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半，随云带领团队，准时出发，将要参加舟海量子城域网项目的最后一轮招标。
这一项目由舟海数据资源管理局下属信息中心牵头建设，主要针对的就是现代密码体系面临的安全风险和政务数据传输过程中的安全隐患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要以电子政务外网及政务应用作为落脚点，构建一个庞大的量子通信网络，保护政府数据，算得上是一次小型的试点。
如今经过数轮角逐，港灿和华信这两家企业进入最终阶段，今天就会定出结果。
港灿自不必说，虽然随尧臣不是个好爹，但在港灿扶摇直上的恢宏之路上可谓功不可没。
港灿本身就是做ICT起家的，若是往日，此次舟海城域网项目的夺魁者非其莫属。
虽然弘沃集团是港灿的老对手，两方多次在政府招标项目中碰上，凭借相差无几的体量和优势，几乎分庭抗礼。
但港灿一直都在技术上攻坚克难，掌握的新兴通信技术远胜弘沃。早在有风声传出之际，随云还不太着急投标一事。
谁知华信竟会入驻舟海。
作为新兴的科创公司，华信换了新的执行总裁后，在科技研发和生产方面投入了大量资源。这一次的城域网项目，华信手握雄厚的资本半途插入，也无怪乎随云如此重视。
其实今年港灿旗下的手机品牌如此着急上市，就是为了跑在在华信前头可以及时拿下市场。
只是随云如何都想不通，何以这家新锐企业紧咬港灿不放，几次恶意竞争，又不接着攻击，仿佛试探底线一般。
她想得烦闷，又想起许天冬那一受出神入化的按摩手艺，感受到这念头浮起，她随即打住。
算上出海的三天和回来这一周，他们已经有小半月没有见，中途许天冬遣方士兰送过几次饭，她生日那天也特意发来讯息问过，随云只是收了饭，生日那天，她道公司太忙。
隔日，公司送来一个蛋糕，宁凝收的，只说许先生亲自送过来的，还有一件礼物，是一只翡翠玉佩项链并一枚平安符，随云打眼儿一看就知道价格，她知道许天冬脾性，这生日礼物估计是他自己掏出全部家底买的。
这小半月，他们的关系仿佛又回到起，也不似起初。随云只与他断断续续地联系，但许天冬兴起时会分享生活中的片段。
抱着未名的心绪，随云也会捡着回复，但回得很少。
宁凝及时递来一瓶矿泉水，打断了随云的沉思，“随总，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
话音刚落，车子猛地剧烈地震动起来，宁凝来不及反应，那瓶矿泉水“砰”地一下掉落在地。
整辆车子就像块豆腐一般摇晃起来，随云被车身后方的撞击力冲向前，即便有安全带绑着，还是一头砸向车前椅，她不由得捂住额头，痛呼出声。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司机迅速踩下刹车，车子呼啸着一把撞向一旁的石墩，发出极大的声响，车灯处直接凹了进去，唬得路上开着的几辆车纷纷反应，或是刹车或是闪避。
反应过来后，宁凝抓住车椅，在一片混乱中着急问，“随总？您没事吧？”
随云摇摇头，冷静道，“没事，小王留下报警处理，宁凝和我下车坐小李那辆车。”
还不等几个人反应，身后那辆车又几乎冲着要置人死地的速度又一次冲向前。
不知听到谁的尖叫声，昏迷之前，随云颈侧温润的玉佩坠下，隐隐沾了点血迹。
*
一周前。
山中冬日更寒，转道过了寒山小径，就是直达寒山寺的九百九十九级石阶。
这寒山寺历史悠久，盛传曾遭封雷劫、盗匪，又几度逢大火，后来是文物保护局联手寺内众僧修护，适才能保存至今。
寒山寺这么多年来香火不断，尤以求平安极好。相传潜心跪拜寺前的九百九十九级石阶，能向寒山寺的诸位神佛求取三个愿望。
许婉平去世之前，许天冬不信神佛。许婉平去世之后，许天冬曾来此为她烧香祈福，愿她早日往生，还吃了素斋半年。
而今日，许天冬却是为了随云而来。
他这几日时常感到心中惴惴，是一股说不明的不安，就连眼皮也一直在跳动，他甚至直觉是上天提醒他忧心随云安危。
他难以明说这股直觉如何而来，可如今他唯一牵挂的人只是随云，也只有随云。
那日梦中，他见到随云浑身是血，骇得他连夜吓醒，只小心发了个短讯给她
恰逢随云生日将近，许天冬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来寒山寺一趟。
明明冷极，这条尚且宽阔、一路向上的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却还是跪了不少的人。
许天冬双手合十，一双眼极为坚定地望向那数不清的石阶，上方还覆着浅浅的雪面，但踩踏之人许多，不觉留下一层又一层脚印，仿佛画印一般。
他三步一拜，将头深深地、深深地伏在交叠的双手之上，气温太低，明明身着厚衣，他的手还是冻得通红，就连牙齿都冻得上下颤抖，不住地打哆嗦。
许天冬心中虔诚祷念，闭眸默念：“诸天神佛在上，信男许天冬愿爱人随云身体平安康健。唯有这一个愿望，希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准许。”
默念三遍后，他起身，又是三步一拜，膝盖实打实地磕在石阶之上，像他那秘而不宣、隐而不发的眷恋。
不知拜了多久，及至山门前，许天冬才借着撑地的力量小心起身。
许是冬日，山上的信众不比夏日来的多，却也不少，他向门口的师傅手中领了香，顺着天王殿进去，直至香炉广场处拜了又拜，才将三根点燃过的香插进香炉内。
随即，他拾阶而上，直至大雄宝殿内，找到一旁的主持，才小心翼翼掏出兜里的玉佩，问道：“师傅，可以开光吗？”
……
从今天早上伊始，许天冬那股莫名和缓的不安又再度升起，他慌得早饭也吃不下、画漫画时的灵感也无处寻觅，甚至在插花时还不时走神，被花刺扎了几次，泵出好几滴血珠。
但他知道今天随云要去谈政府的项目，上次和随云发短讯，随云有特意说过今天不必送餐，她不会回公司。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这股不安逐渐扩大，使得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许天冬坐在书桌旁，忽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来人是方士兰。
他面色一白，忽然无比确信，随云一定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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