯定没了，我们只能点面了。”
“不好意思啊，我和你这种单身小动物不一样，”谢安然骄傲的抬起下巴，“我要是想吃饭可以叫我男朋友帮我点。”
“切，谁没有。”柏晶下意识回怼。
“你有男朋友？！”谢安然像是发现惊天大八卦，一下子音调提高八度。
“我有——”柏晶停顿一瞬，理直气壮道：“可以帮我点饭的人！”
“切”
谢安然撇撇嘴，“吓我一跳，我就说你不是自诩绝不早恋嘛，哪个男的追的到你。”
“早恋是不可能的，我这个花一样的年纪要用来认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且我连书都读不懂，哪读得懂另一个人在想什么。”受某人张嘴就来的影响，柏晶觉得自己现在说话也有些不着四六。
“你这就是借口。”谢安然一眼看穿，“要是碰到喜欢的人哪里还能理智思考这些。”走到诚毅楼三楼她挥挥手，“走啦。”
柏晶走上四楼。
这个一层的班级都黑着，刚刚一直和谢安然讲话还没意识到，突然间安静下来，才感受到教学楼的寂静，她往下扫了一眼，园子里树叶枯黄了大半，风一吹就落下一大片，看着真萧瑟。
她不想开灯，进门直接往座位上走。
借着月色隐约看见座位上有“一坨”
她没带眼镜，刚想走进看看，那一坨突然挺起身。
“你回来了。”
“我靠！吓死林北了啦！”她猛然后退一步，捂着胸口惊魂未了，“干嘛不开灯坐我位子上？要谋害我继承我的座位吼？”
那一坨更委屈：“什么会要开这么久？等的我都困了。”
柏晶绕到顾芮梨位子上坐下，慵懒的靠着椅背，脖子往后仰，“说让我周二周四中午去广播。”
“那我们就不能一起吃饭了？”
“嗯，我和安然一起。”柏晶想起了什么，偏头看向她：“你想听什么歌？”
早上第四节下课到午休前会持续放歌，广播站放的歌都是由当天播报员决定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陈诺有点懵，迟疑几秒她说：“五月天新专辑你有听吗？”
“哪一首？”
陈诺手肘抵杂桌上撑着头，身子转向柏晶，一字一句道：“后来的我们。”
她们的目光在月色下交汇，流淌的时间像是被定格在这一秒。
直到柏晶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好。”
陈诺手往口袋摸了摸，像是糖纸相碰哗哗作响，掏出里面的东西放到桌上，“给你，芭乐糖。”
柏晶眉毛上扬，还剩这么多？
顺手撕开一颗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不是你要吃嘛，吃完有没有好一点？”
“我还好，可是我觉得你心情不好。”
柏晶微怔，嘴里含糖的动作都迟缓了。
“干嘛……这么觉得？”
“你脸上写了——”陈诺认真盯着她，不带感情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烦-诶-秃-子-杨-没-眼-光-有-璞-玉-不-懂-欣-赏。”
“我巴掌脸能写这么多字？”
柏晶一开始还憋着笑，后面回味越想越好笑，手掌用力拍着陈诺大腿开始狂笑。
陈诺一动不动，只是哀怨地看了眼自己的大腿。
好一阵柏晶才平复下来，收敛起笑容，闷声道：“我们辛辛苦苦排练这么久居然不给过，我是有点难过啦，但是最难过的应该是董君吧，真的要好好安慰她。”
“难过不能比较，不是她深一点你浅一点，你的难过就不值一提了。”陈诺的嗓音在一片寂静中就像是潺潺流水的小溪，轻柔透彻。
“难过就需要被安慰，不论深浅，所以——”她偏过头，“你不用憋着。”
空气短暂的安静。
柏晶愣愣看着她几秒，忽然咬牙恶狠狠说：“烦诶！秃子杨没眼光，有璞玉不懂欣赏！”
“都什么年代了，摸个脖子就算性感啦？！那他每天把他性感的脖子围起来好了！夏天也戴围巾好啦！什么审美，八班那个诗朗诵都能待定？！我看最旁边的那个都没怎么张嘴，站在上面干嘛？呼吸高处空气？比较清新吗！！！”
她一个人骂出了几个人的架势，刚才还充满静谧的教室倏地吵闹起来。
噼里啪啦发泄一通后柏晶吐出一口气往后一躺，瞥了旁边一眼，“干嘛沉默？”
“……在回味。”陈诺思考了一下措辞，“我觉得你每个字句都讲出了我的心声，你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按照她惹柏晶这么久的经验来看，现在这个情况应该顺毛捋。
“我知道你作文分数为什么这么高了。”柏晶睥了她一眼。
“因为我有才华啊！”陈诺眼眸转动，洋洋得意道：“如果要我在人类众多美德中选出最重要的一个，我的选择是诚实。这句话怎么样？”
“你上次作文段一那篇里乌泽邦说的是吧，还行。”
陈诺挑眉，一脸骄傲：“乌泽邦是我编的，我的意思是我真棒。”
“啊！”柏晶错愕，反应过来后又开始爆笑。
“还有前面的乌斯妥拉基，扁尼德，艾叔觉都是我编的。”
柏晶笑得更过分，腰都直不起来，用力拍打陈诺的大腿。
陈诺倒吸一口凉气，“有这么好笑嘛，我腿要麻了。”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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