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光像一团火在他心头跳动,撺掇着他下定决心,探寻着地下的真相。
老师说下课的时候,季霖连忙去值班室借了一把锹,就直奔那片荒林而去,只不过白天翻越栅栏比较显眼,他找了好一会儿时机,才趁没人经过,翻了过去。
季霖知道自己的性子,无论如何白天他都会再去一次,而昨夜慌乱追逐间提前用树枝做出的几个记号,成为指引,让他奔向留存光的目的地。
季霖在家是娇生惯养的主,母亲从不用他干活,只念叨着让他多看书,好好学习,以至于他挖了十几分钟,还只是一个小浅坑。
深黑色泥土掺着莫名的白灰,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气氛怪异到了极点,明明树枝没有一丝摇晃,季霖却感到吹来一股冷风。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奇怪,反而借着凉意解了几分暑气,挖的更卖力了。
掺着灰的土层终于被挖尽,下面土比起湿润不如说是粘稠,偶尔还能带出一两块深褐色的土块,像是浸满鲜血被人捏成这样。
想到这儿,季霖起了鸡皮疙瘩,又不想就此放弃,只站在那儿,紧紧攥住了铁锹给自己鼓鼓劲。
“哎?”季霖一个用力,一股强烈的抵抗力传到手心,像是碰到什么东西似的。这刚好让季霖来了兴致,撸起了袖子,刚刚的恐惧感不翼而飞,脑子里只剩下对未知的期待。
他嘴角挂上一丝微笑,一点一点清理着最后一层泥土,露出苦寻的宝藏。
那是一个铜制的、看着像是棺材似的长方体,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样式,金黄色的外面随着与氧气的接触浮在浅表一层暗红,像是不断流出鲜血。正中央一小块圆圆的像太阳一般的图腾,张扬的像是枝条的暗纹附在盒子的最下面、从下向上摇曳着线条,周围刻画着看不出名堂的符号;青铜盒的长估计只有一米,深度也像是一米,只是作为棺材有点过短了。
季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橘红色的散成了一大片,落在树林里却只余淡淡的光。
还亮着的天给了季霖底气,鼓动他打开了盒子。
盖子分量不轻,等到他挪动一半时,他才看清里边内容——一只血红色的狐狸,蓬松的尾巴成为它自己的枕头,皮毛油亮像是发着光。
季霖从没见过这颜色的狐狸,大红色的绒毛布满它的全身,但这些都不是最让他震惊的,因为这狐狸还活着!虽然它的双眼紧闭,只要稍微细看就能发现,狐狸的小腹还在规律的运动,它还呼吸!
年代怪异的青铜器、颜色奇怪的狐狸、构成最后惊奇的真相。
季霖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凭借奇特的脑回路,得出奇特的结论,他只当是谁埋了个宝物在这儿并且不小心包了个狐狸进去,最后还兴致勃勃的把小狐狸抱了回去学校。
要把狐狸带进宿舍有点难,季霖只能退而求其次,放在了宿舍楼南边的小凉亭的椅子上。
盛夏对于拥有茂盛皮毛的狐狸来说住在外边也是一个好选择,至于它醒了之后的饥饿?想到这个,季霖又弄了碗水上边还飘着几块馒头。看着还在沉睡的狐狸,季霖只觉着可爱,明明连小猫都讨厌的他却在狐狸头上摸了两把,月光幽幽地亮着提醒他赶快回寝室。走的匆忙的季霖全然忘了自己最开始是想要找到那团白光了。
夜晚,那个诡异的梦还在纠缠着季霖。
莫名的声音使他不能安眠,陪着他的只有深邃的黑和无边的寂静,就算是一个光点,都不能映入他的眼;就算是简单风声,也不能传入他的耳。
奇怪的梦,却总是在早上消散的无影无踪。
被梦困扰的季霖对于课堂上老师讲的知识点一点都没有听进去,精神恍惚的他,只稀里糊涂想要睡觉。
以至于季霖想起来再去看看那只狐狸的时候,已经是那件事的第三天了。
小狐狸还静静地躺在椅子上,馒头还躺在碗底,看起来根本没动过。比起三天前更舒展的睡姿和被喝掉的水提醒着季霖它醒来过。
季霖轻轻地走上前,坐在了一旁,习惯性地在狐狸的头上来回抚摸,本还担心小狐狸生病的季霖因为它有力量喝水而松了一口气。
‘真乖啊’季霖心想着,手上的动作更急切了一分。
“好可爱啊,小狐狸、”他体会着轻软的手感,不禁来回摩挲。“不过,还是给你起个名字吧,嗯?就叫小红怎么样?”
意料之中,粗鲁的动作唤醒了睡梦中的狐狸,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淡黄的光;看见季霖,小狐狸竟然上前蹭了蹭他的大腿。
对于这样的撒娇,季霖只在小时候养的小狗身上见过,自然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季霖的音调不由得上升几分,透露着他的兴奋:“小红饿了呀,主人给你买肉吃好不好~”
他匆忙赶去食堂,也不顾价格直接选了两个荤菜。
季霖讨好似的把肉放在小红的面前,小狐狸却并没有吃,虽然不知道被困的时间,但季霖知道它不可能不饿。像是意识到什么的他又用水稍微涮了涮肉。
“狐狸和狗是不是都不能吃盐?下次我去外边买肉,这次就这样好吗,小红-”季霖恳求的说着,而狐狸像是听懂了,竟然真的张嘴吃掉了放在水碗里的那块肉。
看着十分给面子吃完所有肉的小红,季霖不由得有些开心。
不过开心之余,季霖又有几分担忧——他真的能养得起一只肉食动物吗?
“封神演义,哪吒传奇全部便宜甩卖,还有更多古典名著,物超所值,物美价廉,快来选购吧……”季霖站在小天桥把边的一块儿,高声叫卖着连环画。不时有人经过停留,看起来销量还不错。
日子本来是十分安稳的,季霖偶尔参加一些课外活动,偶尔在教室学习。当然,现在他花更多时间来欣赏狐狸。
这样幸福的日子过了七天,季霖终于迎来了最大的危机——生活费失踪。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季霖苦心思考两天,终于决定靠自己摆摊赚钱,地点也不远,就在学校外一千米左右人流量最大的天桥。而小红也十分给面子,这几次出摊都陪着季霖,在它的自我牺牲下,驻足的行人总是更多,季霖的书自然是卖的快些。
又一个周六早就不被怪梦打扰的季霖却没有安眠,他依旧起的很早,为了抢占天桥正中——地界最好,销量最高的地方。
太早了,季霖也没吆喝,只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一直扇着扇子,而小红就像往常一样趴在带着小垫子的书边,微微抬头看着路过的人,等着他们顺手摸一把,好多几人停留。
季霖正觉得岁月静好,然后变故就会发生。
不知为何,明明一直懒洋洋的小红竟突然发力,扑向一个路过的男人。
那人身穿条纹短袖衬衫,戴着细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只是像往日一般行色匆匆得去上班,却不知怎么惊到了小红,惹得它在他身上四处乱抓,留下好几个抓痕。
季霖边去抱它,边对那男人说道:“对不起先生!它平常都挺通人性,不知今天怎么了,您没事吧,要不我带您去医院。”
慌乱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被季霖拿下来的小红竟一把抓在了季霖的右眼,幸而季霖反应还算快,这一爪并没有伤到眼睛,只在眼皮留下三道划痕,血淋淋的,看着吓人。
看到这一幕,那人哪还敢再停留,边说不用,边逃也似的往桥下跑。
季霖自是顾不得别人,转身直接就向校卫生室跑去。
校医简单的给季霖消了毒,又提醒他记得去打狂犬疫苗。
天太热了,也没包扎直接就让他走了。
季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中一边惦念着小红,一边忍不住唾弃自己心软。
宿舍几人见他状态低迷,也没人叫他,以防触到霉头。
季霖落寞的躺在床上,忍不住的辗转反侧,只觉得自己对小红也算的上好,可却落得这样下场;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又被噩梦惊醒。朦胧间,他好像看见书桌前坐着一个人。
“老六?”季霖小声的喊了那人一声。没有回应,季霖只以为是他声音太小了,起身靠近去叫刘毅。
这是他人生目前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漆黑的宿舍里,季霖傻站在原地,耳边的蝉鸣声突然消失,只能听见自己厚重的喘息声,那是人在恐惧到了极点时,为了控制自己不要尖叫出声的最后理智;心跳快到了极点,没有任何词语能描述他眼前的画面。
像是油画中的圆月射出的光,映在那人苍白的脸上透着诡异的绿光,明显与刘毅不相符的五官流出道道血痕,张大的嘴仿佛还在延续生前痛苦的哀嚎,身上的军绿色上衣布满了暗红的血,透过上衣的几个破口里看到的是灰白干瘪的皮肤,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两条伤口赫然在目。季霖盯着那两条口子,看着本来干涸的伤口却开始涌出汩汩鲜血,在水泥地上汇成一股血泊,像是一条血红的蛇,缓缓的向季霖流淌,直到那冰冷的血接触到他那一刻,他才像回过神来一般,张嘴想要高声叫其他人快跑,可嗓子却像是被人死死捏住一般,只能发出嘶嘶的哑音。
‘逃,快逃’,再也没有能力管别人了,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催促着季霖跌跌撞撞的逃跑,而他在地上留下的一个又一个血脚印只延续到楼梯间前的五米,回头确定没有任何生物追上来的季霖松了一口气,转身进入楼梯间内,似是脱力一般滑跪下去。
危险、似乎消失了。
和往常一样安静的深夜,如果不是脚下还带着干了的血,季霖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起身想要下楼打电话报告,迎面就看见了另一具男尸,他就横在缓台上,与脖子完整对折的脑袋掉在他自己的身体上,露出红白的脊柱正对着季霖的方向,值得庆幸的是它并没有继续流血。
季霖硬着头皮向下走着,对于此刻的情形,只有报j这一条路的他还是慢慢踏上缓台;脚下湿腻黏滑的触感,让他几乎想要收回。
楼梯间的窗户又高又小,真的落在季霖眼前的月光太暗,所谓的最新科技的感应灯像是坏了,没带来一丝暖光,而脚下的感觉在他脑中恐惧因子的加工下变成比现状更加恐怖的、仿佛活着的液体。
刚鼓起的勇气直接荡然无存,就连早上那细小的伤口也像要与他作对一般隐隐作痛起来,季霖只好边捂住右眼,边向楼下移动。
“不对!”季霖突然惊叹。
眼前的一切竟然消失了!死装凄惨的尸体和那令人作呕的血迹都随着被遮挡的右眼消失了!
季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古怪异变的源头都是那只血红的狐狸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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