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亮,远山的云岫如置水墨画之中,林言收回目光后理了理青丝,落下时手心便微带着些潮气。
昨夜轩辕明夕并未再回来过,她纵然再辗转也无法去找到他。
檐上落下的水珠在玉缸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林言抬起的脚步不复往日轻快,她站在门口,手指搭在木栓上,待闭眼呼吸了几口气才推开。
玥儿侧躺在床上,见她进门也并未起身,只是招了招手,轻声道:“你过来。”
有一种沉重如同被千斤石压着,林言尽管反复呼吸却好似溺水,她安静地坐下,又清了清嗓子才勉强开了口:“还疼吗?”
声音嘶哑,全然不复过往的清脆。
玥儿将她的手握住,语气仍温柔:“你还在怪昱哥哥。”
忽有风来,吹得树枝“咔咔”作响。
林言盯着她的手腕,上面布着道浅浅红痕,看起来并不严重,可那些血也已足够,南宫昱还是为了莫干剑伤了她。
见她沉默,玥儿拿手拨了拨她的眉心,软声道:“我真的没事。”
风继续吹着,林言起身将门阖上,而后自顾端了水过来为她梳洗,想到这些日子被她照顾,心头涌上一股热流。
玥儿倒也不再问话,只是雅静地凝视着她。
林言并非不愿开口,然而话到嘴边总像是涩得很,她其实也并非在气南宫昱,而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小爱心浑身散发着金光,里面是一层粉光,看来很是饱满。
她竭力平复了一番,好不容易捡起笑:“嗯,你会没事的。”
玥儿注视着她,杏眼闪着细小的微光,嘴唇动了动道:“那鬼哭声似乎有些熟悉。”
风透过窗钻了进来,玥儿柔软的青丝轻抚在林言脸上,她在心头默默叹了不知第几百口气。
人实在有太多情感,心有千千结,绕指皆为愁,可她不喜欢,她可真不想当这样多情之人。
又经过了好一番自我说服,林言终于挂上了一副惯常的怂样:“听着还怪渗人的。”
她清楚玥儿猜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想到今夜即将发生的事,她竟是又想叹气了......
“玥儿,你好了吗?”
门口传来南宫昱的声音,林言转过身:“小姐,你先去用膳吧,我想先躺一会。”
玥儿并未劝阻,“嗯”后便出了门。
在翠鸟欢快的叫声中,门外陆续传来洛岚嫣和司马连珏的声音,林言躺在床上,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其实她本该出去多看看她们几眼,可她即将完成任务,而后,她......她就要离开了......
终归要遗忘的人,她看了又做什么呢。
辗转一番后林言起身走到墙边,手搭在窗沿却迟迟未推开,直到轩辕明夕有些沙哑的声音落入耳中。
掌心扣着,她靠在墙边,好似被抽走了骨头。
昨夜经过一番调息,加上有月心剑和加蓝相助,轩辕明夕已无大碍,没见到林言,他的心好似沉到了凉水里。
几人在小院里说说笑笑,林言托着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她该好生珍重当下,绝不能如此丧气。
又自顾打了一番气,她拿凉水拍了拍脸,对着镜子扯开了一脸笑,扬起又落下,直到她满意了才深吸了一口长气推开门。
她故意伸了个懒腰,含糊不清道:“呀,你们都在呢。”
轩辕明夕虽未盯着她看,可眼底跳跃的淡青云摆好似柳条拂在自己心上,他握紧茶盏的手紧了紧,又竭力保持着平静。
“莲儿,快过来吃早点,”洛岚嫣望着她笑得一脸明媚。
林言故作轻松地回了个笑,瞟了一眼,只剩下了轩辕明夕旁边的位置,她装得若无其事地坐下,随手抓起一块枣糕就吃了起来。
两人的袖袍挨在一起,她不停歇地往嘴里送着东西,想用食物的香味掩盖他近在咫尺的气息。
然,他身上清淡的味道却好似飘在心头,如何也驱不散。
轩辕明夕也并未开口问话,只是为她默默添了茶。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无泪剑看得有些无趣,还打了个呵欠:“小蓝蓝怎么还在虚空里?”
白鸾平声道:“老头子近来受的苦可不比你少,况且这里到处是魔气,哪能有你精神。”
“不过小夕夕这进步还挺大,你瞧他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丫头搂在怀里不放吧。”
“倒确实,不过以前不也有过,还是不能高兴得太早了,小言言可还一门心思地想离开噜。”
“离开?本座倒要好好看看今夜丫头要作什么。”
无泪剑拿剑腿支了支白鸾,又道:“本座毕竟是魔剑祖宗,本座还是看好小言言的。”
林言吃得很多,甚至额头都渗了细汗,可却越吃越饿。
司马连珏轻瞟了她一眼,旋即道:“二弟三弟,我打算今日就带嫣儿下山,昨夜之事总令我有些担忧。”
“珏哥哥,没事的,我还要看他们过终关呢,”洛岚嫣立马回道。
玥儿放下手中的玉筷,温声附和:“岚嫣,大哥说得没错,昨夜之事确实奇怪,你还是先随大哥离去最好。”
见状,洛岚嫣扫了眼轩辕明夕,微拧眉心:“夕哥哥,你昨儿也因此事未睡好吗?”
“是有些担心,”轩辕明夕淡淡应了声便对司马连珏道:“大哥,你和岚嫣先去吧,待我和三弟下了柳泽山庄再与你联系。”
闻言,南宫昱将落在玥儿脸上的目光转移到司马连珏身上,语气平静:“二哥,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日再相见,待会我二人设宴与大哥送别吧。”
“恩,好,我这就去准备,”轩辕明夕说完就起了身。
玥儿笑道:“劳烦二哥,”又转头:“莲儿,你陪二哥一起去吧。”
林言差点没被呛道,她包着一嘴没接话。
洛岚嫣支了支她的胳膊:“莲儿,你去挑些自己爱吃的,我看你似乎瘦了些,快跟上,一会夕哥哥走远了。”
林言干笑着起身:“好,那,那我先去了,”又冷声道:“南公子,劳烦照顾好我家小姐。”
南宫昱抬起头,语气平和:“你放心。”
林言在心头叹了声,自己昨夜掐他脖子,按照他那性子自己早该归西了才是,也许他还是有些变了吧。
看着门口的身影,她快步跟上。
泼墨云被刺目的光消散,雨后的清晨一切都焕发着生机。鹅肠小径上没有半个人影,二人一言不发地走着,安静得只有风声。
林言走在后面,终是没忍住抬起头望向他的背影,清风袭来,吹得衣摆翩飞,他好似画中谪仙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那些自己因情蛊作出的举动都好似是一种亵渎。
她很庆幸自己能克制住情蛊,屡屡在挣扎时终刹住了临门一脚。
**是人的天性,许是因自己当了那么多奇怪的物种,因此她还能抵抗本能的诱惑,望着他,这一刻,她认为过去的诸种体验并非全是折磨。
她真的变了许多。
轩辕明夕并非不愿与她同行,昨夜他催萧沐走,又对司马连珏的离开表示极力赞同,这并非没有缘由。
他虽并未查到很多线索,却隐隐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在逼近,好似猎人的网正朝他们扑来,宛若平静的海面底下酝酿着惊涛骇浪,他有些不安。
对于情蛊之事,他如今也暂时无法去想更多,只希望在结束柳泽山庄的事前与她就保持这样,等到之后他定会好好处理此事。
然而,轩辕明夕即便心有重虑,却仍在听到她轻微的叹息后陡然停下脚步,随即转过身来。
林言正低头数着地下的鹅卵石,根本没注意他的转身,因此一不留神就撞进了他怀里,贴在薄薄的衣衫上,听着均匀的心跳声,被属于他的气息笼罩着,她如此渴望,却如此慌张。
轩辕明夕感受到了她的挣扎,放在胳膊上的手本该将她推开,可却无意识间加深了力道。
他在干什么?如今怎会是想这些的时候?可他为何不愿放开她,反而想将她抱得更紧,是因为昨日的躁动使情蛊更加狂热了吗?
一阵清风刮过脸颊,林言蠢蠢欲动的手终是在快要碰到他腰间时落下,而后紧咬着牙往后撤退了两步,咧着副惯常的笑:“不好意思,咱走吧。”
她擦过身体时好似一根捉不住的水草,轩辕明夕的指尖停在半空,清水眼底浓得似有一滩墨色,凝眉间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开口。
心头堵得发慌,很多话迫不及待地欲滚出来却只能堵在喉咙口,林言向来多话活泼,可这一次她却如此沉闷。
即将离别,说那么多又如何呢?
轩辕明夕只当她是因南宫昱伤了玥儿,加上昨日自己出格的举动故而才会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本想解释,临了却又不知要做何解释。
他怎能将自己的异常怪责到一颗果子或是情蛊上,他其实很不清楚自己对林言到底是怎样的在乎......
【每日营业】
加蓝:今儿的气氛还蛮沉重哈,我来给小朋友讲个笑话噜!
有一条深海鱼在游泳,它越游越深越游越深,突然就哭了起来。
旁边的鱼觉得很奇怪就问它:“你干嘛哭呢?”
深海鱼说:“我感觉压力好大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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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主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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