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不喜欢医院,除了那股子消毒水的味道外,还有四周白白的一切。每当她身处这样的环境,身边就会少了一些人。爸爸妈妈是这样,今天的苏爷爷也是。
“爷爷,你再撑一会儿,苏璠马上就到了。”林夏轻柔地抓着苏爷爷的手,哀求道。
医生说,熬到现在对苏爷爷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贴在林夏的头上。
“好孩子……爷爷对不起你。”
林夏立马抹去脸上挂着的泪痕,悲伤地使劲摇头。
“当初为了照顾你,不得已才让你与苏璠结婚。结果……”苏爷爷想到此事,心中不由叹息。这辈子第一次好心办了坏事,耽误了林夏的一生。
“不是的,爷爷,不是你的错……”各种原委实在是无法一言说清,林夏实在不想爷爷在弥留之际还牵挂着。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隐忍了。”苏爷爷心疼地看着她,“我走之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的。好好去做一回自己吧,孩子。”
“爷爷,我不要。你不要丢下我们,好不好?”林夏哭得伤心欲绝,她止不住眼里涌出的泪水。
苏爷爷艰难地抬眼望向门外,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
“看来……我……我是等不到了……”
话音刚落,床边的仪器突然发出巨响。
“爷爷,爷爷……”林夏慌忙站了起来,急速按着墙上的红色按钮。
没一会儿功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涌了进来,对陷入昏迷的苏爷爷进行最后的抢救。
苏爷爷的主治大夫走到林夏的面前,摘下口罩,对着她摇了摇头。
“哐”的一声巨响,两人回头,只见苏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手上的背包掉落在地上。
在忙完苏爷爷的葬礼后,苏璠与林夏疲惫地回到家。
“苏璠——”林夏突然喊住他,这几天他们除了基本的交流,基本没有好好说过话。
苏璠停下上楼的脚步,愣愣地看着她。
林夏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苏璠,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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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醒来的时候,枕巾上早已经湿透了。
听到手机上的闹铃,林夏迅速起来,用冷水清醒自己混乱的思绪。
在喂饱多多后,林夏给了他一张纸和画笔。
“多多乖,妈妈下楼开店了,你在这里画画,好吗?”
多多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夏的咖啡店分为上下两层,上面的是生活区,下面是精致的咖啡馆。这样的设计令她能更好地照顾多多。
“你——”打开店门的林夏,意外地见到站在门口的苏璠。
“能给我来一杯咖啡吗?”苏璠看着她的眼神,忐忑之外几乎是请求。
林夏叹了口气,招呼他进来,转身为他做了一杯拿铁,并配上一份小饼干。
“别空腹喝咖啡,吃点饼干。”
“谢谢。”苏璠笑着答谢。这饼干的味道与以前一般。
林夏却视而不见,继续缩在后面收拾。
两人沉默了许久,久到以为时间凝固了般。最后还是苏璠先开了口。
“其实……其实,我去林家找过你的。”
听完这段话,林夏停下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回头。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令苏璠有点愕然。
“我叔叔与婶婶说话一定很难听,让你不舒服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苏璠当然知道林建生夫妻的为人,对他尚且如此。那时候她跑回林家,只怕更加难堪。
“你当初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要。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好,就去看看。没想到你婶婶说你离开了。”
林夏缓缓转过身来,没说什么,看着苏璠面前空空的咖啡杯,便自然伸手去收拾。
突然,苏璠攥住她的手。
林夏吃惊地抬眼,与他四目相对。
那双眼里似乎藏了千言万语,林夏的心莫名纠在一起。
“林夏,其实——”
“林夏,多多,我回来啦。”
林夏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笑着面对进来的人。
“你怎么才回来,多多想你了。”
苏璠见林夏一脸轻松地与眼前这个男人说着话,完全不似与自己的冷漠状,心里别提有多憋屈。
“对了,这位是苏璠。恩,我的一个老朋友——”林夏停了一会儿,脑海里随便找了个词汇。
苏璠听完,眉头紧锁,却还是客气地伸过手来。
“你好,我叫麦克。”麦克说话间,脑后的马尾不由甩动了几下。
“麦克先生的装扮,似乎是文艺工作者。”苏璠肯定地说道。
麦克有点吃惊:“你好厉害,怎么知道的?”
“刚才与你握手时,不小心碰到你手上的老茧。这个位置不是玩音乐便是画画之类的工作。”
“哈哈,是是是,我喜欢弹吉他,有空就出去采风画画。”麦克大笑,“当然这间咖啡馆也是我的。不知道苏先生喜欢喝咖啡吗,有空多来,林夏煮的咖啡很好喝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热络触痛了苏璠,苏璠实在觉得心烦。
“刚喝过了,挺不错的。那么我先告辞了,不打扰你们夫妻小聚。”说完这话,苏璠便急忙离开了咖啡馆。
麦克急忙回头对着林夏说:“他是不是误会……”
“你快上楼看看多多,他等着你给他带奥特曼呢。”林夏打断麦克的废话,推着他上楼,随后望向空空如也的门口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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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璠自从那次后,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去见林夏了。不是不想去,而是尽力按压住自己内心的冲动。苏璠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人家都已经翻篇了,有了爱自己的丈夫,还有一个儿子。只有自己却迟迟走不出来,深陷淤泥之中。如果让展俊见到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怕不是笑掉大牙。
今天的郦城十分闷热,似乎也在憋着气,果不其然晚上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啪啪”突然民宿的院子里响起了敲门声。
“霞姐,霞姐……”住在楼上的苏璠瞧见门口一个女人的身影,立马撑着伞下来开门。
“林夏——”苏璠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林夏。见她满脸的着急,急忙问,“霞姐出城了,你有什么事?”
“那小舟在吗,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多多发烧了,一直退不下来,能麻烦小舟开车带我们去一趟医院吗?”林夏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抓住苏璠的手,祈求道。
那双手微微颤抖,冰冷的触感侵入心肺。
苏璠二话不说,跑去叫醒小舟,让他发动车子。而自己陪着林夏回到咖啡馆,收拾一些证件,一把抱起昏睡中的多多下了楼。
车上,苏璠透过后视镜,偷偷看着后座上紧紧抱着多多的林夏。
到了医院,苏璠抱着多多跑到了急诊室。经过医生的检查,只是轻微的病毒性感冒,但还是需要住院观察。
“你好好陪着多多。我去帮你办理住院手续。”苏璠见她疲惫的样子,主动揽下事务。
“恩,对了,这是多多的病历,你拿去用。”林夏从包里掏出一个本本,交到他手里。
“你靠着休息会儿,医生说点滴要挂很久。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点吃的。”
林夏点了点头,此刻的心思全然放在多多身上,对苏璠的已经没有最初的抗拒了。
走出病房,苏璠径直往医院窗口去办理手续。
“多多原来姓邵……”苏璠无意间翻到信息页,好奇地瞄了几眼。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两只眼睛反复看着上面的字,一遍又一遍。
“苏先生,你们饿了吧,这是我刚买来的面包和牛奶。”小舟停好车子,拎着一包吃的回来,却在走道里遇上发呆的苏璠。
“小舟,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苏璠一把攥住小舟,来到一处隐蔽之处,拿着那本病历,问道,“多多不是林夏的孩子?”
“是啊,多多不是林夏亲生的,但她却真的拿他当儿子照顾……”
“那……那个麦克就不是林夏的老公了?”苏璠拼命压住内心的澎湃。
“哦,麦克啊,麦克是咖啡馆的老板,但林夏却不是老板娘。”小舟说着像绕口令似的,让苏璠抓不住重点。
“什么意思?”
小舟心明神会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追求林夏啊,老实告诉你吧,林夏只是咖啡馆的员工而已,她和麦克只是雇主关系而已,不是夫妻。你误会啦。”
“原来如此——”苏璠悬着的心总算又落了下来,暗喜,“你怎么知道我在追林夏。”
小舟无语地拍拍他:“苏先生,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傻子都看得出来。”
苏璠呆呆地摸摸自己的脸,心想,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拿着小舟买来的食物,苏璠悄悄回到病房。
“你先吃点东西吧。”苏璠打开面包,递了过去。
林夏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食欲。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了。”苏璠望着多多,将那个藏在心底的疑虑宣之于口,“多多似乎与一般小朋友不一样。”
“多多有自闭症。所以我一直将他带着身边照顾。”
“那你有带他去看过医生了吗?”
“看过的,前阵子我就是带着他去看病了,才没有在郦城。”林夏紧紧捂住多多的小手,“是我太没用了……”
苏璠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安慰道:“不是的,你是一个好母亲。只不过自闭症需要亲人更多的精力。”
“林夏,你愿意让我试试吗?”苏璠蹲了下来,面对她。
林夏迷茫地看着他:“试什么?”
“让我为多多进行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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