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想你了。
时隔许久,我再次用【探】术占卜如今的古刹国,这个法术早已得心应手,不像初来乍到之时,连个阵法都打开不全。
五年过去,姐姐愈发成熟,每日早课都端坐在父亲大人从前的位置上,恪礼守节。她镇定、冷静又果断,虽刚过锦瑟之时,穿上祭服却丝毫不输父亲大人的风范。通过多年异于常人的天赋和努力,终于让她得到了长辈们的一致认可。
辛苦了,维凡那门,善占,落英,我的祭星大人。等我回去,将属于浮界的通晓之力交给你,就能成为真正的占星国师了……
这五年的生活乏味,却也不至于一成不变。律师长被人所津津乐道的不老容颜上,除了一如既往的冷峻,更多了些岁月的慵懒和疲倦,歌门的大小杂事逐渐落到浩源师兄和冰桎师姐身上,而他自身的行踪越发诡异,经常找不到人。
这导致冰桎师姐唠叨的功力有所长进,仿佛变成了歌门的老妈子,大小事务都得操心;而脾性顽劣的忻溢师兄,当然不会放过跟她唱反调的机会,要说这五年发生了什么,只能说从十九岁顶着年下幼子脸蛋招摇拐骗的撒娇小少年,变成了二十四岁骨相清冷,眉眼一笑妖娆,薄唇高冷的男人,自然身边的莺莺燕燕也就多了起来……
不过要说忻溢师兄做的最益于师门的一件事,就是广发桃花帖的时候,祸水们误闯了浦门的修炼基地,导致他们的大师姐修炼入魔。作为歌门实力最盛的大师兄,浩源师兄承担起了治疗的赔罪重任,一来二去,木头开花,和浦门的楚眉卿意外地情投意合,一度在门派中传成佳话。让浩源师兄不再侧重于挑剔歌门的小事,终于开始重视自己的感情生活。
两人都是各自师长眼中的得意门生,不过三年便双双获得去晓星塔研习的资格,即便已经许久不在门派中,但也长久地,成为师门激励大家修习的例子。大师兄虽然走了,歌门却又陆续添了新鲜的血液——从小被遗弃在魔化池,导致命格半盛半陨的双生姐妹,加和悠。魔化后的阴阳眼让她们成为了一等一的捕星手,能帮助招魂师们,找回意外消失或脱离原本应在星轨的星辰。行踪不定,来去成风,倒是很适合不喜欢被人瞩目的两姐妹呢。
至于我,逐渐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到底何等重要。姐姐已经十八,她需要更多的力量来保护我们的家族,而我,就是她坚强的后盾。两年后,待我荣归故里,我便会帮助姐姐完成星阵融合,将我们的力量合二为一,正式接管占星国师之位。
自从三年前,离无离开后,整个浮界的变动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铃门逐渐开始大量招生,不少渴望突破占星瓶颈的弟子主动前去,自愿被铃门收之麾下,浩源师兄便是其中之一。
但也并不是所有门派,都心悦诚服地服从于铃门的安排:烈门以加强防御为由,不动声色地收编所有的精英,组成不可缺一的人阵,像是在默默反抗着铃门势力的扩大;易门则偷偷隐瞒新招门生的人数,以人数太少为推托,不再向铃门推荐弟子。不止如此,许多门派也在暗中觊觎各自的弟子实力,策反,抢夺,扣押,甚至软禁。手段奇出不穷,不忍直视。
在这股乱局中,中立的歌门反倒成了最和平的地方,明面上直接得到了铃门的庇佑,而私下,歌门却是铃门最好的掩护。
初次进入跃铃阁,只觉得挂在上下各处的,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铃铛,煞是好看。但要是稍不留神,风一吹起,交相辉映的铃声,形成声压压面而来,这是名曰【铃铛煞】,一种使人神情涣散的阵法。还不止,如果是轮月夜,能远远看见整个铃门发出的金色星阵,不由得更感叹铃门的阵法之精妙,实力之强大。
律师长坐在房间中间的蒲团,“大家都知道,浩源作为歌门的代表前去晓星塔,已将近三个月没有任何消息。我也知道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周围有很多伺机而动的鬣狗,总想要从歌门的嘴里挖出什么消息。以静制动,宠辱不惊,都做得很好。现在,也是时候让你们看见浮界的真相。围着我,我送你们去见铃门长老。”
我刚坐定,律师长便召唤出魂斗离悲,八个分身朝着阵眼发出鸣腔之音,分身脖子上的铃铛一起奏响,像是招魂铃,层次分明的声音响透穹苍。
像姐姐当初为我召唤的入世结界,我化入光亮,只听铃声大躁……
再睁开眼时,我只身盘坐在原地中央。而位于正席之上的,不是律师长,而是一位面慈的奶奶,想必就是铃门的长老吧。“遇事不慌,你和初来之时的确大不同了,希望你能不负所托,独当一面。歌门心性虽同,所长各异,任务因人而变,彼此不必知晓。音夜,听令。”我忙俯身。
“离无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不管外界对她评价,于铃门而言,她对整个浮界有着重大的意义,即使她消失了,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在维护浮界的秩序。
可前几日,她与我们断了联系。在她最后留存过的地方,只留下残缺不明的星图,而这个阵法,诡异地出现在祭星大典的天空上。这是离无留给我们的信号,只是,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我们无从得知。离无的消失,会对浮界产生不定数。不夸张地说,她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我们的命运。”
从跃铃阁退下,只见律师长一人在长廊露台等待。
“律师长,浮界中明明多有强者,为何会将此重任交给我们?”
律师长沐浴在月夜萤火中,借以他的清秀童颜本应很美,但我却看到藏在岁月中的沧桑和黯淡。“音夜,我们不比其他门派强大。但事情经由我们之手,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浮界的争乱。既入浮界,就有义务维持浮界的和平。现在,已经不是只求门派安身立命之时。我们,也该做点什么了。”
途径闲水廊,忽然想起——当时关于离无众说纷纭,让我没有意识到,那个奇怪的少女就是离无,而那也是她消失前,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那么我是不是能用叫【溯】的星术,回忆起同地异时的再像——
五年前的那晚,一个穿着黑纱的少女,伸开双手凌空于湖,湖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水波逆流而上,蛛网一般缠绕交错,形成复杂的水阵。乌云散去,月光普照,水纹像被唤醒咒语,女子身上的黑纱愈发透明,银发逐渐乌黑,就像重生一般,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我加**术的空间压缩,将声音尽量放到最大,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的血液像被抽离,坏了,这是过度使用星术的后果。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忍着痛,集中神智看着她的口型。她说的是——“鹤之星上的使者啊,让我为这世间的生灵祈福,愿我占星之血,助长星之福泽。救,亦命,伤,亦命……”
这是明暗星辰术的一种咒语,还是她留给我的线索呢。她能预想到五年后要找她的人,就是当年在旁边不经意目睹的我吗?
难道她的占星术,已经能预知未来了?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浮界的废弃院落并不多,但能在墙上看到这样的来自人间的诗,不失为一个意外惊喜。本来杂草重生的地方并不招人注意,如果不是在阴气极重的地方,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阳性星阵的话,只用来隐藏此诗,怎么想都不对劲极了。
正查看诗边留下的若有若无的像猩红色的手印时,远处有熟悉的气息传来。我忙躲到一旁,“谁?有谁来过?”“……没有人啊。宾航,你疑心也太重了吧?这个院落如此荒凉,怎么会有别人?”“不对劲,我感觉到这里有很强大的星阵,一定有什么秘密!”
我看见两人并未察觉出被隐藏的星阵,连忙偷偷离开。
即便到晓星塔中,请求使用通古今的强大占星术,也无法回溯到被刻诗之时。连历史也被隐藏,对方实力可见一斑。只是这首诗为什么如此重要,以至于让离无用强大的星阵隐藏?
我正苦苦思索,无意往楼下一瞥。那密林之中,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可,怎么会是他们两个?
我心事重重地抚着胸口回到歌门,浩源师兄已坐在那里沏茶。
“浩源师兄?你回来了?”“音夜,坐,喝茶。”自浩源师兄有了眉卿师姐,虽还是惜字如金,但眉眼间已常带笑。浩源师兄眉头紧锁,“你……受伤了?”“不碍事,施术过度,修习就好了。”我有气无力的接过茶杯。
“浩源师兄,在铃门过得如何?”“铃门不比歌门,那里就像是军队实战,每日过得十分紧张,不说留给我们自修的时间就已很少,还要在短时间内修炼更为复杂的上古星辰术。虽然进入铃门是实力和荣誉的象征,但个中苦楚,只有我们心里清楚。”
我轻轻向后仰,“是啊,各人都有难处,我们即便在歌门这样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日子过得也并不轻松。”
我悄悄用探术搜索四周,无人。
“对了师兄,早几天我看见有只魂斗鹤在湖边嬉耍,看样子丢了主人,师兄可知是谁的?”“鹤?”浩源师兄一头雾水,“鹤和鹿是仙星命格,是浮界甚至整个人间公认的神兽,能拥有仙鹤魂斗的一定拥有异于常人的修为吧,也许是长老的……不,我看过并没有……啊,不是,嗯,也许是你看错了,我并没有见过神兽魂斗呢。我们在浮界可要谨慎说话。”“是,音夜明白。”
浩源师兄,知道我们整个铃门,都已经各自,为铃门所用了吗?
我们以后,是不是会越来越生疏,像个陌生人一样?
我看着天空,今晚又是轮月夜呢。本来应该皎洁无暇的月亮,仔细辨认,似乎泛着一层薄薄的血色。
果然,离无不是普通的白灵师,她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论天赋和实力,难道她一人,已经可以完全凌驾于铃门之上?
连铃门也无从得知她的去留,她又何必留下线索等人来寻?那些所谓的方向,到底是线索,还是警示呢?凭我一己之力,真的能参透离无的心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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