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中年女子眼角皱纹深刻,却难掩眼中无尽温柔与宠爱,满头花白却又与富家夫人形象极其不符。知情的人,都道她是思念成疾、寻子心切才比其他人衰老。
而今孩子终于在身边,气色才好一些。
独孤竞南正坐在一边,悠闲的翘着腿,若无其事的饮茶,不肯抬眼看他们,也无心看。
江执行连忙去接应李悠然,被她抓住了双手,这是多么安心。
李悠然左看看右看看,看的心疼统统融入泪中,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她道:“你看看你这好孩子,瘦这么多,吃了这么多苦。等会儿为娘到厨房给你炖鸡汤喝,好好补补身子。”
原本静默无声的独孤竞南此时冷哼一声,才抬眼看了看他们的母慈子孝。道:“娘,您给他做汤。恐怕人家不记得您的好,之后还要败坏咱家的名声和钱财呢,可别装作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他的。”
李悠然生气的转头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怎么说,他也是你一个娘、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哥哥,你这样说他,你好意思吗?”
独孤竞南拍案而起,怒目圆睁,愤怒道:“娘,您不要以为孩儿不知道,若不是当年的丑事暴露,您和爹的脸上挂不住,才把他送走。若他不送走,就不会有孩儿的出生。就连孩儿的名字都是他剩下不要的。您在叫‘竞南’的时候,到底实在叫他,还是在叫我呢?”
“而且你们把他找来,不就是因为你们觉得孩儿之前,整日不务正业吗?你们觉得孩子靠不住,又得知自己的大儿子竟然如此有出息,才不顾一切想要找回自己身边。为的不就是自己有个靠谱的接班人吗?”
独孤竞南激动一阵,转而安静下来,就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但他脚下那只被他捏碎的茶杯,足以证明他现在的怒气。
李悠然极不愿意的地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江知行。
江知行温和的眉目间,多了一层委屈的雾气。对此,她心中愧疚愈深,伸手抚摸着江知行的脸颊,轻声安慰道:“你不要听他讲。当年的事并非如他所说,是不由我们控制。对于你的离开,我们也很痛心。他也是脑子出问题了,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江知行就算心中委屈,也装作没事人,摇摇头道:“孩儿知道的,母亲,不知您近来身体可好?”
李悠然担心的眉眼松懈下来,道:“好多了,外面的那些郎中医术很好的。娘只是太想你,才好几日都好不了,你若是有空,能否回家看看娘?”
江知行没法应答,那不是他的家。
谁想回家还得被冷眼旁观。那里除了李悠然会对他好一些,其他没一个人对他是真情实感。就连之前对他很是欣赏的独孤庄,如今对他也是十分冷淡,仿佛这个人的存在与否与他毫不相干。
“若是你不愿回去,我们就在乌巷城西的那座宅子里见面,那里只会有娘亲在。”
李悠然温柔的笑着,似乎在哄一个孩子,她伸手揉了揉江知行的头发。
“嗯,好。”
见他答应,李悠然的眉眼笑的弯弯。眼神中一向紧绷的情绪也忽而放松下来。
独孤竞南厌恶道:“还不走?”
李悠然的眼神微变,笑容也凝固下来。转着头看向独孤竞南,道:“这不是还早,我们还能多呆一会儿。”
相比于李悠然发虚、试探的声音,独孤竞南的声音显得格外中气十足:“该走了,再不走,父亲就要生气了。你不希望父亲生气的是吧?”
李悠然很是怕独孤庄。独孤竞南这么一说,她立马不敢多说一句。转回头看了看江知行,眼里尽是选择的犹豫,道:“你父亲爱生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你父亲那样疲惫,身子可不能坏。”
这时,独孤竞南的语气才温和一些:“所以我们更应该早点回去。娘是高贵的宗主夫人,应当为宗门着想、为父亲着想、也应当为儿子着想,而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延误时间。”
李悠然答应之后,拉着江知行的手渐渐松开,她依依不舍的看着江知行,缓缓地站起身。
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变得疲惫,原本整齐的发髻此刻变得十分凌乱。李悠然依依不舍道:“我们该走了。”
江知行虽然不希望李悠然这么快就是回去,看对上一边独孤竞南那种“你不听我,我就杀了你”的眼神,也不得不妥协。
“那我送送你们吧。”
他刚想跟在他们身后,就被独孤竞南拒绝了:“不用送了,哥哥就好好养着吧。”
随后,独孤竞南扶着李悠然走出门,看都不看背后尴尬的立在原地的江知行一眼。江知行脸皮太薄,不敢出去再送一程。心里有些不开心,独孤竞南对他还是如此厌恶,甚至到了看一眼都厌恶的地步。
南宫驷看一群人前后都出了大门,才从一旁的墙后跑出来。将手臂搭在江知行的肩膀上,“他还是这个态度?”
他好巧不巧弄到了江知行的伤口,被江知行一掌拍开。
江知行忍着痛、含着委屈,一声不吭,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南宫驷看他这样,没有跟着,在他身后道:“我去给你熬药,备晚膳,你路上小心点儿。”
江知行听着,仍然没有说话,他觉得心里好难受,脚下轻盈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呼吸也困难起来。
眼前正在模糊、脑海中也开始混沌。直到修长的身躯穿过跨过院门,注意到原本闭着的窗户此刻打开着。他加快步伐,心里也期待着屋子里千万要是心中的那个人。头晕中,他甚至连门口的门槛都没迈过去,就向前扑去。
他以为肯定又要摔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他落入一个宽大的胸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只大手揽着他纤细的腰肢,将他稳稳地留在自己的怀中,耳边是对方安心的喘息。
当时四师兄离世时,楚林栖也是这样抱着他安慰的。
那人轻声叫道:“师尊?”
江知行故意没有回答。只觉得脚下一轻,那人已经捞他在怀中了。
楚林栖把他平放在榻上,帮他整理着凌乱的发丝,温暖的指尖在他额头上乱动时,他痒得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楚林栖那双担心的眼睛。他故意装的,楚林栖也并不会怀疑,他现在的脸色并未替他撒谎。
反倒楚林栖的指尖停滞在原地,显得有一丝尴尬,立马收回了手。
江知行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弟子手上有药,对师尊的伤十分有效,好的快,特意送过来的。”
“真是有心了。”
楚林栖从胸前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瓶子,搁到一边。
“只要是师尊,弟子就都愿意。”
“只要是你,为师也都愿意。”
楚林栖看着江知行的脸,觉得可笑。
“笑什么,为师说的话有这么可笑吗?”
“不是,不是笑这个的。”
“不是的话,那是在笑什么。”
“弟子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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