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左萤都很忙,没有时间去推进签约合作的事,大多数事都被他经纪人把在手里,所以江繁也很多天没见到左萤了。
到了秋天,雨水多了很多,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江繁也经常等雨停了才回家。
这天晚上,他开车回小区,路面还是湿漉漉的,小道上积了一层水。
江繁怕路边有人,开车过去会有积水溅到,特意放慢了车速。
刚刚开车到湖边,两边路灯明亮的像是白天似的,远远地就看见左萤穿着一件白色套头卫衣,黄色的头发随风摆动着,款款走过来。
江繁连忙刹车,探头和他打招呼。
左萤看见江繁,也摆摆手打招呼,快步走过来,喊江繁的名字。
江繁露出一个笑容,“这么晚出去吗?”
“对,去吃饭,你吃过了没有?”左萤热情的笑着,眼里含着光。
江繁立即回,“我也没有,我载你出去吃吧。”
左萤顿首,沉默了片刻,说:“好。”
“我调头出去,你等下。”
左萤忽然说:“不用开车了,就在附近,我们走一走,外边空气很好。”
其实江繁已经很疲惫了,这时候走一走让他极度不舒服,但是左萤这样淡淡的建议,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下了命令的士兵,无法拒绝,点点头便说:“等我五分钟。”
说五分钟就五分钟,左萤在路边等了四分半的时候,江繁快步走过来。
他脱下了西装和皮鞋,穿了运动鞋和衬衫,头发还打理了下,看起来颇具仪式感。
左萤打量了他一会,看见他眼下的青色眼圈,然后笑眯眯的说:“我刚刚看了一家不错的饭馆,我请你去吃吧,正好一直没时间,上次还让你等我一晚上。”
江繁不疑有他,直点头说好。
左萤带着江繁出了小区,径直往前走,江繁有些疑惑,往前其实没什么吃的地方,往左边去是个商业广场,有很多吃饭的地方。
不过不知道左萤什么计划和打算,江繁也没多问,只是勉强自己跟上左萤的脚步。
左萤走路很快,从高中的时候就这样了。
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偶尔左萤问江繁在哪里上的大学,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之类的话。
江繁都一一如实回答,高中毕业后,去了德国里森堡读完大学,拿到学位后就回国做投资了,一来二去就做大了公司。
聊着聊着,左萤沉默了。
而他们已经走了近半个小时,江繁摸了摸腰,觉得吃顿饭不太容易。
好不容易到了左萤说的饭馆,没想到饭馆在二楼,他们还要通过长长的狭窄的楼梯。
江繁有点想回家···
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吃饭。
左萤等江繁落座以后,才坐在了他对面。
江繁坐下来以后,抬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又把袖子挽起来了一些。
左萤被他的动作吸引,不由看过去,看见他结实的手腕上青筋微微显露,胳膊的肌肉线条异常流畅。
好像,左萤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松枝味道,像是香水味,或者说他特有的味道,左萤暗自吸了口气,不再多想。
两个人点的东西不多,甚至算是清淡,谈话也是一些寻常的话题,都是公司工作之类的。
因为没有开车,江繁叫了一瓶白兰地。
左萤看有喝酒的习惯,问:“你高中的时候好像不喜欢喝啤酒,怎么现在经常喝酒?”
江繁没有直接回答,他微微笑,问:“你要喝吗?”
左萤抬起眼,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微笑,淡淡地说:“我酒精过敏,不喝了,你尽兴。”
江繁听了,只觉得心头一跳,呼吸不顺,他张张嘴,最后没问出来他酒精过敏的症状。
于是,江繁又喝了一杯酒,沉默着不再言语。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左萤见他脸色红了些,便提出离开,江繁才放下酒杯。
两个人沉默着下了楼,没有走多远,忽然下起了暴雨,雨势很大,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激起了地面厚厚的灰尘,像是世界都被浇湿了一样。
左萤拉着有些醉意的江繁躲到了屋檐下,他左右望了一眼,没有看见可以躲雨的店面,只有对面小巷子里一家破旧的旅馆招牌在闪着霓虹灯光。
二人沉默了。
江繁喘着热气,又解开了一颗扣子,抬头看着雨势,附近连一辆车也没有,说:“我们走回去要半个小时吧。”
左萤拿出手机,好像在约车。
过了会,他说:“附近没有出租车。”
雨下得越来越大,两个人躲着的狭窄走廊下,已经湿了小半边的身体。
“那怎么办?”江繁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小旅馆。
左萤注意到他的目光,顿了一下说,“去对面旅馆躲雨。”
江繁听见这话,眼神一亮,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来,可又感觉到这样似乎不对劲,立即垂下头压住弯弯的嘴角。
两个人快步跑过去,朝里面一路走进旅馆里,旅馆很小,大厅只有十几平米,放了前台和两张座椅就没地方了。
前台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听见声响撩起眼皮扫了下两个人说:“钟点房80块钱三小时。”
江繁正准备问左萤,没想到左萤侧头快速的问:“带身份证了吗?”
其实,这有些不对劲。
江繁是知道的,他一直是坐在主位的人,被人恭恭敬敬对待的一个企业老板,忽然被人指挥,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不知道为何,在江繁心里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飞快的从口袋拿出准备好的钱包,掏出身份证给左萤。
江繁是习惯的把东西给身边的人,等他反应过来左萤不是自己的下属,不是自己的助理的时候,左萤微楞着脸,捏着身份证一角接了过去,他走到前台说:“一间钟点房。”
江繁心怦怦直跳。
中年男人接过身份证以后,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对左萤说:“你的身份证也要拿出来。”
“不用,我不去房间。”左萤忽然说。
江繁身体僵住,不是俩个人要开一间房去休息等雨停?
他是什么意思?避嫌还是仍旧还害怕自己?或者是不想要和他待在一间房内?
江繁昏头了,觉得很生气,上前质问:“那你去哪里?”
左萤没有解释,只是转头问中年男人:“你这边有伞吗?”
中年男人反应过来,“有伞,你等下。”
说着他转过身去,嘴里叽叽咕咕的说:“你们有钱人就是好,借伞还要来开个房间,我们又不是黑心老板,你讲一下,我伞借给你又怎么样呢。”
左萤没在意中年男人的嘟囔,转过头看向江繁,几乎是有些强势的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开车过来接你。”
江繁皱眉,“这么远。”
虽然嘴上说是远,但江繁更担心左萤没有车,不敢说出来,怕刺痛左萤的自尊。
左萤说:“没事,要不然雨一直不停,我们不能在这里等一晚上,你明天也要上班的。”
江繁还想说些什么。
左萤又说:“再说是我拉你出来吃饭的,你又喝了酒,在这里等我一会吧。”
江繁看着他的脸,确定他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脸色,这才接了钥匙走上二楼,步伐沉重。
左萤看着他上楼才离开,这时候外面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江繁站在窗前看着他一个撑着伞离开,漫天大雨里,那把伞飘摇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吹走,但是左萤的步伐那么坚定。
进了房间,昏暗狭窄的小客房都不算干净,不过江繁也没太在意,喝过酒以后,他一直迷迷糊糊,也有些犯困,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因为实在不是福,江繁原本就打算休息一会,小小的打个瞌睡,没想到睡着了,他惊醒过来后,发现外面天都黑了,雨还在下,只不过小了很多,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一些瞬间的怔忡,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刚的事情一场梦还是他根本就没醒过来。
直到黑暗中左萤的声音响起来。
“你醒了?”
江繁心头大惊,他揉揉眼睛,深呼吸两口,这才清醒了点,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左萤半靠在床上,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他慌忙站起来道歉说:“不好意思,我没注意睡着了。”
“没事。”左萤的眼神有些看不清,只是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一直在江繁的身上绕来绕去,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缓缓站起来,走到门边开了灯。
江繁一时有些不能适应刺眼的灯光,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隙里看着背对着他的左萤,他身上似乎有些湿,右边袖子看起来湿了大半,露出了胳膊上流畅却又单薄的肌肉线条。
“你叫醒我就好了。”江繁不好意思,微微低头,不敢多看。
左萤摇摇头,站起来说:“没事,走吧。”
江繁嗯了声,感觉到睡醒后有点冷,忍不住拢住衣服,不知不觉的跟在了左萤身后。
忽然左萤停下来,侧身拿衣架上的外套。
其实,这在江繁职业生涯中,几乎很少的走在别人后面,除了左萤,他几乎只走在他父亲后面过。
这一天,他总感觉自己不对劲,也感觉左萤不对劲。
可是再想想,他们是朋友,是同学,不需要像是工作那样拘束。
江繁还在发愣的时候,左萤忽然转身走近江繁,伸手把他带来的外套给江繁披上。
江繁一惊,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左萤没有什么表情,语气淡漠的说:“走了。”
胡冉,江繁耳根通红,心如擂鼓。
左萤开过来的车是一辆白色的别克车,他没有多说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两个人开了车回去,左萤直接把江繁送回家。
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左萤把车停在了江繁家院子外面,说:“送你进去。”
江繁正要答应,忽然想起来之前匆匆忙回来停车,因为着急,随手把衣服鞋子丢在地板上,这要是让左萤进去看见,有些尴尬,他赶紧说:“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左萤看了他一眼,“好。”
说完了,江繁还是进去,看着左萤上车,想了好久,问:“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左萤却摇摇头,“明天有事。”
江繁大概是喝了酒,不吐为快,想也没有想直接说,“那以后呢?”
左萤的手指在方向盘滑了半圈,随即说:“以后再说,反正以后机会很多。”
江繁一愣,被他不可捉摸的语气惊得清醒过来,刚刚浑浑噩噩的头脑似乎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去,他冷冽的打了个寒战,意识到自己的越界,以及他们俩微妙的尴尬的关系,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好,谢谢。”
左萤发动汽车,调头离开,他斜着眼看见倒车镜上的身影。
江繁还站在那里,默然的像是一尊石像。
左萤撇过脸,不再多看,大力转动方向盘,手指尖蹭到方向盘,感觉一片炙热,还残留着一些微弱的松枝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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