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砚宸回到位于市中心的顶层公寓时，太阳已经下山。
他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一屁股陷进单人沙发里，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
这个顶层公寓曾是他与丁晚意共同的小家，温暖的避风港。
自从和丁晚意分手后，他只有在最孤独，最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另一个真实面的时候，才来到这里坐一坐。
就好像是，他只要坐在这里，就还能感受到过去那一份永远等着他的守候。
窗外的夕阳渐沉。
骆砚宸随手扯了一下旁边的落地灯线，灯光有些昏暗。他看着眼前的手提箱，心绪难以平复。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弯腰打开面前的手提箱。
骆砚宸拿出那本母亲的日记本。当指尖再次拂过内页泛黄的纸张，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当初落笔时的心绪。
看着那些文字，当初的那些场景又仿佛活了过来。
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敢动母亲的东西。
更没想到，那个承载了他童年短暂欢乐与漫长伤痛的老宅，竟然早已不再安全。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甚至无数双眼睛，在过去的岁月里，一直在偷窥母亲的**......
对手很清楚他的执念，还能如此轻易地接触到母亲的遗物，如果不是老宅里的人，还能是谁？
一想到母亲的东西被其他人翻动过，他心中的怒火就更盛了。
随后，他把手提箱里的所有遗物都放进了刚买的防爆保险柜里。只有放在这里，他才会觉得是最安全的。
这个屋子，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安全小屋”，也是守护母亲遗物的“安全小屋”。
做完这一切，骆砚宸又倒进了沙发，这些天实在太累了。
从凌知夏的画展回来，到暗中保护丁晚意，然后他无意间发现母亲的日记可能被人翻动过，安排周扬继续暗中调查......
这一连串的事件的发生和安排，都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而现在，他能做的只剩下等。等时间给他一个公平公正，又真实的答案。
盛宸与星辉的商战还在持续。
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要开的会也一个接一个。“玄武”泄密案的内部调查到了最关键的阶段。
但他在工作的时候，总是很难真正静下心来专注手头事务。眼光随时都在瞟向那台加密手机。
他一直在等周扬的电话。
周扬的调查效率还是很高的，就在第三天下午，骆砚宸刚回到顶层公寓，加密手机终于响了。
他立刻接起来，“说。”
“骆总，初步排查有结果了。时间久远，有些早期的人员已经联系不上或者过世了。不过，我重点核查了最近十五年的记录。特别是您成年后偶尔回老宅那段时间，以及......五年前那次集中整理遗物前后的人员情况。”
“讲重点。”骆砚宸言简意赅。
“是，老宅的人员相对稳定。大部分服务年限长的老人，背景都比较干净，初步看没有明显的问题。”
周扬话锋一转，“不过，有两个人......需要特别关注。”
“谁？”
“一个是孙姨，本名孙秀芹，在老宅厨房工作了十二年。老管家赵妈在回忆时提到，五年前整理遗物那几天，她的行为有点不对劲。
她的工作区域主要在厨房，但那几天表现‘过于热心’，多次去储藏室那边送点心茶水给整理的人员，有两次还被赵妈撞见她在储藏室门口张望。当时就提醒了她。”
“孙姨......她有什么背景？”
“就是一个本地的普通人，儿子好像在盛宸的分公司打工。孙姨离异后就在老宅做事了，前夫后来再婚，她也再没和前夫有来往。我查了她近年的银行流水，并没有异常大额的进出。从表面上看，她没有问题。”
“表面上看？”骆砚宸捕捉到他话里的保留。
“是的。正因为她看起来太干净，行为上的那点‘不合常理’才显得有点刻意。而且，老管家在描述她时，语气有些微妙，似乎想引导我们注意她。”
“引导......老管家是怎么说的？原话。”
“赵妈当时叹了口气，说：‘孙姨这个人吧，平时挺老实的，就是好奇心有点重。那几天跑储藏室跑得特别勤，我还说过她。希望她没什么别的心思，毕竟老夫人留下的东西，都是念想。’”周扬复述道。
对这一段话，骆砚宸细细品味了之后，发现有点不对劲。像是老管家赵妈在不动声色地将嫌疑引向孙姨。
他了解她，她是母亲结婚时从娘家带过来的。和母亲既是主仆，但也当做姐妹在相处。
对骆砚宸，特别是他成年之前，一直是当做自己的晚辈在照顾。以她的性格，过去还真的从来没用过这种暗示性的说话方式。
“那第二个人呢？”
周扬顿了顿，才继续说：“第二个人......就是老管家本人。”
“嗯？”骆砚宸非常疑惑。
“按照权限和职责，老管家是接触老夫人遗物机会最多、时间最长的人。不管是日常保管，还是五年前那次整理，她都是实际上的负责人和经手人。
但是骆总，老管家是老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伺候了老夫人一辈子，又看着您长大......
按理说，她是最不可能、也最没有动机做这种事的人。我目前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她的□□，只是按您的要求，把所有具备条件的人都列出来。”
这时，骆砚宸脑中忽然想起，上次周扬说过，从暗中监控里的确看到赵妈好几次想进母亲的卧室。这就算是一个疑点了。
骆砚宸的脑海里是母亲的日记被暴力翻动的痕迹，还有他回老宅取遗物那天，赵妈关切的眼神。
但正像周扬说的，老管家赵妈，于情于理，都不会是这个家里隐藏的那个，会带着目的性翻看他母亲日记的人。
而且她天天都在这座宅子里，年龄也六十出头了，她看了以后把消息递给谁，怎么递出去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只单靠猜测就下结论。
“孙姨和老管家，继续调查。孙姨那边，查她所有的社会关系，有没有突然阔绰的亲戚朋友，或者非常规的通讯记录。
老管家那边，要更隐蔽地去查，不要惊动她。查她这些年的所有经济往来，包括直系亲属的，有没有不为人知的嗜好或者人际关系。就是最细微的异常，都不能放过。”
“是，骆总。”周扬迟疑了一下，继续汇报：
“骆总，另一边，对凌小姐过去的调查，我们遇到了巨大的阻力，感觉又陷入僵局。”
骆砚宸并不意外，“说具体情况。”
“马来西亚那边，那家医疗中介背景很深，不管我们用什么方法，就是不透露顾客的任何信息。
我们在追查资金流向的时候，发现资金在经过几个复杂的海外空壳公司周转后，线索就彻底断了，忙到最后又变成一场空。”
周扬的声音充满了挫败感。
“七年前海难前的记录，更是被抹得一干二净。因为当时出状况的时候现场非常混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活下来的人，但是说法都不一样，甚至完全矛盾。
至于凌小姐的相关信息，是完全一点有用的都没有。对手很老道，真的做成了‘人间蒸发’。”
这头是母亲遗物这条线，好像找到方向，却可能指向一个更令人心寒的真相；另一边是凌知夏的过去，被砌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
这幕后黑手，不仅手段老辣，心思缜密，而且对骆家内部的渗透力，更是达到了可怕的程度。
对方到底是在多早就在进行这件事了？骆家被对方盯上有多久了？
骆砚宸在没有完全查清楚真相前，仅凭现在能够感受到的，足够让他觉得恐惧。他不知道对方到底图的是什么，钱？地位？还是......
命？
“继续查。”骆砚宸的声音异常坚定。
“孙姨和老管家这两条线，是重中之重。凌知夏这边，换个思路，查不到她就去查可能知道她过去的人。我不信一个人能真正做到人间蒸发。”
“是，我立刻调整方向！”
电话挂断，老管家那张慈祥而又带着几分威严的脸，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然后又回想起过去，他和老管家赵妈相处的画面，应该都是真情流露。骆砚宸无法想象，离自己最近，也算是最亲的人，有可能会......
但如果真的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现在无法确定，这个帮着幕后黑手的“内奸”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对方里应外合的。
现在只知道对方曾经动过母亲的日记，可是其他的动过没有，他不知道。
如果其他的也动过，那么对方手里就还有牌，还有招没出。
骆砚宸必须尽快把那个躲在幕后，藏在暗处的黑手揪出来，以避免更大的损失——
无论是他，还是骆家，也还可能是丁晚意。
一个对手，两条战线。一明一暗。
他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条细线，他要用这条线牵出整张网。
就在他准备起身去倒杯水，平复一下心绪时......
书桌上那部仅用于与周扬等极少数核心人员联系的加密手机，屏幕忽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像是被某种外部信号轻微干扰，持续了不到半秒，随即恢复正常。
骆砚宸的身体瞬间僵住。
这部手机的加密等级是他亲自设定的，那么这短暂的闪烁......像是在试探？
周扬的调查刚指向老宅内部，他刚刚理清对手可能还有更深的目的，这个藏在他最核心安全圈内的设备就出现了异常。
这不是意外。
那双眼睛的主人，不仅了解他的过去，能接触他的老宅。现在，似乎已经开始试探他最后的防线。
老宅内部暗藏玄机，孙姨行为异常，老管家言语微妙。两条调查线双双受阻，马来西亚线索被精准掐断。
猜猜这场布局多年的阴谋背后，究竟是谁在骆家埋下最深的内应？
而骆砚宸手中那本母亲日记，是否还藏着连对手都未知的关键秘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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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调查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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