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玉是北霄的九皇子,七岁便能十步成诗,八岁拜入最负盛名的琴师门下,九岁与德高望重的佛门大师秉烛论道,连皇上都说他是天降奇才,是北霄黄金一代中最出色的那个。
十年前,贵妃娘娘薨逝,九皇子悲伤过度,生了场大病,还险些丧命。皇上爱子心切,为他封王赐府,封号永康,寓意永享安康,又依贵妃遗愿,为他写了一道半成的赐婚圣旨,王妃人选随他心意而定。
自此,永康王卧床养病,闭门不出,若想见他,都得提前好几日送上拜帖,哪怕被回绝也是常有的事,可就是这样一个连皇帝的寿宴都敢不去的人,竟会为她而来,还要娶她。
“你若愿意,那道圣旨上会是你的名字。”
闻言,沈路遥的心更乱了。
温时玉见她许久未应,便轻声问道:“你不愿意吗?是不是我唐突了?”
“没有!”沈路遥猛地抬起头,她又觉得自己太粗鲁,不够矜持,于是红着脸低下头,说道,“没有唐突......”
“那便是答应了?”
沈路遥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虔诚地看着温时玉。
他面容硬朗,鼻梁高挺,额发自然散落,琥珀色的眸子如天山圣水般纯粹清澈,却又带着疏离,让人不忍染指、不敢靠近,可他偏偏用这样一张脸,对她说着全天下女子最想听的情话,羞得她忸怩不安,他却泰然自若。
永康王不仅才华横溢,连蛊惑人心的本事都是卓而出群,这一局,沈路遥输得彻彻底底。
“好,我愿意。”
温时玉眼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这声音自上而下,清溪般流进沈路遥的心里。
“许久未出府了,陪我走走可好?”
“何乐而不为?”沈路遥微微笑道。
温时玉从侍卫手中接过油纸伞,与沈路遥并肩而行,马车稳稳地跟在二人身后,开路的侍卫紧紧护在他们身边,原先讥笑沈路遥的人自永康王亲临后便一直跪着,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才敢起身。
二人就这样慢慢悠悠地走回王府,可永康王抢亲的故事却已经传遍了半个京城。
*
月朗星稀夜,微风拂青柳。
开满繁花的“彩云间”里,沈路遥正在用膳。
“沈姑娘,新买的衣裙已经送过来了,其他定做的还要再等些时日,等您用完膳,奴婢帮您换上试试。”一个身着桃红色侍女服的人放下手中的留仙裙,给沈路遥盛了碗汤。
“青禾,你觉得殿下是个怎样的人?”沈路遥放下木箸,正襟危坐。
“奴婢虽在王府待了七八年,却也未曾见过殿下几面,对殿下知之甚少,他一直待在寒烟阁,几乎不曾出来过。”
“那殿下有没有什么喜好?”沈路遥瞪大了眼睛,继续追问道。
“奴婢不知。”
青禾低着头为她布菜,对她的态度也十分恭敬,却对主人的事闭口不谈,想来永康王府的规矩是十分森严的,可沈路遥不死心,她紧张地抿着唇,小声试探道:“那......殿下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奴婢也不知。”
沈路遥叹了口气,一脸失落地靠坐在木椅上,她想听到答案,却又怕是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姑娘若是上心,不如自己去问问殿下,刚巧新买的衣裙到了,姑娘也好重新梳妆,去见见殿下。”
“这样不会叨扰到殿下吗?”
“殿下说不定很欢喜姑娘去看他呢。”青禾将托盘上的衣裙拿起来抖了抖,又举在沈路遥身前比划了几下,“这正青提花薄烟广袖留仙裙是最近的新款,颜色也好看,您等会儿换上试试。”
“好。”
沈路遥用完膳便赶紧让青禾帮她梳妆打扮。
刘管事的眼光果然独到,这身青衣显得她恬静淡雅,银朱色的腰封又添了些许贵气。
青禾为她插了一支白玉兰翡合簪和两只金海棠朱花步摇,给她带上红珊瑚耳坠,又在她的手腕处套上一对琉璃翠玉镯,不仔细辨别,还真有几分高门贵女的样子。
“沈姑娘真好看,比许多官家小姐都好看。”青禾眼中满是惊艳。
“我不过是个不知礼数的粗人,沾了这些衣服首饰的光罢了。”沈路遥回笑道。
“是姑娘底子好。”青禾帮她理了理裙摆,然后贴心地提醒道,“姑娘走路的时候慢些,这步摇微微摇曳才好看,若是动作太大,便会显得轻浮无礼。”
“我记下了。”
见沈路遥基本收拾妥当,青禾取来一盏灯笼,领着她向寒烟阁走去。
永康王府虽然只有一位主子,可建设的规模却是极其壮观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连路都宽敞不少。沈路遥随着青禾左弯右拐,路过许多不知名的院子,做事的下人见了沈路遥,依依行礼问好。
“姑娘,寒烟阁有侍卫严守,旁人进去不得,等到了那儿之后,会有侍卫去通报,然后带您进去,奴婢就在门口等您出来。”
“好。”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来到一座精致的小楼前,守楼的侍卫通报后领着沈路遥进了楼中。
上了二楼,另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将她引至堂屋,沈路遥认得他,他是白日跟在温时玉身边的贴身侍卫。
“殿下正在沐浴,稍后便到,劳烦沈姑娘在此等候。”
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影,沈路遥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逛了起来。
堂屋里的器具桌椅不多,显得房间很空旷,但这些东西都是用极为名贵的材料所制,简约中带着奢华,堂屋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山水画,鬼斧神工,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从进入寒烟阁起,沈路遥便闻到了一股药味,不似寻常药物的苦闷,而是醉人的甜香,与温时玉身上的味道一样。
“侍卫大哥,殿下一直在服药吗?”
“姑娘唤属下临川便可。”临川向沈路遥行了个礼,“殿下先前大病了一场,卧床多年,现在只要情绪稳定,一般没什么大碍,但那场大病伤了殿下的身子,所以不得不用药温养。”
“你在殿下身边待了多久?”沈路遥好奇地问道。
“十年,殿下从宫里搬到永康王府时,属下便跟着了。”
忽然,温时玉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走进来,隐隐还带着沐浴的湿气,他抬腿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沈路遥,俯身时,她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木质冷香。
“既然已经是准王妃了,便可不用行这跪拜之礼。”
“多谢殿下。”沈路遥起身后,纠结了一番,将椅背上叠得方方正正的外袍敞开,罩在温时玉略显单薄的肩上,又帮他拢拢衣领,说道,“夜里天寒,殿下当心身子,莫要着凉。”
温时玉将一把木椅向前推了推,示意沈路遥坐下。
“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很美。”
“殿下谬赞了,我这皮囊,不及殿下千分之一。”沈路遥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官场便是名利场,官家人,多少都会沾上凡俗之气,可您超凡脱俗,实在不似皇族,更像是话本子里的仙君,民女觉得,王爷的头衔辱没了您。”
“你倒是直言不讳。”温时玉轻笑道。
“民女前来,是要谢殿下今日在街头出手相助。”
“无妨,举手之劳。”
温时玉漫不经心地起身沏了壶茶,热气弥漫,他的脸渐渐朦胧,好像只存在于虚幻。
沈路遥微微向前倾身,全神贯注地看着温时玉,说道:“殿下有心仪的人吗”
“有。”他眼神躲闪了片刻,背过身说道。
“那殿下为何赌上一世姻缘来帮我?”
温时玉望着窗外的星空,许久都没有说话,晚风抚过他半湿的长发,像在邀他共舞,沈路遥却从中看到了绵绵的思念。
究竟是怎么的女子,配得上他这般思念?
过了半晌,温时玉开口道:“我们见过的,只是你不记得罢了,我觉得你是个善良的女子,不想让你蒙尘。”
“选我,您不会后悔吗?”
“不会。”
“如此,我会替她照顾好殿下,若有一日殿下想收回这王妃之位,我会拱手相让。”沈路遥微微笑道。
她只是个替身,她不该自作多情,她不能夺人所爱,破坏殿下的良缘。
温时玉听完她的话,长呼了一口气。
“好,那我们便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契约夫妻,若你以后遇见了心爱的男子,我也会成全你们。”
他将一杯热茶递给沈路遥,眼中又恢复了清冷与疏离,沈路遥淡然地接过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多谢殿下成全。”
“沈姑娘会算命,可否帮我算算姻缘?”温时玉将手掌平放在桌上,温声问道。
沈路遥看着他的脸,强颜欢笑道:“王爷淑质英才,定能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
“如此甚好。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殿下,卫公公来了。”
温时玉和沈路遥一同走出房门,只见一个锦衣华服、头戴官帽的老者候在门外。
“奴才见过永康王殿下。”他弯着腰朝温时玉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看向沈路遥,问道,“莫非这位就是永康王妃?”
“见过卫公公。”沈路遥紧张地福了福身子。
卫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又转向温时玉。
“殿下近来可好?”
“让您见笑了,时玉很好。”
卫义朝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许久未见,陛下也有些想您了,这不,让咱家来王府请您入宫呢。”
“时玉确实许久未进宫探望了,今日愿随公公一同前往。”温时玉谦逊有礼地拱手说道,“只是时玉还需换身衣服,公公舟车劳顿,不如移步堂屋小坐一会儿。”
“好。”
温时玉将卫义安顿下来后,领着沈路遥走到一间偏房,说道:“天色已晚,你且在此就寝,稍后我会让人将青禾带来陪你。”
“殿下,皇上突然召见,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父子相见,你莫要担心。”
沈路遥看着他们一行离开寒烟阁,心里七上八下,始终无法安定。
温时玉会被父皇刁难吗?如果真的被刁难了,他又会怎么做?这孩子身体才刚好转,可别再欺负他了,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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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契约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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