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实习的忙碌告一段落,距离研究生开学还有一小段空隙。这短暂的时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也像是漫长旅途中的一个驿站,各自蕴含着不同的意味。

实习结束后,秦语曦和梁清嘉心照不宣地将开学前剩余的几天时间完全留给了家人。这不再是考研结束后那种“报复性”的昏睡,而是一种带着珍惜意味的陪伴。

秦语曦会陪着林婉仪去逛花市,耐心听母亲讲各种花卉的习性,虽然她依旧分不清月季和玫瑰的细微差别;她会跟着秦国栋去茶庄,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父亲与老友品茗论道,感受那份属于父辈的从容。晚上,一家四口会围坐在餐桌前,吃的可能只是简单的家常菜,但聊天的氛围却格外温馨。

秦国栋和林婉仪不再过多询问学业或未来规划,只是享受着女儿就在身边的那种踏实感。秦语曦也乐于扮演“小棉袄”的角色,帮妈妈按摩肩膀,和爸爸讨论新闻,甚至心血来潮跟着阿姨学做一道简单的菜,尽管成果往往不尽如人意,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梁清嘉家亦是如此。她拉着刘敏敏一起去逛街,不再是单纯自己买买买,而是认真给母亲挑选衣服和护肤品;她会坐在书房里,听梁建宏分析最新的商业案例,虽然那些复杂的法律条文和商业逻辑让她头晕,但她喜欢看父亲讲到专业领域时闪闪发光的眼神。梁清树也尽量推掉应酬回家吃饭,兄妹俩斗嘴打趣,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这几天,她们刻意放缓了节奏,试图将家的温暖、父母的关爱更深地刻进心里,因为她们知道,下一次这样长时间的陪伴,不知要等到何时。这是一种情感上的“充电”,为即将开始的北上求学积蓄力量。

与此同时,谢雪凤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实习一结束,她甚至没来得及回一趟G市,就直接提前进入实验室,开始了“研0”的生活。

她的“开学前假期”是在清华的实验室里度过的。面对陌生的研究领域、复杂的实验设备和早已在领域内小有名气的师兄师姐,她感到了巨大的差距和压力。

她默默地跟着师兄学习仪器操作,啃读晦涩难懂的文献,每天最早到实验室,最晚离开。北京的夏天酷热难当,实验室里空调冷气充足,但谢雪凤的内心却时常因为对未知的焦虑而倍感冰冷。

她没有像秦语曦她们那样的家庭温情作为后盾,她的港湾,就是这方寸之间的实验台和电脑屏幕,她必须尽快在这里站稳脚跟。

九月,秦语曦和梁清嘉踏上了返回北京的航班,正式开始了研究生生活。而谢雪凤,则早已在实验室里摸爬滚打了一段时间。三人的研究生生涯,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强度和色彩。

谢雪凤的研究生生活,用“疯狂”来形容并不为过。她的研究方向偏向硬核系统底层,实验环境复杂,数据量大,一个微小的参数错误就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研一研二,她几乎过着“实验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且每一点的时间都被压缩到极致。通宵调试代码、凌晨被报警短信叫醒处理服务器故障是家常便饭。

她面对过无数次实验失败,看着运行了几个日夜的程序最终报错,那种挫败感足以让人崩溃。她曾经因为一个难以复现的bug,连续一周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眼圈黑得像熊猫,头发大把地掉。

在极端的压力下,人类总会衍生出一些看似荒谬的仪式感来寻求心理安慰。不知从何时起,谢雪凤在每次重要实验或代码跑批前,会对着服务器或自己的电脑主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地“拜一拜”,甚至“磕一个”。

她自嘲这是“安抚机魂”,让机器“心情愉悦”,从而提高成功率。令人称奇的是,这种带着调侃性质的仪式,似乎真的带来了一些“好运”,或者仅仅是降低了她的焦虑水平,反正失败的频率好像确实有所下降。

这个习惯后来被师弟师妹们观察到并竞相效仿,竟成了实验室一项不成文的“传统”。

当秦语曦在一次通话中得知此事后,笑着问:“你一个唯物主义的工科生,怎么也搞起唯心主义这一套了?”

谢雪凤在屏幕那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嗤笑一声,用带着疲惫却又不乏幽默的语气回答:“这叫‘机魂大悦’。跟它处好关系,比烧香拜佛管用多了。我们搞系统的,也得讲点玄学。”

这话语里,充满了理工科宅女在巨大压力下苦中作乐的自嘲与坚韧。

相比之下,秦语曦和梁清嘉的研究生生活虽然也称得上忙碌,但节奏要平稳许多。她们仍有时间在周末相约逛逛街,看场电影,或者去探索北京隐藏的小馆子。秦语曦会跟林婉仪视频,吐槽一下小组作业里“划水”的队友;梁清嘉则会向梁清树请教一些复杂的计量经济学问题。

她们的宿舍书桌上,除了专业书,可能还放着零食、护肤品和偶尔翻看的闲书。这种“清闲”,是相对于谢雪凤的“炼狱”模式而言的,是一种在可控压力下,依然能保持部分生活情趣的状态。

研三如同疾驰的列车,转眼就到了终点站。最后的半年,每个人都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谢雪凤的生活达到了忙碌的顶点。毕业论文、毕业设计、最后的实验冲刺、求职投简历、面试……多项任务并行,让她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她常常在实验室通宵达旦,困了就在折叠床上眯一会儿,醒来继续战斗。电脑屏幕上同时开着论文文档、代码编辑器、招聘网站和无数个参考文献窗口。

她的脑袋因为过度思考而时常感到胀痛,咖啡和功能饮料成了维持生命的必需品。这是一场对智力、体力和意志力的终极考验。

秦语曦和梁清嘉同样不轻松。

梁清嘉专注于毕业论文的撰写和答辩,力求完美收官。

秦语曦则面临更复杂的选择:在完成硕士论文的同时,她听从了家庭的建议,开始准备G市的公务员考试。

这意味着她需要在学术论文之外,再开辟一个全新的复习战场。白天写论文,晚上刷行测、申论题,成了她的常态。虽然压力巨大,但目标明确,路径清晰。

当所有的论文答辩都顺利结束后,三人终于有机会聚在一起,吃了一顿久违的饭。地点选在学校附近一家常去的小餐馆,气氛却与往年任何一次聚餐都不同。轻松中夹杂着一丝伤感。

几杯啤酒下肚,话匣子打开了。秦语曦问起了最关键的问题:“雪凤,工作定哪里了?留北京吗?”

谢雪凤放下筷子,眼神坚定:“嗯,定了。拿到XX(某知名互联网大厂)的研发岗offer了,留北京。”她的语气带着疲惫,更带着一股闯出一片天的决绝。

“真棒!”梁清嘉由衷地赞叹,“那以后就是帝都精英了!”

秦语曦也笑着说:“恭喜!以后去北京就找你蹭饭。”

然后梁清嘉和秦语曦也说了自己的打算:“我们俩都回G市。”梁清嘉说,“我进了一家500强的财务部。”

秦语曦接口道:“我嘛,在准备考公,希望能进检·察·院。”

话音落下,饭桌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明确地意识到,曾经朝夕相处、共同奋斗的姐妹,即将踏上完全不同的人生轨道,一种难以言喻的遗憾和离愁还是弥漫开来。

北京与G市,不同的城市,不同的行业,意味着未来的生活节奏、关注话题、乃至人生轨迹都将渐行渐远。

“没事!”秦语曦率先举起杯,“不管在哪里,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常联系!”

“对!常联系!”梁清嘉和谢雪凤也举起杯,三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是对过去友谊的确认,也是对彼此未来的祝福。

那晚,她们聊了很多,关于过去的糗事,关于未来的憧憬,直到餐馆打烊。

几个月后,预言成真。三人真正开始了在平行世界里的生活。

谢雪凤如愿进入了那家互联网大厂,成为一名底层研发工程师。为了节省开支,她在距离公司几十公里外的郊区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

每天,她需要经历漫长的通勤:先骑共享单车到地铁站,挤上水泄不通的地铁,站一个多小时,再换乘公交或骑行一段才能到达公司。往返通勤时间超过三个小时。

工作内容是高压的,“996”是常态,甚至“007”也偶尔有之。她像一颗螺丝钉,被嵌入高速运转的庞大机器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面对电脑屏幕解决一个又一个具体的技术问题。

她的生活被工作和通勤填满,鲜有个人时间,与秦语曦、梁清嘉的联系自然骤减,往往只能在深夜下班后,疲惫地刷一下朋友圈,点个赞,寥寥数语问候一下。

秦语曦顺利通过了公务员考试,进入G市人.民.检.察.院工作。她穿着得体的职业装,出入庄严肃穆的机关大楼,开始接触卷宗、案件和司法流程。

梁清嘉也成功入职了G市那家世界500强企业的财务部,在现代化的写字楼里,处理着全球性的财务业务。

她们都回到了熟悉的城市,住在家里,有着稳定的社交圈。她们之间的联系依然紧密,经常聚会,分享职场见闻和生活点滴。

三位曾经在同一起跑线上努力奔跑的女孩,在研究生毕业这个重要节点,做出了基于各自家庭、性格、专业和价值观的不同选择,奔向了迥异的人生方向。

谢雪凤选择在北京的科技浪潮中独自搏击,用辛苦和汗水换取职业发展的可能性和更高的收入;秦语曦和梁清嘉则选择回归G市,拥抱一种更为稳定、贴近家庭的生活。

她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了交集,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扩散向不同的远方。

那些在图书馆并肩复习、在火锅店畅谈人生、在毕业典礼上相拥而泣的场景,仿佛成了遥远的青春注脚。然而,那段共同拼搏结下的情谊,早已深埋心底。

她们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经历着各自的酸甜苦辣,或许在某个深夜,会想起对方,想起那段闪闪发光的、一起走过的岁月,然后继续前行。人生的分岔路,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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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叶清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