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公子,我们姑娘出门便是如此的,所到之处,皆有钦慕之人想一睹芳容。”
“未被这么多人围观过,有些不适应,见笑了。”
婢子见她耳朵都红了,放下门帘,与齐笑笑做一处。
这鸡鸣寺就在近郊,不过半日便到了庙门外。
只是不知何故,竟有官兵把守,齐笑戴了纱巾遮面,贺兰珏问道:“这鸡鸣寺为何会有官兵把守?”
“听说是京城来了贵客,迁都前,这鸡鸣寺乃皇家寺院,想来是要看管的森严些吧。”
庙门外有茶铺、客栈,已近晌午,一行人便在此处食了素餐,才入寺参拜。
齐笑一路跪拜进香,倒是她有些心不在焉,把每个和尚都看的仔细。
待齐笑到偏殿求签,她才借故如厕,溜到了后山门外。
这庙门有官兵把守,智源自然是不敢进的,而后山人少,他若寻来也只能是在此处,可若他不来,自己便真的再无他法了。
她在岔路口来回踱步,每每有和尚经过,便特意去瞧人家的模样。
刚入冬,天气已渐谅,可心里焦灼,浑身燥热,额上竟浸出密密的细汗,她掏出手帕擦拭额头,便听到身后传来:“宝光寺求得并蒂莲。”
那声音竟和智浅的一模一样,吓的她把手帕掉在了地上,一回身就见着了智源,光看样貌身量,果真是和智浅难以分辨。
她心虚的四下打量,怕被人撞见,引了他到林中。
“当真是长的一模一样。”
“施主认识我兄长?”
“南京城外险失紫荆花,智浅师傅此刻正在城外等你。”
他突然笑了,像是松了口气:“这两句话传遍南京城,我便知是兄长来了。只是锦衣卫会同了府衙,正全城通缉我,我出不得城门去。”
“智浅进不来,你出不去,当真是难办。”
“敢问施主是何人?”他看贺兰珏有些面熟,竟愿意冒杀头的风险替他兄弟二人传话。
身份肯定是不能说的,毕竟智浅一心向佛,尚能为了手足裹挟于她,更何况智源。
若是不说呢,恐又难得他的信任,这事情便得一拖再拖了。
“智浅师傅离开兴隆寺后,游历于江南,我是在苏州与他相识的,见到通缉令后,他便躲在了我家里,后得知你在南京,便托了我入城来寻你。”说道此处,她拿出玉佩:“这是智浅师傅给我的,说是可做信物。”
他仔细看了玉佩,是兄长的那一块儿:“原来如此。”
“我还有最后一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施主请讲。”
“智浅师傅已告知了我事情的原委,若你二人无法相见,我便把丹药带出去交予他。”
智源蹙眉,他没想到兄长竟把丹药之事也告知了此人。
此刻,那丹药是即能要他的命,却也能救他的命,怎能轻易交予他人。
“施主即能想到借鹤鸣楼传递消息于我,可否想法子带我出城。”
“我若有这能力,何故不带智浅师傅入城,就连这鸡鸣寺外都有官兵把守,我若冒险带你出城,才非明智之举。”
智源是断不会将此药交给她的,他留在这城内迟早会被抓住,到时若没了药,就当真是死路一条了。
听到有脚步声,二人警觉了躲到了树后,便瞧见是官兵巡视。
“智源师傅,我当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眼看着官兵越走越近,智源道:“你住在何处?”
“城北见福客栈。”
“施主贵姓。”
“贺兰珏。”
“我会去寻你的。”说罢便沿着小路离开了。
她躲在树后,不敢动弹,怕引起了官兵的注意。
待他们走远,才悄悄窜出了林中,又想起自己手帕掉在了岔路口,赶忙寻过去,可绕了两圈也没寻见。
齐笑解完签,等在庙门良久也未见贺兰珏回来,怕他迷路,便让廖七去寻。子安担心他们撞见智源,急道:“我去寻吧。”
“公子,小人和你一起去吧,我来过几次,认得路。”
“好。”
两人返回庙中,将正殿、偏殿、茅房全寻了一遍,仍未见贺兰珏踪迹,廖七便带着子安朝后山门去:“怕不是贺兰公子找不着路,走到后山去了。”
两人沿着后山小路往庙门寻去,正巧碰上了在岔路口找手帕的贺兰珏。
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前方让路。”
二人赶紧避让进草丛中,子安瞧着约莫有六七人从后山骑马而下,皆着兵服。
“这后山是哪里?”
“后山上也是鸡鸣寺,但只有达官贵人可入内,寻常百姓只能在此处进香。”
富康王妃和郡主这几日住在鸡鸣寺后山为富康王祈福,皇帝特命禁卫军护送,为首的便是五镶右卫的千户袁广。
此人曾在锦衣卫做过百户,天启四年东林党人入狱抄家时,他因办事得力被提拔到了五镶右卫任千户,随驾护卫。
听得马蹄声,她也急忙退到草丛中避让。
“何人在此。”
“回禀官爷,我们是城中百姓,今日是到鸡鸣寺进香的。”
“寻常百姓进香只可在前山,你们到后山做什么?”
“小人们这便离开。”
“站住,出示户贴。”
廖七最先掏出户贴,盘查之人见他是乐户,颇不屑,便将他三人统统归为了乐户:“尔等贱民,明知后山不可入,竟敢…”
他话还没有说完,李奉喜一行便赶到了:“袁兄,好久不见。”
晨起,常四便来报,贺兰珏正是那答出谜底之人,已同齐笑前往鸡鸣寺。
李奉喜当即便召了几个亲卫,策马赶往鸡鸣寺,常四是他族弟,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是可信之人,贺兰珏到南京城后,他便让常四暗中保护。
他不知袁广可曾见过贺兰珏,只怕万一撞上,让他认出了贺兰珏,就麻烦了。
见是李奉喜,袁广赶紧上前行礼:“兄弟们,还不快拜见李佥事。”
盘查那人这才停下了话茬,和后头的人一起向李奉喜行了礼。
“袁兄客气,我正巧南下办差,听闻袁兄在此处,便赶了过来,咱们兄弟俩有一年未见了吧”
“兄弟现在是贵人事忙,只听闻你高升,还没来得及道喜。”
“诶,哪里比的上袁兄在御前行走,袁兄今日可得空,叫上兄弟们喝两杯,我请客。”
袁广大手一挥,让他们赶紧去换班,叫了两个亲信就随李奉喜下了山。
一直到他们离去,贺兰珏方才敢抬头,子安看向她,她摇了摇头,三人回了庙里寻了齐笑便一同回了城。
回到见福客栈,已是傍晚,子安问她如何,她沉默了片刻:“他认出我了?”
“李千户吗?”
“现在是指挥佥事了。”
“似乎未认出。”
“怎么会这么巧?我见到智源了,他不肯把东西给我,想让我寻法子带他出城。”
“万万不可!”
“嗯,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还可与他周旋。”
“要不咱们走吧,我看那智浅当真是个一心向佛之人,应该不会出卖我们。”
“应该?他虽一心向佛,可还不是为了胞弟裹挟于我,我不敢信他。”
“那该怎么办。”
他兄弟二人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内,玉佩还在她手上,如果李奉喜能将智源抓捕归案了…便是天意如此了。
他原就是钦犯,自己也本就是无端被裹挟…
夜里她辗转反侧,思索着如何处理此事才最好,突然听得门外有响动,像是脚步声,子安就在隔壁,她想着这闹市区难道也有贼匪?亦或者那智源寻来了?
“朝华。”就在她准备喊叫时,李奉喜唤出了她的名字。
听到是他的声音,贺兰珏起身,却不敢掀开床帐。
李奉喜听到床帐内的声响,知道她醒了,走到床边想掀开帘子,终又放下了手:“我知道你醒了。”说罢向后退去。
贺兰珏穿上外衣,微微掀开床帐,借着月光看得他高大的身影,怯声道:“李大人。”
他果然还是认出了自己,是今日,还是早在苏州时便已认出?
“走时不还唤我的名字吗?”
她不知如何作答,一别两年,也不知他如今是何心性。
“你既已将墓迁回了苏州,又为何在南京逗留?”
“我…我未来过南京城…想见见世面。”
“那你可知今日在鸡鸣寺盘问你的,正是当年抄家的锦衣卫。”
原来如此,所以他…是特意将那人引走的吗?
“他若是认得你,若是认出你,可想过后果!”他虽压低了声量,可还是难掩怒气。
如是想,当真是有些后怕,贺兰珏掀开床帐,一手抓着领口,一手去提下摆,方才走近些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所以你才特意将他引走吗?”
李奉喜放下腰间的跨刀,牵了她坐下,自己则去床边,拿了鞋替她穿上,他触碰到她时,贺兰珏下意识的缩回了脚,却又被他拉住:“为何让齐笑替你出那谜面?”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发虚,这样看来,他该是在苏州时便已认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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