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怀知慌张的从床榻上起来穿衣裳,可穿到一半才想起这不是安居义庄。
大抵是长久的习惯让沈怀知觉得他还在那所谓的义庄,这五年来,天没亮就去砍柴挑水。若是做得慢了些,还会被鞭子抽打,如今那些伤疤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背部,仿佛在述说着曾经的痛苦。
"真是的,现在是在府里,还在担心什么?"他用手背抚上额头,但心中还是有些后怕。
可笑,当真是可笑。没想到丞相府的嫡子竟能遭受这般待遇。
门外的敲门声没了动静,接着传来十三的声音:"少爷,您醒了吗"
沈怀知打开门,外面的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什么时辰了?"
"少爷,已经午时了"他说的很慢,咬字清晰,语气被拖得很长。
"为何不早些叫我?"换作昔日,十三都是辰时就开始敲门,怎今日这般晚。
"是老夫人说让少爷多睡一会儿,说少爷在回府的路上定然累了,"十三站在门外有些局促。
"那为何还敲门?十三,你是还想同我说些什么吗?"他故作疑问地倚靠在门框。
"回少爷,尚书府的程公子听闻您回京,特邀您去西街的碧香茶盏喝茶"他犹豫了一下"少爷,十三不是有意一直敲您的房门,是外边程公子的小侍一直等着少爷回话,我也不敢随意揣测少爷心思,不能拿定主意,才打扰少爷的"
程公子?好像有些印象。
十三见他眉头紧皱,提醒道:"少爷,就是那位身边整天跟着护卫的程公子"
沈怀知被他这句话点醒了 "原来是他啊,不会现在还让护卫跟着吧,还没被揍怕?"
记得小时他做错事,说错话,护卫定然会扇他后脑勺,若是现在还跟着,也不知有没有被扇傻,虽他本来也不算聪慧。依稀记得那护卫叫薜辞,在程时八岁时就开始跟着了。也不知从哪找来的
"备马车,我收拾一下就走"他关上房门,背靠着深吸了口气。余光不经意扫过桌上沾满脏污的布,脑子陷入了沉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说出什么冒犯人的话,要不拿上?等他开口的时候塞他嘴里?
这个想法自然也没有得到同意,扇的又不是他。还有,他想的这是什么玩意儿,荒谬。
沈怀知穿戴好衣物,打开房门便瞧见十三已在外头等候。
"走吧"他不明白,从小便是这种待遇,为何离家归来,如今就不适应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缓缓停下,接着外头响起十三的声音:"少爷,咱们到了。"
沈怀知看着这碧香茶盏的招牌倍感熟悉,这里之前莫不是青楼吧?怎如今改成这名字了?
可出于不放鸽子的诚信,他还是走了进去,不走还不知道,这一进去,一时间分不清这是青楼还是喝茶的地方,这里倒是有茶,但为何还会有这般多的妖艳女子。
沈怀知有些疑惑的看向十三。
"少爷,十三真不知这里是这般地方,自从京城开始混乱的时候我就很少出来的,更别说这种地方。"十三看着沈怀知,眼神里透露出无措。倒显的有几分无辜。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必自责"十三虽是自己的贴身小侍,可沈怀知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哪会因为这个生气,而不信任他。
沈怀知虽不是很想进去,但他还是不愿放人鸽子。
避开那些涂满胭脂俗粉的女子,直径走向程公子的包厢。
推开门,却发现包厢内空无一人,可饭菜还在桌上一口没动,刚想着是不是走错了,就瞧见程时从屏风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这又是整哪出?
沈怀知上下打量着程时,一双淡墨色的杏眼清澈明亮。小巧精致的鼻子,嘴唇呈现淡淡红色,这些年不见,倒是愈发的可爱了。
他开口嘲讽道:"稀奇啊程公子,见到鄙人这么害怕?"
程时快步走上前把门关上,关上的那一刻才舒了一口气。抬眸看着他。
"沈怀知?你能不能养成关门的习惯"
"嗯?难道我以前有关门的习惯吗?还是说你在躲着谁?"他双手抱胸开始沉思,除了薜辞好像就没谁了。
被说到心坎上的程时开始苦诉:"还不是那个薛辞,整日把我看在府里,好不容易他出去办事,你又回京了,自然是要约你出来好好玩玩。"
"那这么多年了,你不让你爹把他撤了?"程时也是家中嫡子,按理,他说的话他爹怎会不听?
程时无奈叹气一声,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你可别说风凉话了,两年前他为我挡了一刀,这之后我爹就让他一直跟着我"
"哦?说来听听"沈怀知有些不可思议。程时可是被他爹护得紧,怎还能发生这种事。
"这个嘛,说来话长"他开始给沈怀知陈述当年的事。
当天入夜,月色在阴云的遮挡下开始变暗,院中漆黑一片,寂静阴森,程时打算回房歇着,还没走两步,哨声从四面传来,一群黑衣人从房顶落在了他的身前,程时望着他们,害怕的退了两步,旋即往后跑的同时大喊着:"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身后的人追上,正准备抬剑刺去,却又听见刀剑相撞的声音,对方的剑被薛辞的飞刃劈成两段,随后便被他一脚踹飞。
这时阴云散开,月光洒落在他的头顶。
棕色的眸子带着一种阴森可怕之感。他手持一柄寒光四溢的长剑,冷冷地扫视着周围。沉默半响才开口:"给你们十秒,离开这,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等他们反应,薛辞便又是一脚飞踢,另一名刺客被踹倒飞去,还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墙面也隐隐裂开几条缝隙
这时他才缓缓说出那句"十"。
不是说好数到十吗?为何是从十开始数。
"十秒,不走?那就等死"薛辞持剑冲了上去。周围的刺客也开始挥起自己的剑,剑鸣声与风声混杂在一起。他似是能感受到对方所落下的位置,每一步都恰好躲开,又恰好刀刀致伤不致命。
刺客抬眼望着薛辞背后的程时,一顿,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墙头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他,剩下的人也配合着再次朝薜辞攻去,薜辞眼看着墙头上的人就要持刀刺向程时,旋即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朝地上一扔,顿时周围顺间散出大量浓烟。
薛辞冲上去一个转身抱住程时,长剑末入他的胸膛,他捂着程时的眼睛,转手丢出一把飞刃穿透那人的脖颈,顿时血花四溅,听到动静的下人也开始往这边赶来,剩下的人见时机已误,纷纷跳上房顶没入这黑夜之中。程时早已被吓傻,即使看不见,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脸颊流下,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声,薜辞在他耳边喘息道
"别哭小少爷,就算是哭,我也赖上你了,记得对我负责啊"
他知道程时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他也不敢让怀中之人瞧见自己身上的血迹,但意识模糊,手还是不自主的垂了下去,晕死在程时肩膀处。
听完这事的来龙去脉,沈怀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究竟是谁,敢加害尚书府的嫡子,即便是朝廷的官臣,但这也没道理。
程时好像又想起来什么"对了,我记得他们手臂上都带有水纹的刺青,可我爹去查,却什么也没查到"
水纹,这是何意?当真是毫无头绪。
沈怀知扯开话题道:"那程公子往后可要多加小心,不过,依我看,薜护卫找你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时用手比了个禁声手势:"你放心,我可是密谋了好些时日才找到这个地方的"
沈怀知挑了挑眉 "你怎知他不会知道?"
"反正不会来"程时脸上神情有些烦躁"别管他,今晚有烟花,到时一起去瞧瞧吧。"
看着他期待的表情,也不好拒绝。
沈怀知再度确认了一遍 "你当真觉得他不会找你?"
程时回想了一遍今早的话"薛辞今早走时同我说了,忙完才回来,估计会晚些"
沈怀知有些预感,总觉得程时今日定会被扇。
程时寻问道:"对了,京城西园开放了,你要先去那看看吗"
"正好也许久没去过了,那便去看看吧"确实,他已有五年没回过京城了,即使回来,乱世期间,也不会开放的。
看着程时出门对着街市东张西望,像是出来怕被抓的摸样
"你不是说他不会来?"
"我只是确认一下"他的目光中带着些掩饰。
本想慢些走,可硬是被程时拖着跑。
街市上人满为患,时不时还撞到些行人,可程时却毫不在意。直到停在某处湖边。
"到了,沈怀知,你看,这湖是不是很美?"他到像是一个等着被夸的小孩。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是很美"他的脑海里又不禁想到昨日那少年。
"那还有放风筝呢,去玩玩吧?"程时的话打破了他的思绪。
"你是小孩?"不对,他好像也没多大,又改口道:"这个时辰有些晚了,日后再一起吧"
程时的表情闪过一丝可惜,但很快恢复过来:"下次也行"
赏园时沈怀知总觉得有人盯着他,可回头却什么也没有,许是错觉吧。
"啊!!"
听到这句喊声,沈怀知回过头,发现薜辞正站在程时身边。
"怎么又打我?"他有些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头。
薜辞揪着他后衣领子有些懊恼:"不是让你在府里呆着?"
"你不是说晚点回来吗?"程时小声嘟囔。
沈怀知在一旁看着,到是有些不自在。
"沈公子,真是抱歉,我家少爷得先失陪了"薛辞眸光深幽,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总觉得这人阴森森的,还是少接触为好
"无妨"接着又看向程时"那便日后再一起赏园"
"晚些记得看烟花啊,我一定在这等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苦闷。
沈怀知没有回答,只是默认的点点头。其实程时这样也挺好的,他竟有些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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