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翻身跃下,在阵眼外并手掐诀,不时地下冒出金光,慢慢地,一个人形大的金丝笼自顶而上,立于树下。金碧佛光内
一道灰影蜷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
月老温柔蹲下,动作轻柔,生怕吓到里面的鬼:“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闻言梨落埋进膝窝的头试探着抬起,笼子外面那张脸清秀俊朗,眸中清明有光,一双眼好似桃花泉中的清水,荡起人心中涟
漪,他的骨相很好,但两腮的肉多了些,让他看起来像个未褪去稚气的少年。
这少年一看就不凶,梨落忐忑的心平稳了些。
与里面的人心境不同,月老看见抬起的脸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失望极了。
亏自己还想给女英留个好印象,装得这么累。
月老可惜不已,但很快他想起自己的任务,直身衣襟一甩,摆出仙人的气派。
“你是?死去的梨落?”
笼中少女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月老心中已明。
“你害得黎家上下不得安宁,可是事实?”
不多时修长骨感的手多出一把缉魂棍,细长的棍子上燃着金光,那金光越来越明,映得少年身上的白衣成了鹅黄色,仿佛他周
身发着光。
梨落吓得浑身止不住抖,求饶的话都结结巴巴:“仙人,是……是我做的没……没错,但……。”
少女的话显然还未说完,可月老思虑着他事,听到这便开始掐诀换阵。
“但……但是,小女这……这么做,事出有因。”
金丝笼开始旋转,快成了残影,梨落的声音淹没在这道金光里。
待它慢慢停下,金丝笼已然成了缠绕的金丝,金丝如同灵蛇游萦在梨落身边,随后猛地收紧,把梨落整个五花大绑起来。
这时梨落若隐若现的灰影开始恢复人该有的血色,月光下也有了她一道影子。
梨落看着自己身体变回人又惊又喜,可还未让她欢喜几秒,院内暗处走出几个她再熟悉不过,又恨之入骨的人。
“果真是你,你这个黎家的害人精!”
黎主母愤恨的声音响起,她拿着拐杖用力杵到地上,好似恨不得要把梨落戳碎。
牵着黎主母的是梨落幼小的弟弟黎平,后面跟着梨家夫妇。
见梨落现形,四人双眼直勾勾盯着她,月老发现他们的眼里没有惶恐不安,而是堆满愤怒和恨意。
明明是一家人,却恨得如同仇人。
见是他们,梨落本来颤抖的身体变得直硬,她眼里的哀怨溢出,神情却极冷,“我害人?我害过谁!”
“黎府上下五十口人,因为你差点没了,你还说你没害人,真是恬不知耻。”
黎母指着梨落怒骂,说激动了从旁边拿起扫帚就要冲过来,月老上前阻止。
“她已是鬼魂,人之物触之无用,由我处理吧。”
在场四人,属黎父对梨落的眼神最嫌弃,听月老如此说,他忙催促月老:“仙人,烦劳你快快把这恶鬼除去,不然我们一家永
不得安宁。”
梨落闻言露出一副自嘲的笑,“我死得这么惨,做鬼也只是破坏东西吓人,你们就这么容不得我。”忍了这么久,少女倔强的
脸上还是有了两道反光的泪丝。
月老听得云里雾里,自己来这黎府是受黎家人所托,说家里有恶鬼作祟,扰得一家不得安宁,自己这才来抓鬼。
可看这情形,作恶的好似不只是鬼。
不过他不想生事,于是握着手里的缉魂棍注入仙力,可月老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偷偷拿起腰间的布袋,一道动作过后,地上
只留下刚刚捆梨落的显生丝。
月老一伸手,显生丝飞回挂到他腰间。
“怨魂已灭,你们府上不会有事了。”
见此情形,黎家人忙上前道谢,四人中唯最小的黎平愣愣看着刚刚梨落的方向,神情恍惚。
好像只有他记得,梨落曾是他们家人。
院中几人叙话多时,却无人注意到,院门的阴影处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灰影。
月老道别黎家后来到他长待的废旧观庙,随着大门的闭合,黑暗中那道灰影跟着溜了进去。
回屋后,月老解出腰间布袋,拉着袋口就要扯开,突然一只灰白的细手抓过布袋就扯了过去。
女英抓着布袋就要飘走,可月老怎能让她如愿,一道仙法打出,她瞬间定在空中,身体也有了重力直直摔下。
“嘶……好疼。”
月老只觉得发笑,自己的幻形术只是让这鬼变得与人一般而已,内里还是鬼魂,一般鬼魂摔下来可没痛感,这定是还未熟悉身
体的新鬼吧。
今日自己便教教她怎么做鬼。
“小鬼,你胆子挺肥啊,敢在我手里抢东西。”月老说着便又使出一道漂浮术,黑暗中女英僵直的身体飞起。
“今日给你上一课。”月老说完用两指在空中不停画着圈。
“诶诶诶,不是,仙人,等等……”女英话语未落,身体便不受控制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啊啊!啊!!”身体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手里的布袋差点甩出去,女英心里不禁咒骂起来。
见火候差不多了,月老这才把女英放下,女英头晕扶墙干呕,鬼不吃东西,自然吐不出什么东西。
月老双手抱胸前饶有兴趣背对自己干呕的女鬼,越发觉得她有意思。她都这么自身难保了,手里还紧紧抓着布袋,好像这布袋
对她极其重要。
他不禁试探道:“把布袋还我,我便饶了你。”
女鬼还未缓过来,转过身体的动作摇摇晃晃,可她的语气却丝毫不屈:“布袋还你可以,你把里面的女鬼放了。”
“你还敢谈……”
月老话未说完瞬间愣在原地,女鬼转过来的脸他这会儿才瞧清楚,这可是他魂牵梦萦,日日思念的脸。她是女英!怎么她的出
现与记忆中不同?
那刚刚自己做了些什么?!
月老懊恼不已,连忙上前扶着摇晃的身影坐下,一脸关切:“没事吧,布袋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眼前的男人前后变化太大,女英不知是他有病还是有什么阴谋?面对月老的靠近,她不自觉绷直身体,充满警惕。
他说……这布袋送我,莫不是里面有诈?
可刚刚明明看见男人把女鬼收进腰间布袋里,一路上也没见他动什么手脚。
女英想了各种可能,终于还是决定开口 。
“不了,仙人,布袋我不要,你把那女鬼放了就成。”
月老望着女英,眼神荡漾起秋水,他温柔道:“那你打开袋口。”
女英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此时手里的布袋她只觉得烫手。
他如此执意让我打开,定是有诈!
女英把布袋塞回给月老,从椅子上弹起直靠墙角,这才敢接话:“这是仙人之物,还是仙人打开吧。”
月老见女英那副害怕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难过,他只能安慰自己,女英这是第一次见自己,鬼怕修仙之人是正常的。月老拿
起手里的布袋轻轻扯开袋口,袋子里一团黑烟飘出,在地上凝聚成型,不一会儿就成了梨落的模样。
“梨落,你没事吧?”
眼见梨落被放出,女英不顾害怕扑过去。
梨落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这会身体都轻盈了许多,可是,鬼好像是不用睡觉的……
月老看出女英对梨落的担忧,出言解释,同时也解答了梨落的疑惑:“放心,她没事,我这布袋只是收她进去,里面有仙术封
印,鬼待在里面能阻止鬼气外泄。”
女英闻言对月老行为更加疑惑:“你一个修仙之人专门拿收魂的布袋干嘛?”
“当然是……”
是为你准备的。
月老没有接着说下去,此时的女英还是与自己第一次见面,若自己贸然这么说,会把她吓跑吧。
他连忙转移话题,眼神由女英落到梨落身上:“你说说看,你是如何惨死的?我帮你惩罚害你的恶人。”
“仙人信我?”
“当然。”
梨落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一阵酸楚,这是第一个说相信自己的人,讽刺的是,他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自己家人……
女英牵着梨落坐下,月老怕她们害怕,坐到对面,专心聆听起梨落的讲述。
“黎家百年来一胎都是男婴,父母生了我见是女娃,认为我的出生是不祥之兆,本来他们想把我掐死,可道士说我是引胎人,
留着我黎家才能得来男婴,如此我才得以活下去的权利。”
“弟弟未出生之前,他们待我还算不错,吃喝不愁,弟弟一出生便没人再管我,府上不再给我钱,为谋生,我跑去戏楼唱戏赚
钱,直到一年前,弟弟得了怪病,久医不治,他们终于注意到我。”
“父母知我唱戏认识了不少权贵,让我找人请来高人给弟弟治病,当时一个外地商贾看上我,与我说他有法子救我弟,但要我
卖身于他,父母大喜,当场就替我签了卖身契。”
听到这月老发现女英的拳头不自觉攥紧,于是连忙发言:“你父母实在过分。”
女英认同点头。
梨落欣慰一笑,接着说:
“商贾名唤张生,带走我后每□□我干活,不给我吃食,只给我喝极苦的药,他不止如此对我,有十几个女子都被他如此虐
待。我逃过几次,都被抓回,直到有一次我在旁人帮助下逃回家里,我本以为能脱离苦海,可……”
梨落止不住哽咽起来,思绪陷入无尽的痛苦中。
女英抓住她的手安抚,语气愤愤不平:“接下来我说。”
“她该死的家里人竟然把她丢出去,说她已不是黎家人,她去报官时被张生抓回,张生那个畜生,竟然……竟然把她皮拔了,
做成人皮鼓,梨落这才无法投胎,只能在人间游荡。”
月老听得心一惊,活扒人皮,那得多疼……
月老不禁瞥眼看向梨落,这才发现梨落灰白的皮肤下,那皮鼓鼓囊囊的,像是里面充着气,与肉身并不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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