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春柳还记得王奶奶。据说王奶奶年轻的时候受了很多苦，老了以后腿脚就有点儿问题，一走动就脚疼，平时进出都不方便，得靠着其他人背才行。好在王家的儿女都很孝顺，王奶奶不能走路以后，他们也经常把王奶奶背出屋子晒太阳，或是背到村中间的大树下跟其他的老太太聊天，没有让腿脚不便的王奶奶一直在屋里沉闷地窝着。
毕春柳姐几个笑着跟王奶奶打招呼，“是啊，王奶奶，我们姐几个来看看我奶，三叔给我们传信，说我奶生病了，您晒太阳呐？”
郭老太生病了吗？昨天不还在村里瞎逛悠呢吗？王奶奶下意识觉得不对，转念一想，这怕不是郭老太骗小丫头回来找的借口吧？“今个儿天好，你王叔就把我背出来了。你三叔说你奶生病啦？那兴许是前一阵，我昨天还看见她在村里遛弯呢，你们不用太担心，就你奶那体格子，活到八十都不是事！”
“二哥，我就说奶没事吧！”毕秋果在后面小声蛐蛐。
毕春柳没想到王奶奶看的这么准，上辈子的时候，奶就很能活！在这个平均寿命不足七十岁的时代，奶成功达成了八十多岁的成就，碾压她的同龄人一大大截！上辈子，她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据说是来自通西村的人，那人和旁边摊位的同行说话，她们通西村水土好，老人都长寿，有一个姓郭的老太太，她的儿子和儿媳妇都没了好几年了，她身子骨还硬朗的很呢！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毕春柳自己，也没有活到八十多！
“王奶奶，这些种子是怎么了？”毕春柳没再提生病的话题。
王奶奶一看，春柳丫头好像是听明白了自己说的什么意思，心里诧异：一段时间不见，春柳丫头好像变聪明了啊？“嗐，这些都是这回你王叔去买的菜种子，他买的时候着急忙慌的，也不好好看看，这里面有好的有瘪的，得挑挑。”
毕春柳蹲了下来，拿了种子看了看，皱眉，“这么多瘪的吗？这样能不能去供销社找他们换啊？这芽都发不出来吧？”
跟在毕春柳后面的三兄妹也蹲下，手里拿了两三颗种子，像模像样地仔细看，还探头看对方手里的种子，一边看还摇头，仿佛三个人都是那种田的老把式一样。
毕春柳：……
王奶奶看着眼前蹲着的几个孩子，咧嘴笑了：“去了去了，他拿回来我一看了这哪行啊？等过一阵吃啥啊？当时我就赶紧让他去了。嘿，没想到供销社的这个新领导还不错，直接重新给了一包，这一包也没有要回去，我寻思把这好的挑一挑，能种的种在我家院子里，实在不行的就喂鸡，要不然可惜了了不是？”
“是呢，欸？公社的那个供销社换领导啦？”
王奶奶左右瞧瞧，悄声说道：“是啊，听说上一个领导因为作风问题被人举报了，前两天就送到农场去了……”
毕秋果抬头，挠了挠，惊讶地问道：“啊？我记得上一个领导不是都五六十了吗？还有作风问题？”
去年回来的时候，她和望娣被奶支着去肉站买肉。排队的时候，望娣悄悄指着肉站隔壁供销社的门口，满脸憧憬的对毕秋果说，她以后也要嫁一个像那个领导一样有本事的男人！一看那个男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家一定不缺肉和鸡蛋吃！还跟毕秋果说，她妈说了，男人老点丑点不要紧，有钱有票，日子过得好就行！毕秋果看着那个肚子突突，头上也没有多少头发的老头：……行吧……
王奶奶不屑地“嗤”了一声，“男人嘛——”刚想发表一番意见，看着眼前一大三小，四个水灵灵的孩子，摆手，“等你们长大了就知道了，这世道，什么时候都是女人吃亏的份。”
“哦……”毕秋果叹气，大人就是这样，一有不想说的就说等长大了就知道了。
上辈子已经活到比说话的王奶奶岁数还大不少的毕春柳在王奶奶一提到男人时那个不屑的表情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笑了笑：“王奶奶，那您先忙着，奶还等着我们呢，我们先回去，有空再来和您聊天。”毕春柳站起身，跟王奶奶告别。
王奶奶：“好好，好孩子，你们快去吧。”
姐四个过去了，王奶奶点点头，自言自语：“要不说是城里的娃呢，真是又懂事又贴心，和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也细声细气，不紧不慢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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