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浑身上下只有胯上裹了一块黄褐色的兽皮，黑色头发短而杂乱，皮肤是标准的小麦色，身材高大健壮，只是站在那里，周身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他手指头上挑着林森的灰色内裤，举在半空中，垂着的那只手提着林森的黑色运动鞋，两道浓黑眉毛下的眼睛闪着凶狠的光，直勾勾地盯着比他矮半个头的林森。
林森被定在原地，已经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过去的十八年里，他从没有被这样的眼神注视过，宛如一只捕猎的野兽，冰冷地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你在找这个？”男人吐出一串音节，林森手臂跟应激似的泛起大片鸡皮疙瘩，接近宕机的大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山看着林森仿佛受惊小动物一样的反应，无形地放松了戒备。
林子里静悄悄的，两人无声地相对站立，林森离家出走的理智稍微回归。
情况是前所未有的棘手，他被发现了，被一个原始人，和之前的真正的野兽不同，但是可以说比那更可怖。
野兽只会毫不犹豫地咬断你的脖子，杀死你，人不一样，尤其是已经开化但文明程度存疑的人。
操，林森抽空骂一句脏话，趁着对面的人暂时没有动静，快速思考起对策。
忽然，他感觉手底下有什么东西一动，吓得差点儿浑身一抖后想起来，他还有一条鱼，不知道怎么的开始了疯狂地扑动，拍着他光溜溜的腿，发出啪啪的声音。
林森没有低头查看鱼的情况，看着男人的眼睛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尽可能放缓眼神，一边极其缓慢地抬起自己拎着鱼的胳膊，同时观察男人的反应。
男人始终盯着林森的眼睛，直到林森把那条鱼举到半空，终于抽出一个眼神递过去。
林森心脏怦怦跳着，不自觉滚动喉结吞了一口口水，看见对面的男人眼神还算‘和善’地接过鱼，那口口水才算结结实实落地。
“你是那个部落的？”山放下胳膊，连带着放下林森的内裤。
林森恢复了双手自然下垂的站姿，他不敢回避山的视线，看见对方嘴皮子飞快地动了好几下，同时发出一串音调不一的音节，瞬间反应过来，他是在和他说话。
语言。
他有自己的语言。
见到这个，他的心放了万分之一，这个原始人的开化程度还可以，应该不会把他抓回去直接烤着吃。
“啊啊啊—”林森张开嘴巴，发出没有任何意义的沙哑声音，喉咙里传出的刺痛感让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
对面的男人又叽里咕噜不知道吐了什么话出来，林森一个熟悉的音节都没有捕捉到，只能继续张着嘴沙沙喊。
接下来，男人连着吐了三串音节，林森连着喊了十几声，甚至抬起手指了自己的嘴巴，又指了耳朵，最后指了脑袋，满脸空白地摇了摇头。
对面的男人不知道是终于搞明白了林森的情况还是耐心告罄，重新沉默地注视林森，两个野人回到相顾无言的状态，场面变得有些滑稽。
最开始面对未知危险的极端无措和恐惧过去了，林森稍微了缓一口气，刚准备思考接下来的出路，就见对面的男人又抬起了他胳膊，眼睛看了看手里的布料，又看看面前的林森。
林森不明所以，纠结半晌后试探地伸出手，抓住男人手上自己的内裤，然后…
成功了！
野人把内裤还给了他！
是交换吗？他给了对方鱼，对方就把他的内裤还给了他。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对方就举着他的内裤只是想把内裤还给自己？那为什么要趁他不在刨走他的鞋子和内裤？
好奇？倒也说得通。
那他……不等林森思考更多，对面的男人又有动作，他把另一手上拎着的鞋子也递过来，林森很快接过，捧着鞋子和内裤陷入茫然，直到看见男人眼神往下，看过他的草裙，又看了他的脚，才勉强搞清楚对方的用意。
这是要他展示一下用法？
林森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男人的眼神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毫无人味，林森一边扯出鞋子里的袜子，一边在脑子里想，套上内裤后，有些摇晃地站着穿好鞋子，重新看向男人。
果不其然，男人的眼神在他的脚上和腰上多停留了几秒，接着又越过林森，看向他身后。
这次林森毫不费力地明白了男人的意思，立马有些僵硬地转身，迈开步子朝着自己的衣服直直走去。
几十米的距离他走得像个机器人，一板一眼地完成任务，转身就看见背后离自己不过两步远的男人，少年猛地抽一口气，差点被吓得灵魂出窍。
男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林森，林森感觉额头上有冷汗落下，平复了呼吸后又静静等了两秒钟，没等到指示，只能开始机械地穿衣服。
体恤，外套，裤子…
因为已经穿好了鞋子，加上四肢有些不听使唤，穿裤子时他踉跄了一下，好在靠住背后的大树稳下来。
不紧不慢地穿好所有的衣服，林森重新站成小学生挨批评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朝男人望过去。
男人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对视着不再压得人喘不过去，少年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男人就倏地靠近。
林森心神一颤，下意识抬起两只手，退半步抵住背后大树，眼睁睁看着男人极快地凑到他颈间。
操操操！
林森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头顶的树梢，两只手在即将抓住男人胳膊的时候停下来。
脖子上传来一丝灼热，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感觉，这堪堪拉回了他即将奔走的理智，但是危机还没有解除，林森竭力控制快速起伏的胸口，小心翼翼地吐气，恢复了呼吸。
男人靠得太近了，感受到一股股连续不断地热气扑在自己脖子上的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子。
出乎意料的，并不难闻，反而带着股纯粹的野蛮。
林森觉得自己像一只不小心落入猛兽牢笼的新手驯兽师，不知道猛兽的野性如何，只能胆战心惊地猜测着它的每一个举动，猜对了生，猜错了死。
山没有在林森的颈间闻太久，仔细确认过对方的气味后，他直起腰，林森没有反应过来，举在半空中的两条胳膊没有收回，山也没再给他机会。
男人抓住林森左边的胳膊，毫不费力地往后一拧，同时施加一股往下的力道，林森瞬间被摁跪在地上。
“啊啊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森本能地叫出声，尚未恢复的喉咙因为用力过度发出尖锐的疼痛。
山没有理会林森痛苦的哀嚎，拉过对方的另一只胳膊一起箍在背后，用力一压，少年被彻底摁在地上。
“啊啊！”林森的嘶吼带上看哀求的味道，他试图挣扎，却发现对方像座大山一样压着他，让他的全身动弹不得，铺天盖地的恐惧袭来，林森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毫无作用地继续挣扎。
下一秒，一件令人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男人脱掉他的鞋子，紧接着他感觉下半身猛地一凉，他的裤子连带着内裤被一起剥下。
混乱的大脑仓惶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林森迸发出全部的力气，终于挣脱出一只手，男人不知道怎么了也松了力道，让他成功翻了身。
翻身之后林森没有任何犹豫，握紧拳头全力朝身上的男人挥去，却在距离对方还有一尺远的时候被拦住。
“啊啊！”林森张大嘴巴，眼珠子上爆出根根红血丝。
“别动。”男人吐了两个陌生的音节，一把扯住林森的衣服下摆，抓着林森两只手腕的手抬起，再一次没有任何阻拦地脱下林森的两件衣服。
喉咙处传来的刺痛让林森有了呕吐的冲动，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瞪着眼，看向男人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杀意。
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呼吸都没有乱，把林森剥干净后从腰间掏出两个小指头粗细的绳子，利落地捆住了林森的双手和双脚，又让他蜷起来，把他已经捆住的双手双脚拴在一起。
期间林森一直挣扎着，但是一切无济于事，直到最后，他周身**地侧躺在地上，只是翻身都无比困难。
山来到林森面前，半跪在地，伸手插进林森头发里抬起对方的脑袋。
“做我的奴隶，否则杀了你。”
因为林森剧烈的挣扎，地上的烂泥烂叶被翻起来，散发着腐烂的腥气，他喘着粗气，愤愤地看着山。
山毫不在意，起身绕到林森背后，林森半天没有听见对方的动静，艰难转身，刚好看见男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丛林里，随之不见的还有他掉落在地上的全部衣物。
“……”
看着眼前的一幕林森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庆幸？愤怒？绝望？
没有时间给他分辨，男人离开后，他开始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身上的几道禁锢上。
时间的流逝在这时候变得无比的清晰，林森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腕脚腕上的束缚只有微不可查的松动，可他却慢慢开始力竭。
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天渐渐黑了，他终于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几个小时前因为发现河流和部落的心情有多喜悦，此时此刻就有多绝望。
明明只差一点，明明已经找到了活下去希望，明明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痛苦，不甘，懊恼…各种情绪将林森淹没，他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忽地，耳朵里传来一声轻微的窸窣，少年睁开眼睛，一滴豆大的眼泪淌进他的鬓角。
“哭了？”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森。
林森闭上眼睛，动也不动地躺在原地，半分钟后，他感觉身体一松，原本紧紧相连的手腕和脚腕分开，下一秒整个人都腾空起来。
“天快黑了。”山说完，便扛着林森迈开了步子，林森睁开眼睛，两旁的树开始匀速向后移动，男人走得很稳，但他的腰腹依旧被胳的生疼。
想吐，林森烦躁地想着，但是依照两人现在的姿势，他要是吐了大半都得淋在这个野人身上。
算了，好不容易又捡回一条命，林森想，又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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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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