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内力枯竭

下完棋,苏子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赢伍岚估摸着下棋耗费了不少精力,对仍有头疾的皇上来说还是过于费神了。

“师兄,你这头疾拖下去可不是个事儿。朝中政务繁重,交由年事已高的太傅总也不是办法……我想去请师娘出山,来给你看看。”世人皆知剑仙医圣一对神仙眷侣共同创办了灵息剑庄,却早早闭关不问世事。毕竟苏子槿和赢伍岚也是剑仙楼英池的弟子,赢伍岚想着或许还能请得动师娘——医圣柳卿卿。

苏子槿摆摆手,“离开剑庄时师父便说了凡尘事事纷杂,不愿再管事。我这没什么大碍,明日便会恢复上朝,你别担心了。”

赢伍岚还想争辩几句,却看到苏子槿脸色比他刚过来时更差了,还是决定让皇上好好休息,“臣先告退,皇上保重龙体,切莫强撑。”

踏出殿门,初冬宫中已有红梅香,随着清风飘来让人更有神气。看来下次还是请皇上去御花园逛逛散散心,更为合适。念及此,赢伍岚的脚步更是轻快,正想提气运功,却不料气息一滞。

怎么回事?赢伍岚眉头一皱,再次气成丹田试图重新运功,可脉络中依旧空空如也……为什么运不了功了?自五岁入灵息剑庄习武而来,赢伍岚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毫无内力的情况,身体仿佛超脱了他自己的掌控。

仅仅是呆在太嶸殿这一段时间里,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内力尽失?他脑海里迅速回想了刚才在太嶸殿发生的一切,苏子槿帮他祛脓,上药,对弈……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然而短短还不到两个时辰,他竟然遭受如此大的变故……一些在金銮殿时划过脑海的阴谋论再次涌上心头,这个时候回过头去质问苏子槿恐怕是会背负以下犯上的罪名。

赢伍岚思忖片刻,还是行至金銮殿外,骑上自己乌云盖雪,长鞭策马向军营而去。

尘土激扬,马蹄飒踏,不多时赢伍岚便到了茕隐军团的驻地。本就是大胜而归,今日将士们初返回京,军营内正是一片欢悦的氛围。见到主将归来,将士们也都是笑意盈盈向赢伍岚打了一声招呼。

毕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赢伍岚也从不和他们摆将军架子,在莹括上点点头应和了一声当作回礼,继续扬鞭骑进了军营内部,来到主将帐前才翻身下马。他将缰绳往帐前木桩上一绕,系进后却并没有直接进入自己的军帐,而是转了个身走向了军师林言铨的帐中。

赢伍岚进入林言铨帐中从不提前招呼,他向来把林言铨当成自家人,来他这里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林言铨本是白慕容将军麾下的军师,女将战死后由她外甥赢伍岚接管了整个茕隐军团。弼州城一役若无赢伍岚奇兵突击,恐怕茕隐军团全军覆没于未收复之地。正是赢伍岚犹如神兵突降,挽救了当时岌岌可危的前线,拯救了许多将士们的生命,事后才能服众,军中树立起形象和威严,他方可顺利接管下整个庞大的军队。林言铨也认可小将军在军事上的天赋,仍作为军师一职协助将军,为他出谋划策,到如今也已是第三个年头了。

林言铨也是早已习惯小将军风风火火地扬起自己帐帘,毫不客气地入内。他不紧不慢专注着自己手上的事,此时正给自己沏了一壶龙井,恰巧到了到最后一道工序,他又翻出一只茶盏顺手给赢伍岚也倒了一杯。边塞苦寒,他随军出征也是好久没有尝到这般安逸的甘甜滋味。

“小将军啊,多少次了,咱能下次提前知会一声么?”话虽次次说,可赢伍岚也是次次回应下次一定,自家将军从不拘这些小节的性格林言铨可比谁都清楚。

赢伍岚接过林言铨递过来的茶盏,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茶盏就空空如也了。他咂摸着味道,确实比边塞喝的茶水强,就是这茶盏太小一口就没了,实在不过瘾。林言铨听闻连连摇头,心疼自己珍藏的茶被暴殄天物,下定决心再也不把好茶分享给小将军了。赢伍岚尴尬一笑,话回正题把自己突然之间失去内力的事告诉了林言铨。

“确实有些奇怪。”林言铨将茶盏递至自己唇边,却不着急喝它,轻轻吹气待温度下降至最佳品鉴时机,“小将军你自幼习武,武力高强内功深厚,常理来说内力融入经脉,怎么可能瞬间消散?”

“我也正是想不通,才来找林哥你给我参谋。”赢伍岚坐定再次运功,可经脉之中还是毫无动静,并无一丝内力供他驱使调动。

这其实很危险。习武之人,先筑其□□根基以强身,可这仅仅只能算是身强体健的普通人,疏通经络配合功法,有了内力的加持才使得赢伍岚在战场上更勇往无前。然而西北尚未平定,前朝割地丧权的城邦无数,百姓仍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与匈奴之间的战争随时可能再度爆发,作为镇北将军的赢伍岚身负何等重担不言而喻。在如此紧要关头他却陷入了丧尽内力之事,于国于民都十分危险。找出原因恢复赢伍岚内力之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会是什么药物作用吗?”林言铨提出自己的见解,“天下之大,有的是我们未曾听闻的药效,药物无非外敷内用,你此次去太嶸殿,有吃过什么东西没有?”

“吃倒是没有吃。”赢伍岚反手摸向自己的背脊,“不过师兄他……咳,帮我上了药。”说罢他的眼睛瞟向一旁,这个能震碎茕隐军团的消息竟然被他这么轻飘飘就说了出来,仿佛帮他上药的不是当今圣上真龙天子,而是什么无名之辈。

林言铨一时语塞,虽一直知道将军从小与皇上一起在灵息剑庄习武,也是真没想到二人关系竟如此亲密,皇上贵为九五至尊,竟然会亲手给他人上药?等等……难道是这个药有问题?

“那你知道皇上给你上的是什么药么?”

“西域天竺最新上贡的芝雪万解。”

“这么名贵?”短短一瞬又把林言铨给震惊到了。芝雪万解名声显赫,天竺神药之名世人皆知,极其名贵,若非此次上贡,只有天竺皇室才可享用,“但从没听说过天竺皇室有用过芝雪万解丧失内力的啊?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摸过其他什么东西?”

赢伍岚回想,“并无其他。师兄替我上完药,我们就只下了一盘棋……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手掌猛地在桌案上一拍,“我知道了,是燃香!”

“燃香?”林言铨全然不解。

“应该没错,我去太嶸殿没接触过别的特殊东西,只有去之前皇上就点着了的燃香,说是梓妃听闻皇上头疾,药方无用,送来舒缓安神的。”

“皇上已经用了一段时间?那为何他没有散尽内力?难道说……”林言铨不敢再军帐中继续言说,恐隔墙有耳,只得双眸紧盯着自家将军。

赢伍岚此时眉头紧锁。“要么是燃香确实能治疗头疾,只是对于没有病症的习武之人身上有散尽内力的副作用。”

“要么是……他有解药?可为何是你?”

赢伍岚摇摇头,“不可能,他金口玉言赐我燃香让我带去军中,舟车劳顿亦可安眠。他如果提前知晓这个情况,那也一定会料想到整个军队将有可能一夕之间丧失战力。再怎么说,我们茕隐军团也是当前大晟最精锐的战力,西北镇边收复失地还要依靠我们。他若只是为了针对我,这么一出太冒险了。太嶸殿里,他有太多机会对我下手,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周折。”

“当务之急是恢复你的内力。此事关乎皇上,也只得后续暗中慢慢查了。”

“真相几何暂时不急。若真有阴谋我也一直处在明处,越是探究越怕打草惊蛇。林哥,帮我去找丰喜取来燃香吧。内力突然丧失这等诡异之事恐怕只有医圣有法可解,我想去请师娘出山,一来帮我恢复功力,二来看看问题究竟是不是真的出在了燃香上。”

“没问题,你且在帐中等我,我去取就回来。”

林言铨赶往皇宫之际,赢伍岚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他抽出放在桌案下的一个木盒子,打开盒盖后是一叠厚厚的军令。他将军令悉数取出,手指微动解开了暗藏在下格的机关,内里只放了两本装订简朴的书籍。

他取出更为古旧的那本翻到有纸片夹着的一处,已经是最后两页,另一本翻至最后,研墨提笔开始仔细誊写。古旧书籍上书字形如鱼梭,却不是当今流通的任何一种文字,赢伍岚所做之事原来是翻译,整本书籍已经誊写接近尾声,是他出征之前就翻译了大半,今日归来终于有时间完成剩余收尾。

不多时,文成停笔,赢伍岚待末页字迹晾干后翻到封皮,又工工整整写下书名——《复医纪论》。而后又把古旧书籍放回了木盒中,扣上机关,收拢了军令,重新放回原位。此时林言铨在帐外询问:“小将军,你在里面么?”

赢伍岚将翻译完的《复医纪论》收进自己袖中,“在。进来吧。”

林言铨掀起帐帘,将盛着安神燃香的木匣递给赢伍岚,“燃香拿到手了,我取了些放进盒子,多余的先放在我屋内,就先不放到军库里了,免得节外生枝。另外,我给了丰喜几钱银两,顺便和他打听了下这香的来历。确实和皇上说的一样,是头疾发作后梓妃差遣她贴身入宫的丫鬟若秋送来的。”

“问题会不会在梓妃身上?”赢伍岚接过木匣,抽开合盖,拨弄了一下内装的燃香盘线,确认了和刚刚太嶸殿点的是同一种香,又把盖子盖了回去。

“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实在不好说。先请医圣辨认吧。”

“好,那我现在就动身。”

“此去路上千万小心。如果真的是冲你来的,估计不会只下一次黑手。”林言铨叮嘱道。

“嗯,我会的。”赢伍岚取了一件披风系在衣领上,同林言铨一起踱步出了营帐,“林哥,军中大小事还请你费费心再帮我多处理几日,此去灵息剑庄若不能恢复内力,恐怕我还得另寻法子,归期不定。”

林言铨拍了拍赢伍岚的肩,小将军又蹿高了点儿,肩膀也越来越坚实,“多大点事,我等你回来。去吧。”

赢伍岚翻身上马,又俯下身和林言铨拥抱作别,长扬向灵息剑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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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岁无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