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维斯缓步走到宋交时和冯子夏面前，他在跟服务员说话，视线却牢牢落在这两个人身上：“抱歉，我失手打碎了杯子，麻烦帮我清理一下。”
可怜的服务员整个身体都在抖，全凭直觉说话：“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他匆匆去拿抹布，过了会儿才堪堪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要道歉？
亚尔维斯笑着看向冯子夏：“冯教授。”
冯子夏同他对视：“伦恩上将。”
亚尔维斯把刚擦完手的餐巾随手扔在两人面前的餐桌上，嘴角仍旧是上勾的，但宋交时浑身紧绷到极致——这个人浑身的进攻性太强，说他下一秒会笑着把冯子夏一枪崩了都不无可能。
宋交时按住他的胳膊，努力让自己声音冷静一点：“亚尔维斯，我们谈谈吧。”
亚尔维斯捏住他的手腕，一点点加力，冲他的omega露出微笑：“昨天还没什么好谈的，今天就有了？”
“伦恩上将，请您冷静一点。”冯子夏皱眉看着他，“周围有几桌客人已经看过来了，您是公众人物——”
“如果我不冷静的话，”亚尔维斯打断他，“你现在也没法站在我面前在这儿说这些屁话。”
“亚尔维斯！”宋交时声音大了点。
“宋交时！”上将低头，眼底是几乎压制不住的愤怒——他已经快气疯了，“你吼我？你为了这么个alpha，你他妈吼我？！”
从看到两个人有说有笑走出校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想一枪毙了冯子夏，两人每一句对话、每一点肢体上的接触，都是在他岌岌可危的神经上火上浇油——直到冯子夏抱住宋交时的那一瞬，那根神经“啪”断掉了。
他捏住宋交时的手腕，掌心紧贴的肌肤柔软冰凉，在很明显地颤抖，亚尔维斯能感觉出宋交时的脉搏——加速得而非常明显。他深吸一口气，全力抑制住自己的发作，转向冯子夏：“冯教授，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我夫人远一点。”
冯子夏硬顶着将军骇人的压迫感开口：“伦恩上将，我觉得比起尊夫人，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是您。”
亚尔维斯笑出了声，他亲昵地把宋交时搂进怀里，指尖轻拂过omega修长脖子上柔嫩的肌肤，一路下滑，最后在他后颈处暧昧地捏了捏。他笑声低沉，带着醉人的磁性，宋交时在他怀里几乎能感觉到将军的胸腔在微微地震，但从这个人的动作里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情，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冯教授，好为人师到我这儿了，不觉得可笑吗？”上将脸上还笑着，声音比冰还冷。
这个疯子伸手拍了拍冯子夏沾上污渍的大衣，用玩笑一样的口吻很认真地说：“衣冠楚楚的教授，不错。”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冯子夏，你想试试吗？”
*
宋交时脸色苍白站在亚尔维斯身边，他看着冯子夏，嘴唇都在颤抖：“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每当面对亚尔维斯，这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就会将他吞噬殆尽，他站在这儿，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他只能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对不起……”
但他越是这样上将就越烦躁，他最后瞥了狼狈不堪的冯子夏一眼，出声打断：“好了，我们回家。”
亚尔维斯搂着宋交时走出咖啡店，冲下属低声说：“店里有人录像，去处理掉。”
说完，他转向宋交时，语气温和下来：“夫人，我们回去吧。”
宋交时没看他，只低着头，稍显过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眉眼，omega声音发涩：“松手。”
亚尔维斯停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松开宋交时的手腕，那细白的腕子上已经多出了一圈红痕，仿佛手铐留下的痕迹，屈辱而暧昧。
宋交时沉默地上了车，亚尔维斯随着他进了后座，后座空间很大，他却非要贴着宋交时坐。omega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亚尔维斯突然生出一种诡异又忐忑的祈求：他想宋交时跟他多说两句话，两个字也好。
但omega什么也没说。
*
宋交时一路沉默，甚至没有再看亚尔维斯一眼。等回了家，他也一言不发回了房间，似乎已经放弃了跟亚尔维斯的交流。
半晌，房门外似乎传来一些噼里啪啦的噪音，宋交时烦躁地揉揉太阳穴，胸口堵得几乎喘不过气。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讨好，甚至是恳求：“夫人，请您出来看看吧。”
宋交时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开门：“他又在干什么——”
“砰！”
厨房方向又传来一声巨响。
“夫人，”管家迟疑着说，似乎他也不太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的话自己都有点不信，“上将说您累了，他要亲、亲自为您下厨熬粥……”
宋交时：“……”
厨房方向还在不停地发出爆炸一样的动静，宋交时按住不停跳动的太阳穴，深深地、深深地长叹一口气：“麻烦您去拿一下灭火器，我们一起去厨房。”
宋交时到厨房的时候，优雅精巧的壁砖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花纹，到处都是一片接一片的焦褐色，亚尔维斯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周围乌烟瘴气，几乎看不出人脸。宋交时被不知道是烟还是面粉呛了一口，还没说话就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亚尔维斯这才意识到宋交时过来了，他对着门口喊：“卢瑟夫你带他过来干什么！”
他这边说这话，身后的锅盖又“砰”一声响，不知道里面什么东西又噗了出来。亚尔维斯又赶忙转身去掀盖子，宋交时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动作的忙乱。
宋交时没见过他这样子，印象里伦恩上将总是高高在上的、威严的，“手忙脚乱”四个字放在他身上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他站在门口，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卢瑟夫，带夫人去客厅等着。”亚尔维斯的声音从烟气越来越浓的厨房里传出来，“砰、砰”的炸锅声还在继续。
“夫人，咱们走吧。”管家在他身后催，他性格温顺，对亚尔维斯又忠诚，上将的话对他而言近乎“圣旨”。
宋交时没有动，相反，他终于对alpha开了口：“亚尔维斯，别弄了，我不想喝。”
厨房里还有汤咕嘟咕嘟的声音，上将重复了一遍：“卢瑟夫，带夫人——”
“我说，”宋交时打断他，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喝的。”
“你这算什么？给我一巴掌，再来一个甜枣吗？”宋交时声音轻下来，“亚尔维斯，这是训狗的把戏。”
“夫人！”管家在后面惊呼。
亚尔维斯沉默了两秒，开口：“交时，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跟我没关系，”宋交时的声音冷淡，甚至是冷酷，“亚尔维斯，你把字签——”
“宋交时！”亚尔维斯的声音骤然增大，似乎又变回了那只狂暴的凶兽。
宋交时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上将的声音又迅速温柔下来：“交时，我们回家了，别再提那些不高兴的人或者事，好不好？”
宋交时没有回答。
Alpha和Omega在漫长的沉默中两相对峙，终于，omega先一步打破了沉默：“亚尔维斯，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爱你的时候，你似乎并不需要我的爱，日复一日地作践它、消磨它，现在我不爱你了，你做出这幅样子干什么？”
宋教授很少见地用讥讽的语气说话：“伦恩上将对一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有征服欲吗？包括人的真心？”
“交时！”亚尔维斯大步走过来，他系着围裙，身上带着很重的烟火气，“别这么说。”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别这么说。”
简直像幻觉一样，这个人在向自己低头，请求自己爱他。
但宋交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荒唐，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亚尔维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时！”
“别那么喊我！”仿佛出于本能一样，宋交时大声喊出来。
这个称呼从亚尔维斯嘴里喊出来，仿佛**裸彰显着宋交时的愚蠢，让他难堪。
8年前，这两人还“相爱”的时候，宋交时曾经告诉过亚尔维斯一个秘密。
那个时候，他在感情上格外笨拙，也不会同人撒娇，只会傻愣愣地捧出自己的一颗真心。他扯着亚尔维斯的袖子，声音细若蚊呐：“你可以叫我阿时。”
亚尔维斯看着他笑：“阿时。”
宋交时转过脸，眼睛里亮晶晶的，这位清冷又顽固的学者只在爱人面前暴露如此可爱的一面，他脸颊烧得有点红：“只有妈妈这么叫我。”
“现在你是你二个。”
8年后，还是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只是omega眼神里再无半点柔情，相反，满是冰冷——前所未有的冷。
“算我恳请你，亚尔维斯，请你再也别这样喊我。”omega这样说，转身走向楼梯。
亚尔维斯一个人静静站在原地，身上还戴着那个可笑的粉色围裙，烟尘和面粉落在他脸上、身上——前所未有的狼狈。
不知道过了多久，保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上、上将，锅里的汤快熬干了，您……”
很漫长的沉默后，亚尔维斯慢慢把完全不合身的围裙取下来，他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甚至有点哑：“把汤盛出来，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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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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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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