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八年前的重演一样，这两个人衣着华丽，在自己面前并肩而立，自己趴在地上，尊严尽失。
但这一次，亚尔维斯并没有让他碰到宋交时的一片衣角，他伸手扯住白桦的领口，很利落地往旁边一甩，冷冷看他瘫软在地上，泪混着妆糊了一脸。
“我父亲说，”白桦跟魔怔了一样嘀咕，“我父亲说，伦恩上将绝不可能和白家为敌，让我放心去做……”
亚尔维斯厌恶的眼神里混了点怜悯进去。
八年了，白父手里那点伦恩家的把柄，亚尔维斯早就洗得一干二净，白家竟然还当飞黄腾达的杀手锏捧着。
“安保呢？”亚尔维斯有点不耐烦，“这位白先生身体不适，把他请下去休息。”
几个体格健壮的保安冲进来，冲伦恩夫妇鞠了一躬，架起白桦就要走。
不甘心！他不甘心！八年了，自己怎么能落得这样的结果！
白桦突然开始失了控一样大笑，尖利的声音仿佛在众人的耳膜上划拉：“宋交时！你他妈除了身份高还有什么？你不就仗着自己丈夫是联盟元帅，又顶着个‘宋’姓！你看看你那副沉默寡言的阴沉样，天天吊着脸跟死了亲妈一样，你哪里比我强？”
“我命不好，让我输给你这么个废物！”
听到“死了亲妈”四个字，宋交时今天第一次变了脸色，他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白桦跟魔怔了一样大喊大嚷：“你一个omega，才七八年你就平步青云，正教授？功勋学者？你凭什么啊！知道网上为什么热度升那么快吗？因为所有人都不信你！我只是给大家一个小小的宣泄口罢了——”
这实在是非常恶毒的一招，没有人能证明自己没有做过一件事，只要把脏水泼上去，宋交时就永远洗不干净自己。
“把他拖下去！”亚尔维斯厉声打断。
白桦哈哈大笑：“我就算是死了，宋交时，还是没人愿意信你——”
“我信他。”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宋交时和亚尔维斯同时看过去，宋交时眼睛一亮，上将脸色却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冯老师！”
冯子夏微笑着冲宋交时点点头，他没有半点迟疑，语气温柔但充满力量：“宋交时老师的一切成果均为他本人努力取得，他是真正的天才，远比我更聪明、更踏实、更坚定。”
他环视一圈，一字一顿地强调：“宋交时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这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坑地砸在礼堂里——再没有比冯子夏教授的背书更有力的证据。
全场安静，之前那些在背后议论的乐子人纷纷僵硬地别开脸，好像刚刚那副嚣张刻薄的嘴脸不是自己。
一片沉默中，宋交时走到白桦面前：“你刚刚说我除了出身高，一无所有。”
“白桦，就算如你所说，我不再是统帅夫人，宋家跟我断绝关系，我失去了所有贵族身份。”宋交时那双平静的眼睛凌冽、冷淡。
他站在一群贵族中央，在众目睽睽下，用最平淡的声音说着最惊世骇俗的话：“那又怎么样？”
“我，宋交时，还是联盟理工大史上最年轻的omega老师，仍旧是sgo课题组的骨干。即便你能剥夺我的教职，把我赶出学校，那又怎么样？”
“我的研究成果会在学术刊物上，在以后一代代师生的论文里，在你脚下每一寸基建当中，”他抬起手，指着头顶华丽的灯饰，“在你用过的每一度电里。”
他声音不大但犹如洪钟：“宋交时永远不会一无所有。”
宋交时永远不会一无所有——
冯子夏站在宋交时对面，微笑着冲他举杯：这个omega的价值已经不仅仅存在于姓氏、家族、丈夫，而在于他自己，这是宋交时靠长年累月的积淀、一次又一次常人口中的“离经叛道”、无数白眼和羞辱换来的。
他自己就是最坚定的顽石，最坚固的堡垒，他永远不会一无所有。
*
“哥。”宋宁站在楼下，他仰视着站在上面的兄长，隔着很远，他怔怔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他突然想起来，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很小的时候，他就记得宋交时固执又叛逆，常常被宋宪责骂，母亲总耳提面命让自己千万别学那个怪胎，要当一个体面的贵族omega。
宋宁答应得很好，但他还是喜欢偷偷去看自己自己的兄长。
因为那个人明明生来孱弱，坚定得不可思议，宋宁天然被这样的他吸引。
后来他才慢慢明白，有些强大和气力无关。
宋宁这才想起来：他曾经很憧憬他的兄长，他曾经，想做一个兄长那样的人。
*
眼看着白桦被保安拖走，亚尔维斯冲众人点点头：“我夫人身体不适，失陪。”
宋交时皱起眉，看着他小声问：“我好端端的，你要干什么。”
亚尔维斯一把攥住宋交时的手腕，脸色沉得吓人：“跟我过来一趟。”
“你发什么疯？”
宋交时被上将硬拉着，只来得及带着歉意冲冯子夏点点头：“冯老师，非常感谢，下次我请您吃饭。”
“不用你请。”在冯子夏开口前，伦恩上将插嘴进来，他笑了一下，笑容里却看不出来半点温度，“冯教授，回头我一定登门致谢，感谢你出面替我夫人解围。”
冯子夏很平淡地笑笑：“同事间搭把手而已，况且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两位实在不用放在心上。”
亚尔维斯敷衍地点点头，一手锢住宋交时的腰，不由分说带着omega去了礼堂背后的客房长廊。
周围空无一人，亚尔维斯另一只手握住宋交时瘦削的肩，把他往墙上一按：“为什么当众闹开？”
宋交时盯着他的眼睛：“不然呢？你要我怎么办？他污蔑我，你要我任他羞辱吗？”
亚尔维斯皱眉：“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已经在处理了，你为什么不能——”
“亚尔维斯，”宋交时声音很轻，“我不敢期待你，也不想期待你。”
omega双眼一片澄澈，看不出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我不相信你。”
亚尔维斯死死咬紧后槽牙，眼底的戾气几乎炸开：“所以，你相信那个姓冯的？”
宋交时皱眉：“这跟冯老师没关系——”
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涵养极佳，但宋交时清楚他骨子里的暴戾，正如此时此刻，亚尔维斯眼底微微泛红，像一头失去理性的凶兽：“你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他连味儿都闻不到都能对着你发——”
“啪！”
宋交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一巴掌甩过去了——用上了全身力气，没半点保留。
他手在不自觉地抖，应该是因为爆发后的脱力。
“离婚吧，亚尔维斯。”宋交时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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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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