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引倒是没问题,两人对视了一眼:“见过里长了吗?”
“还没有,昨夜到的晚,还没来得及。”
“走,跟我们去见人”
“稍等,我披件衣服。”
她跟着两人一路沿着田埂走去见了里长,自报家门道:“是孙成贵孙大哥的朋友,迁坟回来。”里长这就知道她是谁了,衙役便也放了她回去。
春日里有些微风,她面颊发烫,想来是吹了风又有些发烧了,出了一身薄汗,浸湿了里衣,瞧见前头不远处的田埂边有颗大树,便走到树下席地而坐,想要休息会儿。
不多时,远远儿瞧见一个和尚也朝这边儿来,他身上的衣服很破旧,背了个大竹篓,脸上胡子蓄的老长,和尚朝她行了礼,隔开一人的距离也坐了下来休息。
靠在树上依了会儿便觉得好了许多,只是口干舌燥,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施主可是病了?”
“染了风寒。”
“贫僧恰好习过医术,或许可以替你把脉看看。”
她四下瞧了瞧,地里还有一农夫在松土。
“贫僧云游天下,替不少人把过脉,瞧过病,施主不必担心。”
心思被看穿,她抿嘴笑了笑,伸出手:“那就有劳了。”
和尚放下背篓,坐到她旁侧,摸了脉,仔细瞧了她的脸,蹙了蹙眉,复又舒展开,思索了一会儿拿出纸笔,拟了一道方子:“这几日切忌生冷辛辣,多休息,请家里人按此方煎药,两副可见效。”
贺兰珏看了看药方,叠起来放进衣服兜里,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腚碎银:“有劳师傅了,这是一点心意。”
那和尚摆了摆手,起身背上背篓,准备离开:“地上太凉,施主还是回家休息吧。”
她这几日月事,肚子有些痛,确实不该坐在地上,等那和尚走远些了,便爬起来拍拍屁股回家去了。
子安回来同她说了那庄子,两人合计着就定下了,请了孙成贵帮着办手续,孙成贵这人办事还算妥帖,跑完一应的手续,又帮着请了管家和伙计,在庄子后头开出来块坟地。
子安照着那和尚开的药方给她煎了两幅药,果然病就大好了。
就是下葬那天,那和尚又出现了,见到贺兰珏他还有些高兴,不仅替她复了脉象,开了张固本培元的方子,还到墓前为二老颂了经超度。走时依旧不肯收银,贺兰珏便命人装了些干粮送给他。
事情办妥,他们也该启程回去了,临走前,她带着子安去了城郊给母亲扫墓。
一路乘船而去,子安不禁感叹:“苏州府可真大啊,街道间靠着河水连接,就像是长在河上,乘船也方便。”
“是呀,苏州是个好地方,等见了母亲,我再带你到城里逛逛。”
墓地在城郊的半山腰上,山下便是她从前生活过的地方,想着离开时已年满十五,样貌同现在差别不大,故而很是谨慎。
走到半途,她停下歇了口气,虽然吃了药已经大好,但身子还是虚弱,才走了这么些路,额上就已经浸出一层薄汗。
子安取出手帕递给她,她擦了擦额头和面颊,轻咳了几声,突然听见树丛里传出些声响。细细看去,暴露在杂草边的衣角被人拉了进去。
子安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她瞧见那衣服是明黄色的,当即便想起了那和尚。
两人对视一眼:“走吧,别误了时辰。”
“好”还是莫管闲事的好。
这处墓地葬的都是些山下的村里人,她母亲的墓久未打理,杂草丛生,两人清理了杂草,擦拭了墓碑,才燃了香烛祭拜。
“贺兰明玉,夫人的名字真好听。”
“是呀,不止名字,我娘生的比我还要好。”
想着她们母女该说说体己话,子安磕过头便起身等到了不远处。
贺兰珏跪在墓前,规矩的磕了三个响头。和母亲讲述了近况,她是不准备将母亲的墓迁到庄子里的,将来也不会入李家祖坟,想来母亲也是这个打算。
香烛还未燃尽,便听到树林里传来了动静。子安跑回她身旁,便见着几个着官服的人从树林里出来,其中着飞鱼服的便是李奉喜。
她立马低下头,子安冲来盘问的官差行了礼:“见过官爷。”
官差见墓前还染着香烛、纸钱,问道:“可曾见过一个和尚。”
“未曾。”
“你,抬头答话。”
贺兰珏抬头,陪了笑脸:“未曾见过。”
那人倒也没有多问,回禀了李奉喜,几人便在原地休息,像是在商量些什么。
他们俩蹲在墓前,等着纸钱燃尽,子安低着头侧目想去看看这群人在商量些什么。
“别看。”李奉喜心细,她怕子安被认出来。
待香烛燃尽,她又磕了三个头,才同子安起身原路返回。
下山的路上她不时回头看,生怕他们跟了上来。
“他们要找的人,不会就是刚刚…”
她点点头:“嘘。”
待他们二人离去,李奉喜起身走到贺兰明玉的墓前,他记得上山搜寻时,路过此处,这墓杂草丛生,久未打理,与周遭的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才祭拜的两人,一高一矮,都低着头,看不清样貌,但高的那个看侧脸有些面熟,所以他才起身过来,想看看墓主人的名字。
“贺兰明玉,贺兰!”这个姓氏可不多见,来时驿站迁坟那人便姓贺兰。
下了山,二人便急急的找了辆渡船,不敢再去城里,贺兰珏似是有些烦闷,趴在栏杆上,盯着水面。
当初还担心会连累他,如今看,该是没有的。只是故人再见,却不敢相认。不知道汤本义如何了,想来该成亲了,说不定已经当爹了。
回去的路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管家拿了伞出来接他们,说到那日诵经的和尚又来了,这次不化缘,指明要见她。
贺兰珏心里烦闷,子安吩咐了管家陪她从后门回去,自己去见那和尚:“你从后门回去吧,我去打发了那和尚。”
她点头,可快到庄子时,又改了主意,锦衣卫要找的恐怕就是这个和尚了:“还是我去见见吧。”
“阿珏,咱们明日便要启程离开了。”此躺回来,原就是冒了些风险的,眼看着事情落定,便能回去了。
“先听听看他怎么说。”
家里拿主意的向来都是她,子安也不再多说什么,按着她的吩咐,请了人进去。
贺兰珏换了衣裳,喝了碗热姜汤,才到前厅见他。
“施主,叨扰了。”
“师傅怎么称呼。”
“贫僧智浅。”
“智浅师傅今日来所谓何事?”
“贫僧的确有事相求。”
“请讲。”
“城郊半山能逃过实属不易,想出这苏州府就更不易了,不知施主能否捎带贫僧一程。”
“我请您进来是因为您开的方子治好了我的风寒,您若是想要钱财,我自当奉上,可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
说罢便让子安给了他一袋银两。
和尚却摆了摆手,说道:“前几日下葬的就是李公吧!”
听到此话,子安和她都愣住了,这和尚居然认识他们!
见他二人对视一眼,智浅解释道:“我曾在兴隆寺待过一段时间。”
原来如此!
“施主不必担心,贫僧并不恶意,只是想请二位捎带送贫僧一程。”
“你这和尚!”子安听这话像是在威胁贺兰珏,提了声量,像是要叫仆役了。
其实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锦衣卫来苏州是为了抓捕自己,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他那双生子的弟弟。
智源逃往南京前,曾给他来信,说要到南京看他,他只当智源是想来问他药方的事情,故而没有放在心上。
在智源抵达南京当日出发去了苏州府,兄弟二人就此错过,可等他到了苏州府看到了通缉令,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务之急是先回南京,找到智源。
偏巧来抓他的还是那位“老熟人”,魏忠贤的干儿子李奉喜,要说这人和他的缘分也是巧妙。
李奉喜可以说是认识他兄弟二人的,然他并不知道二人双生子的身份,只因他每每送取丹药见到的都是智源,而到兴隆寺祈福时,见到的则是智浅。
“师傅要去哪里?”贺兰珏问到。
“南京。”
若是连夜出发,从此处到南京不过两日的路程,念在他治好了自己的风寒,又为祖父母诵经超度的份上,送他一程吧。
“收拾东西,连夜出发吧。”
“阿珏!”
“从此处到南京,不过两日的路程,咱们绕过驿站,小心些应该无妨。”
“可若是路上设了关卡…”
“若是遇上官府的人,贫僧便即刻离去,事急从权,还望施主见谅。”
子安还想劝她莫要带这和尚,她摆了摆手,吩咐了管家带智浅去吃些东西。
“阿珏,他知道咱们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
“他该是第一眼就认出我了,所以才会出现在墓前诵经超度。”
“可…”
“送他一程吧,想想咱们当年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夜他们便驾车赶往了南京。
李奉喜看着远去的马车,摸了摸她送给自己的香囊,在贺兰明玉墓前他才终于想起来那人竟是子安,一路找到了这儿,看到新迁的坟,猜到了是她来完成自己的承诺了。
只是他不明白智浅又是怎么会同她一路的。
即刻便命人撤了沿路的关卡,跟在他们马车后去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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