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烨的话音一落，就见常方圆和苏太贵的面色古怪起来。
小仵作和小判官这才发现，因为小捕快平日里实在是太糙了，不穿警服的时候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们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一个事实，冉梁其实长得很帅。
“可是他衣领毛糙糙的。”常方圆嘟囔道。
“他棱角分明，骨相好。”宣烨不慌不忙地说。
苏太贵也不服气，竟然主动招宣烨：“可是他衣服有洞。”
“他肩宽腰窄，身材好。”宣烨继续说。
“嗯？你看出来的？”常方圆不解地问，“警察不都是警服一裹都一样吗？”
“那……”宣烨自觉失言，咽了口口水，“毕竟我学过人体解剖学，和你们视角不一样。”
常方圆更迷糊了：“我也学过啊，还考及格了呢。咋的，国外和我们教的不一样啊？”
和摊主说话的冉梁下意识地往小桌那边看了眼，瞧见那仨人都没吃东西，头对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冉警官，我是半年前出来的。”摊主老卢说道，“试了好几份工作，都没做下去。最后我媳妇说干脆支个摊儿吧，没想到做起来了。”
“好事儿啊，我都是慕名而来的。”冉梁笑起来，“味道真不错。”
老卢擦了擦手，从旁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冉警官，我烤完了，咱们喝点儿。”
“成，整点儿。”冉梁接过啤酒，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到座位上，冉梁说起了老卢的经历。老卢之前因为保护女儿过失伤人，是他师父办的案。那时候他刚进警队，一直跟着这个案子。
之后老卢去服刑，他和师父去看过几次。后来他师父调走了，他没再见过老卢。
“嗷哟，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啊。”常方圆叹道。
冉梁点点头：“不过这事儿就咱几个知道得了，别外传嗷，不是谁都能接受这样的背景的。”
“放心，有分寸。”苏太贵手指点了点桌子。
冉梁扭头问宣烨：“刚才你们说啥呢？聊得串儿都不吃了。”
“宣烨说你……”常方圆话还没说完，张着的嘴巴被宣烨塞了一串牛心管。
“方圆，多吃点，这个香。”宣烨讪讪地笑。
宣烨脸上鲜少有这样不自然的表情，苏太贵憋着笑，冉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我啥啊？”冉梁好奇心爆棚，傻乎乎地问道。
“别问了，吃串儿！”宣烨脸发烫，不自觉地抬高了声调。
都这样了，冉梁识相地住了口，委屈巴巴地拆着鸡排，把苏太贵逗得哈哈大笑。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宣烨觉得吃得有点撑的时候，摊主老卢来了。他又端了一盘子串，啥贵给啥。
“你们多吃点，这顿算我的。”老卢拉过一张小凳子，在桌子一端坐下。
“使不得，酒你请了得了，串我们要付的。”冉梁说道，又回头看了宣烨一眼，“回家你开车啊。”
“冉警官，这你媳妇儿啊？”老卢声音粗犷，话出口震得宣烨手里的牛肉串掉地上了。
冉梁大笑出声，连抽了好几张纸塞进宣烨手里，嘴上说：“你看清楚点！”
“哦哦哦，我眼神不好，这光线太差了，我以为是个姑娘呢。”老卢抱歉地朝宣烨欠身，“长这么秀气呢。”
另一边的常方圆和苏太贵也笑起来，跟着点头：“对，小宣就是又秀气又英气，反正就是看一眼就忘不掉。”
冉梁喝了点酒，摸着下巴瞄宣烨，心想他能让人忘不掉的，可不止这一面啊。
老卢这摊子生意实在是好，他没坐多久，又有客人不知道是闻着味儿还是瞧着烟来了。
“冉警官，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老卢说道。
冉梁摆摆手：“你好好过日子，有困难找警察，但别给警察找麻烦嗷。”
“好嘞，你放心吧。”老卢站起身，拍了拍冉梁的肩膀。
夏天的夜晚会让人觉得很长，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回过头又恍如一瞬。
饱腹感让各种感官变得迟钝，吃串小分队四个人揉着肚子坐在小凳上，视线或向上或向下发着呆。
“回家吧。”冉梁看了眼时间，先站起来。
苏太贵和常方圆一个方向，叫了车就走了。冉梁把车钥匙塞给宣烨，两人晃悠着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还挺好吃的。”宣烨小声说，“我都不记得我上次吃烧烤是什么时候了。”
冉梁伸长手臂，把宣烨揽到自己身侧，扭头跟他说话：“看吧，跟哥混有好吃的。以后跟不跟哥混啊？”
灼热的气息打在宣烨耳畔，让他浑身都跟着燥热起来。这要是换成别人，宣烨一准把人推开了。
可被冉梁好哥们似的搂着说着话，宣烨的动作都迟钝了。
“好，跟你混。”宣烨拖着长音，哄人似的。
冉梁摸出手机：“我得录下来，保存证据。”
宣烨被他这职业习惯弄得有些无语，开了车门把他往里塞。准备关门的时候，宣烨听到他低沉的笑。
“嘭”的一声，宣烨用力把门撞上，深吸了口气绕到另一侧上车。可等他发动车子了，冉梁还在笑。
笑声惹得宣烨都快心悸了，他瞪向冉梁：“别笑了。”
“哦，遵命。”冉梁捏着腮帮子努力克制着自己。
夜深了，一路畅通。宣烨没主动找冉梁说话，冉梁也安静，窝在座椅上，手撑在额角想着什么。
“你的边三轮摩托车呢？”下车的时候，冉梁问了句，声音有点哑。
“放医院了，有个轮子没气了，一直没时间弄。”宣烨快速解释道。
接着冉梁就保持着迷之微笑和宣烨一起上了电梯，并且一直看着他，想说什么又迟迟不动嘴。
就在宣烨在这注视的目光里快要炸开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他逃也似的冲了出去，却又人拽住了手腕。
“别急啊。”冉梁扯了一把，他俩站在电梯旁的墙边。
宣烨皱起眉头，他俩挨得太近了。冉梁“啧”了一声：“怎么总皱眉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冉梁，你怎么了？”宣烨挣了挣胳膊，但敌不过冉梁的力气。
说到这个问题，冉梁先是笑了下，然后把目光移到宣烨眼睛上。
这人喝了酒，双眼更亮，目若朗星，灼得宣烨快要呼吸不过来。
“那会儿判官给我发消息，说你夸我帅呢。”冉梁笑呵呵地说，看起来和平常状态无异，“宣烨，奇了怪了，从过去到现在，别人这么说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你一说，我心里就挺高兴的呢。”
冉梁这一大串话说完，宣烨觉得自己脑袋快炸了。他咬着牙：“苏太贵话可真多啊。”
“得亏他话多。”冉梁得寸进尺，“不然我都不知道宣大夫夸我了呢。”
“冉梁，别说了！”宣烨抬高了声调，“也别笑了！”
昏暗的楼道灯光下，冉梁凭着一己之力再次把宣烨惹炸毛了。他觉得此时的宣烨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没有了理直气壮，语气里尽是气恼。细细品来，还有点被戳破的难为情。
所以冉梁也出了不同往常的对应方式。他没闭嘴，也没收回唇边的笑。
反倒是又靠近宣烨一点点，小声说：“宣烨，我在这儿呢，要不你再……”
宣烨毫不留情地抬起没被抓着的手捂住了冉梁的嘴。
突然拉近的距离也让冉梁始料未及，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按在了宣烨的腰上。
胸口贴着胸口，急促的心跳在夏日夜晚单薄的衣衫后无处遁形。他俩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对方。
宣烨的手心因为冉梁的呼吸而变得湿热，他看着冉梁的眼睛，却越来越迷茫。
电梯还在上上下下，机械工作的声音成了伴奏。好在不会有人在这层驻足，给了他俩足够的时间消化此刻的情绪。
“不许再说了，听到没？”宣烨找回了声音，可没什么力气，只用气声说着，“听明白了就眨眨眼。”
冉梁很配合地快速合了合眼皮，同时松开了箍着宣烨腰的手。他搓了搓手心，向后摸到自己的后背。衣服早已汗湿，趴在身上。
等冉梁调整好状态，却发现宣烨有些无措地站在他跟前，低着头。他心道一声“不好”，连忙往前走了一步。
可是他走，宣烨就退，他不得不站在原地，急得额头都出了汗。
“对不起，宣烨，对不起，我不该逗你。”冉梁着急忙慌地认错，“我错了，你别难受。”
就在冉梁抬起手不知道该不该碰碰宣烨时，眼前的人抬起了头，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哈哈哈哈哈！”宣烨大声笑起来，一只手搭在了冉梁的胳膊上。
原本宣烨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可冉梁这么一求饶，他又觉得太好笑了。
那着急又求饶的语气，让他想起了急诊护士长之前说的那句，“宣大夫的小媳妇。”
“晚安！”宣烨抬起手，潇洒地朝冉梁敬了个礼。
可这边的冉梁可就不太好了，他震惊地盯着宣烨，直到看着人冲他吐吐舌头关上了门。
进了自家门，冉梁气急败坏地踢开拖鞋，又光着脚追过去，嘴上念叨着：“这个，这个……”
正在冉梁抓耳挠腮想找个词来形容宣烨时，他脑袋里蹦出了猴哥的一句吼：“妖精，哪里逃！”
“对！”冉梁狠狠一拍桌，“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冉梁摸出手机，顶着眼前一阵阵晕，把宣烨的备注毫不留情地改成了“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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