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易浮萍之死

“哥,我会留在你身边。”

易寄闻捧起王远生的脸,认真的眼睛里满是泪光。

易寄闻看不清那张俊逸的面庞,他闭上眼睛,泪水顺着两颊滑下,突然轻轻的咬了一下王远生的喉结。

“哥,请你相信我。”

我请求你,相信我。

王远生的泪水滴落在易寄闻的高挺的鼻梁,很烫,把他没有心脏的心口烫出了个看不见的洞。

那一滴泪和易寄闻的泪一起掉下来,交融成为一体,仿佛他们的这一生就该如此,不死不休。

不,

死也不休。

“好。”

——

走出木屋的时候,天光微熹,太阳在冬日的胁迫下露出一点儿尖。

妄想温暖那一点儿人。

可是冬天的太阳,确实很温暖啊。

王远生仰起头,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喊着易寄闻:“阿闻,今天天气不错。”

“嗯。”易寄闻还穿着心口破了个大洞的黑和牛仔裤,跟在他的身后轻声应下。

王远生转身看着他的这一身,有些心疼的问他:“冷吗?”

易寄闻抬手悬在额前,许久没有见过阳光,倒是有些不习惯:“还行。”

他小时候被外公丢到雪地里,就穿着短袖短裤,那天冻得快要死了,才被接到温热的里屋。

“寄闻啊,外公这都是为了你好。”

他从不认为把年幼的自己扔在冰天雪地不管不顾是为了自己好。

他的外公用老久的教育方式管教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我都是为了你好”让他一次又一次妥协。

他第一次见到易浮萍,也是一个冬天。

外公抱着只有几岁,穿着大红袄子的易寄闻,站在易浮萍匆匆离去的背影前,对着一个从未拥有过父母之爱的孩子宣判死刑——

“寄闻,是不被爱的孩子啊。”

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是不被祝福的孩子,是不被怜爱的孩子,是他易寄闻。

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王远生扯到了集市,站在写着特价的摊贩前。

看着王远生拿了一件酒红色的羽绒服和老板讲价,129的价钱他硬是砍了9块。

易寄闻憋着笑站在他身旁,被王远生侧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眼。

易寄闻低下头,肩膀打着颤。

没办法了,王远生买下了这件被他砍了9块的羽绒服。

等他们出了集市,被裹的像个圆球似的易寄闻拎着一大堆衣服缓慢且艰难的走着。

王远生毫不客气笑着。

易寄闻转头看王远生时,听见快门声和一句语调欢快的:“茄子!”

反应过来时,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这样的结果导致了照片的极其滑稽。

王远生看着照片告诉易寄闻:“不想笑就别笑,怪滑稽的。”

没有责备的语气,只是很单纯给他提出建议。

“好。”裹的像个球似的易寄闻弯起眼睛和唇,笑着应声。

“我们回家。”

王远生收起手机,扯了扯围巾,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高挑的身形和外露的眉眼让他活脱脱像是来走秀的。

提着一大堆衣服的易寄闻和王远生并排走着,雪地印下他们生命的足迹。

熙和的阳光照在他们前行的道路上,拖出一个圆润的影子和高挑的影子在他们的脚印上,显得有些滑稽。

——

王远生坐在沙发上,他的左侧站着还在一件一件脱着衣服的易寄闻。

毛衣,棉衣,背心,棉袄……

要不说能把易寄闻182的个子裹成个球呢?

“阿闻之前的房间是哪一间啊?”

还在脱着衣服的易寄闻答道:“哥现在住的那一间。”

王远生一顿,有些愣神。

屋内暖气开的很足,易寄闻脱的只剩一件淡绿色毛衣,看着愣神的王远生,他伸出手在王远生面前晃了晃,疑惑的问道:“哥?”

王远生回神,歉意的朝着易寄闻笑了笑。

“哥,我饿了。”易寄闻往左侧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倒,横躺在上面,182的个子显得有些拘谨。

“嗯。”王远生行至厨房,询问易寄闻:“阿闻,想吃些什么?”

“想吃糖醋里脊,糖醋排骨,糖醋鲤鱼……”易寄闻蹭的一下坐直身子,认真的报着菜名。

说了一堆全是酸甜口的,王远生默默的记下,看了看冰箱,只有排骨和一些西红柿,鸡蛋。

忙活了一阵,做了个番茄炒蛋的王远生走出厨房,看见了已经在沙发上睡着的易寄闻,去拿了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没叫醒他,王远生一个人坐在餐椅上吃着番茄炒蛋拌米饭。

“哥现在住的那一间。”

“哥现在住的那一间。”

“哥现在住的那一间。”

……

回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个写着‘我恨你’的千纸鹤,是易寄闻写的吧?

恨谁呢?

恨我吗?

还是易浮萍?

想起那个女人在他的面前回避易寄闻的一切事物的模样,厌恶,摒弃……

他不懂,他以为只是易浮萍是真的自私到了这个地步,直到他看见那个少年推开病房门,呆愣的看着他,稚嫩的五官轮廓已经清晰可见易浮萍的清秀。

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和自己长的这样像的人?

她的眼里,从来只有王敬廉。

连她自己都容不下。

他一口一口吃着味道一般的饭菜,眼神淡漠。

易浮萍,你死了还这么招人恨。

风雨交加的凌晨,易浮萍扯着二十岁的王远生到了医院天台。

她癫狂疯魔的面孔如同梦魇:“王敬廉!我这么爱你,你看不见吗?!”

她的指甲扣着王远生的皮肉,扣出一道道血痕。

他冷眼旁观,仿佛流下血液的不是他一样。

他的人生怎么能荒谬成这样?

窒息的家庭,残破的身躯,麻木的神经……这些所有的东西汇聚成了一个王远生。

他的手臂被拽着,雨水湿润带着血液的蓝白条纹相间的病服,面色苍白,乌压压的天衬着更是渗人。

好像透不出一点儿光亮。

易浮萍身上是王敬廉说她穿着好看的白色长裙,也沾着血。

是王远生的血。

“你去死吧!我们...我们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阿廉...我的阿廉……”易浮萍拽着王远生上了天台边上,力道太大,让王远生本就鲜血淋漓的皮肤更是可怖。

雨终于下大了。

狂风骤雨冲击着王远生,不止是身躯,更是麻木脆弱的神经。

雨滴砸在易浮萍单薄的身躯,击穿她的理智。

“我的阿廉……我们永远,要永远在一起,我爱你。”

“我爱你,我的阿廉。”

易浮萍痛苦的抱着头蹲下,嘴里呢喃:“阿廉啊,我爱你,没有人会比我还爱你的,阿廉……”

他的手臂垂下来,低下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女人,她的长发垂落在肮脏的泥水里,疯癫至极,这个女人叫易浮萍,是王远生的母亲。

这是我的母亲啊。

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闭眼仰头,雨水滴进口腔,经过喉咙,流进肺里。

滑下脸颊的,是泪还是雨?

是雨吧?

咽下去的,是雨水吗?

是吧?

他轻声的喊了一句:“妈妈。”

很轻,在这倾盆而下的雨里,几乎听不清。

哭泣呢喃的身形一顿,易浮萍的妆还没花,是好看的。

易浮萍昂起头,雨水和泪水糊了她一脸,她终于醒过来,这个站着的人,是她的儿子,王远生。

王敬廉怎么可能对她这么的顺从?

易浮萍突然拽住王远生的裤脚,喊了一句:“阿远啊。”

王远生好看的眼睛顷刻间睁开,他低下头,水痕糊了一脸,像极了那个她为之癫狂疯魔的男人。

“妈妈。”这一声无比清晰的落入易浮萍的耳中。

易浮萍伸着手,双眼如同陷入魔障,似乎是想要触摸王远生的脸,却被猛的打开。

他听见她的呢喃:“阿廉……”

真可笑,你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母亲抱有期待呢?

王远生,早就该醒了。

怎么还不醒?

“啪!”王远生使劲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唾弃那个软弱麻木的自我。

鲜明的红,印在脸上。

易浮萍已然愣住,站起身,有些无措。

“易浮萍,我们去死吧。”

王远生朝着她笑,笑的渗人又悲凉。

易浮萍一惊,高跟鞋一崴,慌忙间,她拽到了王远生的手臂。

易浮萍整个人悬挂在天台边上,唯一的支点,是那鲜血淋漓的手臂。

他听见易浮萍哭着喊他救她上来,他什么也没说,甩了两下手臂。

“阿远!妈妈错了!妈妈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你救妈妈上来,救妈妈上来好不好?”易浮萍惊疑的叫喊。

他置若罔闻,阴沉的眸子里是易浮萍清雅秀丽的面庞,和已经转小的雨。

“妈妈,我们没有下次了。”

咽下最后一口饭,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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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生寄闻
连载中恙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