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河看过去。
“黑林部落的人。”阳说，表情懊恼，他刚才光顾着听女人介绍去了。
“他来做什么？”大河转头看着阳。
“……”阳沉默，二人沉默对视，半晌，大河咂咂嘴，忽然就笑了。
“不是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吗？”他调侃。
阳啧一声:“刚才没注意，”说完表情一转，“还说我，你不是族长吗？人都凑你面前来了还认不出来。”
大河语噎，“我又不是你，我那儿知道……”
“行了。”阳打断大河，“赶紧想想他们想干嘛吧。”
猎人话落，大河表情也冷下来，又看了眼阳起先指的方向，收回目光。
是夜，阳没有离开，自上一次给大山部落一通分析以后，第一次留下来，林森几人敏锐察觉出不对。
大河也没打算藏着这件事，了当道：“今天下午，黑林部落的人来和我们做了交换，但是我没认出来，阳发现了。”
闻言，火堆前几人动作齐齐一滞。
“你怎么确定那是黑林部落的人？”石水看向阳。
“他们来找白崖部落那天我看见过，很眼熟。”阳淡淡回答。
“男的女的？年轻的还是老的？”石水追问。
“男的，和你差不多。”
“换了什么？”林森开口，阳看了林森一眼，往不远处的棚子一指，“你新做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草编的那个。”
几人看过去，发现只是几个普通的草编，编的还是些简单的花鸟鱼虫。
林森不觉得那猎人是看这些小东西有意思单纯来交换的，他目前接触过的原始人就没有这么缺心眼的，对方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于是那猎人靠近的原由基本可以确定了。
冲他们来的。
但是冲的具体是什么？为什么来？第一次还是很多次了？
此刻，没有人能告诉他们答案，人群安静了，各怀心思地埋着头。
大河最后也没有向大山部落其他人说明情况，阳一离开，该睡觉的睡觉，该守夜的，守夜，第二天，该升起的太阳照常升起。
天蒙蒙亮，林森被山叫醒，起身打了个哈欠，跟上山的步子。
两人紧赶慢赶来到一处河岸，林森脱了兽皮，一个猛扎子扎进水里，在水中漂亮地打一个转，钻出头来，双手贴着额头把刘海往后一捋，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旁边扑通一声，山也下来，探出头后朝林森抛来一个小澡球。
林森扬手接过，踩着水顺势捏爆了澡球，微凉的液体险些溢出指缝，他双手合十三两下搓出白色的泡沫，毫不将就地盖在头上，唰唰地搓起头发来，泡沫掺了水从头顶往四周淌，他顺着把脸和身体一起洗了。
不过四五分钟，两人干干净净地上了岸，拿刚脱下的兽皮擦了擦身上的水，擦完熟练地裹在腰上。
做完这些，林森走远了些，山没有动，看着林森站定后，跟个刚从洞里钻出来的小兽似的，呼哧呼哧地转起头，茂密的黑发炸成一朵花，甩出一串串水珠。
“走了。”林森顾自把头发甩了个半干，习惯性地从前往后一捋，对在旁边耐心等待的山道。
山没有动，林森停下脚回头看着对方。
一秒
两秒
三秒
……
林森走近了山，“怎么了？”他低声道，山摇摇头，迈开脚，林森不明所以，但还是安静地跟上男人。
回到摊子，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在清晨的凉气里落在人身上，隐隐有几分暖意，不过随着人群苏醒，暖意迅速被炽热取代。
山照例给林森抹好了药，将石碗放回最开始的地方，里面已经没有药泥了，林森的后背也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你们今天留在摊子这儿。”大河在旁边说，说完又补充，“今天所有人都留下了。”
两人点头，没有询问原因，林森去了棚子底下，山和大河在一边，注视着摊子前来来往往的人流。
上午，一切正常，大山部落的摊子依旧热闹非凡，但下午，预料之中的异动还是发生了。
“这个……”上前的女人摊开手，露出手心攥了一路的小东西，“可以退吗？”
她有些难为情地说，面前几个大山部落的人露出茫然的表情，不过平常嘴巴最利索的白云立马反应过来，上前。
“怎么了？”她拿过女人手里的小东西，仔细转看，“坏了吗？”
“不是。”女人松一口气，解释道，“只是不想要了。”
“不想要了？”白云顿住，眼盯着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一手交货一手也交货了，不想要了丢了就是，拿回来做什么？
交换了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大河和山慢慢朝两人走去，棚子底下，林森因为视角看不见两个女人的神态，也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见两人僵持住，站起身
走近了，他才看见白云手上拿的是他这两天刚做出来的一个小东西，还以为是东西坏了女人来退货，伸手从白云手间拿过，左右检查起来。
“不是。”白云见此，赶忙开口，“不是坏了，好的。”
闻言，林森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却看见对面的女人在他看过去后，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
“……”林森一愣，目光没能立马从女人身上移开，女人畏惧的神色更明显了，眼神不住闪躲，林森皱眉，却被上前来的山拉了一下胳膊，站到他身后。
“怎么了？”山开口，语气十分低沉，话落，气氛瞬间变得紧绷。
“诶！”大河一瞪眼，连忙插话进来，“没事儿，东西可以退，你当时是拿什么和我们交换的，我们也还给你。”
大河和气道，“就是我们也想问问为什么不要了，是不喜欢了，还是觉得这东西那里不好，知道了我们好改。”
女人听男人前半截话，顿时像看见了救星，眼睛唰地亮起，听清后半截立马被打回原状，脸色煞白。
“我……”女人磕磕巴巴，看着大山部落越来越多围上来的人，脸色白了红，红了白，最后一咬牙，大声喊，“我不要了，你们东西不干净。”
女人再抬眼，眼中充满了怒意，她指着棚子底下的一堆杂物，“把我的东西还我！”
“你什么……”石水眉头皱的死紧，话没说完被山一眼打断。
“什么东西？”山侧身让出棚子。
“那个！”女人手指在哆嗦，“那块儿彩色的石头。”
闻言，山大步走上前把石头拿起来，折回到摊子前把石头递出去，却在女人触碰到石头的瞬间握紧手指。
“你干嘛！”“什么不干净？”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惊慌，一道无情。
“你……”女人又气又惧，“你们自己知道！”
她大吼，林森察觉到女人即将失控，想抬手搭在男人手臂上示意对方放手，没想到女人瞥见林森的动作，尖叫起来。
“下贱的奴隶不许碰我的东西！”
“滚！”
“你们这个不要脸的部落！什么东西都有脸拿出来交换！”
“放手，把我的东西还我！”
女人发力，往后猛地一拽，山放手，女人失去平衡踉跄着后退几步，恨恨地剐了大山部落的人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她什么意思！”“她说什么啊！”“站住！”“你给我解释清楚！”“……”
不等女人走远，大山部落从震惊中回神，纷纷骂道，一句叠一句，声音越来越高，被大河一声呵住。
“吵什么！声音大显着你力气大是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男人神色不虞，说话间不经意地瞥了林森几眼。
林森抬起的胳膊还悬在半空，整个人维持着不动，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目光沉沉，黑黝黝的眼珠子有些失焦，大河说完上前，山却快他一步揽住林森的肩膀。
林森回神，胳膊自然垂下，抬眼看着男人，神情恢复冷淡。
“没事。”山说，带着人折回棚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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