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讲究精简,但赵元青师徒二人还是收拾了近半月有余,此时已经入夏,她十分不舍院子里的那几只鸡鸭,无奈实在带不上路,师徒二人一商量,元让蓝脸嫩,平时邻里关系比她处理得和谐许多,便让元让蓝去卖掉,就这几只鸡鸭耽误时间良多。
至于茅草屋,根本没人要,只能最后走时一锁,他们住的偏僻,距离村子还有些距离,周围也没有邻居,距离最近的也是一户以打猎为生的人家,过去要近一里,他家人口颇丰,赵元青二人小时都那户妇人照顾良多。对邻居称姐弟二人去外州探亲,屋子便劳烦他们关照。实际带在身上的,大概就是十几张琼州岛附近特有的一种黑腿狐的皮毛,几张蛇皮。以及勉强卖掉鸡鸭凑够的路费。
他们所在的岛隶属于琼州群岛,岛名为灵谷岛,算是偏僻地方中的乡下的乡下。首先要先赶一天的路到灵谷码头坐船到琼州府码头,再从琼州府坐船到达沧州。
二人又盘桓了几日,定在三日后正式出发,赵元青特地看着日期挑了个利出行的日子,希望一路上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启程前赵元青大包小包背了三个,把皮货压在最下面,又拎了两个小的让元让蓝抱着,特意嘱咐徒弟兄弟相称避免麻烦。
这时还没有地图,但赵元青偶尔会去琼州卖货,所以路程很熟悉,为了节约时间,她对比体力,挑了条尽量直径的路线,打算用轻功飞过去,因此左手扛了三个包袱,右手抱着元让蓝,元让蓝手里还抱着俩包袱。趁着夜色子时出发。
她掂了掂:“徒弟,你有点沉。还有,拿包袱的手别压我头发。”
元让蓝没说话,拎着包袱的手挪了挪位置。
赵元青甩了甩头,感觉好了又嘱咐道:“怕了就别看闭眼,不怕的话可以看看,但别叫。”元让蓝伏在她肩膀上点点头,双手搂着她的脖子。
再次估算了一下时间,赶到灵谷岛码头大概能在辰时,刚好有一艘船,只要不满员,傍晚就能到琼州。琼州作为州府宵禁晚,客栈打尖后她可以立刻去打听琼州到内陆云州的路费,并在市集处理掉两张皮子凑齐下一站的花销。
鸟飞雀惊之际,赵元青抱紧他咻地借力跳上树梢后正式上路。元让蓝被掂的一下子搂紧了赵元青,但他怕又扯到她头发被她叨叨,又稍微放开了些,紧接着赵元青横跳借力用轻功飞过数十丈又吓得他只得搂紧,等逐渐习惯后他悄悄睁开眼,赵元青的发鬓微微出汗了,他能感觉到热气熏腾到他的侧脸,夜色又黑,她速度快得让他看不清什么景色,只记得高。高到他好像头晕目眩耳鸣了,天地之间仅剩她的呼吸声,偶尔她发尾落下时打到他的手背,最奇妙的是她身上的味道,赵元青平时都穿男装,颜色以深灰,深蓝,灰褐为主,他一直以为赵元青会是臭臭的,油油的那种味道,他在乞丐身上闻到过,味道让人十分作呕。因此日常并不接近赵元青。可现在赵元青因为出汗身上传来一种让他描述不上来的温暖的味道,像是儿时贪玩夜归母亲给他留下的烛火,他闯祸时母亲的拍背安抚,他悄悄又闭上双眼,紧抿着嘴。但不知为何忍不住心中有些难受,无法控制地流了一滴泪。
这一走不知日后如何,只觉得天地茫茫,人如草芥,前程未卜。
可能再过几年就不会了,他在心中对自己说:现在还会哭,再过几年就不会了。
赵元青却出了声,她声音还是很稳,一点也不喘的诧异问“不是,徒弟,出力的是我,你出什么汗,你要是出汗能自己用手擦一下吗?滴到我身上很难受。”她现在真是腾不出来手扇他,她身体很敏感的,那么大一滴水滴她后背上了洇过衣裳甚至还往下流,搞得她好抓狂。
接着她感觉元让蓝囫囵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背,紧接着像是生气似的又拍了拍。
“好多了,谢谢。”她感觉了一下,干了,不痒了。
元让蓝烦死她了。
前面说了,琼州是琼州群岛的州府。这里岛屿、暗礁遍布,地域三面环海,内有三座码头,每日船舶络绎不绝,分别直达其余八州。
距离战争已经结束近10年,天子式微,目前仅有12岁,2岁被拥立当了皇帝,在沧州当个吉祥物,沧州有两大世家分割而治,世代通婚,也只有沧州还保持着尚文的传统。二大世家均有修者,以文入道,家学世代绵延。门阀下面便是地主,地主们拥有辽阔的土地,沧州也产粮,但主要是稻谷,价格虽然比不上青州,胜在量大。算是九州的第二大粮食出产地,但沧州更闻名的是酿酒。
随着修者的崛起,除沧州之外,尚武几乎已经风靡天下。天下九州,其余诸州逐渐由修者分治,青州境内面积最大。一面环海,天下过半的粮出自这里,不光如此,它还有麦、豆、粟,产量均十分稳定均衡,还盛产井、矿盐。与琼州长期通商,是垂云宗的大本营。江州是第一商业大州,税极低,保护商业,因此商业氛围极好,是中立区,由七络会管理,七络会旗下为七络阁,在那里,只要你想得到,出够钱,商人们什么都卖,天子如今冠冕的珍珠,便是现任分花门主呈贡,据说有龙眼般大。。幽州则由蔚柳派全面把控,那里出产矿业,特别是一种陨铁,天下闻名,一把纯陨铁剑可卖数千金。淮州又名千川,地跨百河,渔业丰富,隶属分花门,胥州地形狭峻,两边天堑,中为盆地,是衔燕阁的大本营,极少有人能去,也不与其他州通商,知者甚少。其余禹、云为小州,琼州为群岛。
他们这次要去的便是沧州,因举州皆文而为名。
赵元青抬头望着日光,近辰时,心里嘿的一声,还提早到了。昨夜里到了后半夜元让蓝趴在她背上都睡着了,等日光出来时,又精神振奋地看了半天风景,此时灵谷岛码头沸沸扬扬,码头上常年有船卖着一些鱼获,海风吹来死鱼腥味和咸湿的海水味,元让蓝皱着鼻子,赵元青知道他矫情病又犯了,把他放下来后也没管,背着包袱在码头买了四个肉馅包子,径自去找船伙计问了票价,因为早到了,没乘的赵元青常坐的那船,那船小狗徒弟估计也适应不了,赵元青不想为几百文钱揽麻烦,因此问了搜更大些的,没坐过的船。
“下等舱三百文一人,中等舱七百文一人。”那卖船票地看了看赵元青,完全没报上等舱的票价。
“下、中等舱几人?”
“下不分几人,大家伙挤一起,中等舱六人一间,木板隔开的,有床铺,软着嘞,管一顿饭。我们这是大船,七络阁老师傅亲自指导,稳得很又很舒服。”那买票小伙子见卖中等仓有望,立刻热情了起来,龇着牙笑。
“两张中等。”赵元青只听了前半句,掏出钱串子挨个数。又看了看刚买的包子,唉声叹气。
还剩2两多银子,碎钱就这么没了。
拿完木质船票,她摸了摸包袱。
“辰时正开船,客人可以先去码头逛逛,提前一炷香上船,不要迟到便好。东西可以寄存。”买票小伙见她摸了摸包袱,以为她是想去码头逛逛。
“带你逛逛?”她回头问元让蓝。
元让蓝显然对一切也很好奇,这是他自来到琼州的首次出门。但考虑到挥之不去的鱼腥味,还是恹恹挥了挥手:“不了。”
赵元青了然一笑:“现在可以直接上船吗?”这是问卖票小哥。
“没问题,前面木船板的就是,您小心脚下。”小伙往前一指。
二人上了船,六人间果然舒服些,甚至还有个大窗,元让蓝直接趴在床铺上昏昏沉,这味道对他冲击太大。赵元青把包袱放在床铺上,翻出来了一个皮毛垫子,扔到他身上:“盖你的小狗鼻子上。”
可能是太难受了,元让蓝眼都没抬,把皮毛放到脸上,闭着眼睛,闻着皮毛味,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茅草屋,茅草屋常年就是这个味道,赵元青常年在西屋放着皮毛,熏得整个屋子从内到外都是皮子味道,一开始也不好闻,同她说了几次也不听,嘴里就嗯嗯啊啊地敷衍他。
只是后来闻习惯了。
所以说,赵元青真的很讨厌真的很可恨又面目可憎。
就这样想着,阳光晒着,渐渐困意袭来,他闭着眼睛睡着了……
赵元青没再管他,她用布头做了两副耳塞,塞自己耳朵里,躺在另一个床铺上,跑了一夜□□不累,但精神好疲惫。中间有几回走神差点让包袱或者元让蓝掉下去,还好后半夜小狗鼻子徒弟睡着了不知道,不然又暗地腹诽她了。睡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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