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小只被赶出门

师徒三人又出发了。

这次荀洄走得直,五天后,在距离浮山百多里外的边陲小镇,他指着一片竹林,给两个徒弟宣布:“就这了。”

这倒和陈无宁想象中的门派很接近,几间破屋落于竹林间,茅草顶早就被风不知刮到哪去了,院外篱笆东倒西歪,竹叶厚厚铺陈一地,一看就相当朴实。

陈无宁问:“这是谁家屋子,能住么?”

“这是本派屋子,以前从农户手里买下的,当然能住。”荀洄闲话般讲道,“当年你师祖带着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日,为师本以为墙都倒了,说不定只剩一块凸地皮,没成想这屋还挺结实,凑合凑合住吧。”

陈无宁暗想:师门的资产还遍布四海?

可这也太破了,怎么住?

他放下小师妹,院里院外巡视一圈,挑了一间宽敞屋子留给师父,自己则贴心地住进后院小屋。

他关心师父伤没好全,自觉挽起袖子,开始打扫这个将要住下的落脚地。

第二天,荀洄大方摸出一根金条,嘱咐他去镇上银庄兑成银钱,供平日使用。

陈无宁恐惧人多的地方,总感觉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但住处确实要添置不少物件,只能按下这股情绪,朝镇上走去。

这个小镇比钟灵镇大上一些,呈狭长型,在两座山脚间蜿蜒,关口立着一块石碑,写着:流泉镇。

他摸出几绽碎银,先去成衣铺换了一身体面行头——若穿着身上的破烂儿,再捧出一根大金条,保不准招来官府盘查。

金条兑成的银钱足有一大堆,店主很是巴结,找了黑布袋装好银钱,端茶倒水,挥扇弄风,殷勤极了,末了还在他走出店门时高呼:“小公子慢走啊,欢迎再来!”

陈无宁忽然笑了,凡人的快乐多么简单,有些许银子赚进口袋,能养家糊口,就能打心底乐开花。

也许这个小镇的气质跟他契合,陈无宁的采购过程很顺利,商贩们客客气气做生意,他与熙熙攘攘的行人擦肩而过,竟生出一丝人间美好之感。

给师徒仨人添置了新衣裳,给小师妹的玩偶更是装上一大包,再买了许多肉菜,逛大半天才回。

荀洄盯着他的大包小包,打趣道:“果然是富家小公子,花钱一点不手软。”

“门派富得流油,花这点儿算什么?”陈无宁心情好,管不住嘴噎了回去,“改天吧,我抽空将整个镇子买下来。”

乌雪泥已经能踉踉跄跄地走几步,看见师兄回来,欢喜地迈开两条肉腿奔去,只是还没到近前,又摔了个狗啃泥!

陈无宁连一岁大的孩子也不放过:“小师妹,你干脆改名儿,叫狗啃泥得了。”

乌雪泥的词汇量还不达标,只得不满地瞪眼,“呸呸呸”吐着嘴里的泥。

荀洄和陈无宁开怀大笑。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

自上次通过无阻进入幻境,陈无宁意外有了气感,尽管这气感来的方式不那么好看。

在这一方安宁之地,他每天忙得跳脚,晨起洗漱完,便开始做三人的饭食。他也曾对荀洄抗议:“你是师父,总得管徒弟的饭吧!”

相处久了,荀洄也不再跟他客气:“为师能辟谷,大不了不吃,你行吗?”

师父为老不尊,陈无宁相当不满:“就算不管我,总得管小泥巴吧,她还那么小!”

荀洄以不变应万变:“这事好办,你去镇上牵两头母羊回来,她喝奶也能长。”

陈无宁抗议无效,只能任劳任怨地当起门派伙夫,虽然厨艺水平有待提升,好歹毒不死人。

吃过早饭,陈无宁跟着师父练剑,他学得认真,经常累出满头大汗,旁边还有一个小人总在捣乱。

下午,陈无宁做符咒练习,乌雪泥则读书识字。

这丫头似乎天生不是学习的料,她从三岁开始读书,见着书就哈欠连连,一个字经常要教上十天半月,有时为了逃课无所不用其极,至今连一首完整的诗都背不下来,气得荀洄时常火冒三丈,状似癫狂。

可模样却出落得水灵极了,儿时的肉胳膊腿消退下去,人抽条得厉害,每当师父气得吐血,戒尺将要落下来时,她就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含着要落不落的泪花,可怜兮兮地问:“师父,你不喜欢我了吗?”

荀洄总下不去手,只好在院里疯狂踱步,三步一叹。

陈无宁长势却不喜人,十几岁的少年,除了身高往上蹿得厉害,身板看上去还是那样单薄,像一棵随风摇摆的小草苗。

他觉得皮囊肤浅,并不关心自身发育问题,每每结束师徒三人一整天的鸡飞狗跳,他晚上还要看门派的各类书籍,做留下的功课。

经历长时间的休养,荀洄的白头发根根转青,人还胖了一些,颇有一代掌门的风范了。

他每年逢鬼节便会消失几天,也不告诉两个徒弟去了哪儿,只嘱咐陈无宁看好家,回来时,又会带上好些更加深奥的功法剑谱。

陈无宁猜想,师父大半辈子都在漂泊,至今无法安定,他是想念浮山了。

时光轻晃,五年过去,陈无宁十六岁了。

他十六岁生辰那日,荀洄去镇上买了好酒好菜,为这代的浮山派首徒庆生。

寿星高兴,想尝尝酒的滋味,这天他最大,于是开口提要求:“师父,我喝一小口,就一小口。”

“不可。”

陈无宁辩驳道:“我十六了,不是小孩了!”

荀洄又捡起说过无数次的车轱辘话拒绝他:“为师倒希望你永远长不大。”

乌雪泥虽是一个读书废材,哄人却很有一套。她小手攀上荀洄的胳膊,小脑袋靠上荀洄的臂膀,软糯糯地撒娇:“师父,你是世上最最最好的师父,师兄过生日,让他喝点嘛。”

荀洄将她拂了下去。

乌雪泥性格坚毅,不要脸地又攀上来:“师父,我和师兄只有你一个亲人,你最好了,就让师兄尝一口嘛,就一口嘛。”

荀洄看了看两个孽徒,最终败下阵来,倒了一个浅杯给陈无宁递去。

陈无宁闻了闻,大约酒香可人,他浅啄小口后,竟一口闷下......

荀洄:“......”

没过一会儿,他发现自己飘了......

此时,三人围炉夜话,荀洄的脸隐没在月色之下,看不清表情。

乌雪泥犯困了,趴在桌上,半眯着眼打盹儿。

在小院里,陈无宁几乎剑不离手,他好似被脚踩软云的感觉刺激了,拔开无阻,练起浮山剑式。

舞到“日月皆可至”这一式,大开大合的剑凭空带起一阵风,月光清气仿佛在朝他聚拢,他感觉身体更加轻盈,鬼使神差地抛出无阻,跳了上去。

一人一剑漂在半空,晃晃悠悠的,竟没坠地。

半醉半醒间,陈无宁被自己一手制造出来的景象吓住,双腿不自觉地打颤......

荀洄大喝:“凝神!”

他应声收拢心神,凝气入海,剑随心意而动,可是酒意上了头,很难控制心意,无阻飞得时疾时缓,一耸一耸像卡了壳,耸到了竹林里......

人和剑被竹子挡道,陈无宁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意,就一头栽进笋壳里......

他竟然死要面子,没发出一点声音,无比安静地栽了下去......

荀洄的表情终于裂了......

无阻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神器,且不论这个,大徒弟的基本功很扎实,早就到了凝神境,今晚在酒的刺激下才想起御剑,完全是件稀奇事。

剑好,人也好,还能摔个狗吃屎,有够奇葩的!

生辰夜过得鸡飞狗跳,陈无宁沉醉在突如其来的体悟中,做了一宿飞天遁地的梦。

梦里的他,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踩在剑上,风驰电掣般掠过每处风景。

他看见苍海茫茫,深蓝色水面,一头鲲破水而出,带起骤雨似的浪花,与他并肩遨游天地——

他看见万丈冰原,雪狼成群结队引颈长嚎——

他看见繁盛世间,人们匍匐跪地,望着天上的他诚挚许愿:“求天神庇佑,人间安康喜乐——”

乱七八糟,不明所以,浑浑噩噩......陈无宁过完了十六岁生辰,第二天,师徒几人都睡迟了些。

他丢开一宿模糊的梦境,伸了伸懒腰,像平常一样起床做饭。

吃过早饭后,荀洄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你俩听好,为师打算闭关一年。”

两个徒弟都慌了,忙问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这能有什么意思?”荀洄莫名其妙,“修行之人总会遇到瓶颈,闭关修炼很正常。”

陈无宁:“平常也没见师父修行啊!”

“闭嘴!”荀洄瞪他一眼,“为师岂非你能看懂的!”

陈无宁:“师父,你闭关我俩怎么办?天天守在旁边吗?”

“你俩守着还怎么闭关?”荀洄无奈地说,“徒儿们呐,你们就心疼心疼为师罢!走出去,玩一年,别在我跟前闲晃,行吗?”

乌雪泥快哭了,她小手拉住师父的袍袖,无措道:“师父,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嘤嘤嘤……”

“雪泥乖,努努力,”荀洄勾唇一笑,“雪泥若能将四书五经背下来,好好修行入道,为师将来有靠山,就不用闭关了,你能做到吗?”

听见背书,乌雪泥瞬间焉了。

陈无宁自省一番,察觉自己并无过错,理直气壮地说:“师父,我可从没给你找麻烦,是伺候得还不周到吗?哪不对,徒儿立马改!”

荀洄斥道:“最大的麻烦就是你!”

陈无宁就要跳脚反驳,荀洄打断他:“为师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

陈无宁跟着焉了。

师兄妹对望一眼,像丢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

荀洄叹息一声,只好给他们一一安排。

“无宁,你带着雪泥去人间走走看,你已经到凝神境,很多事,也该独立自主。明年这时候回来,为师差不多出关。盘缠包裹这些不用为师提点了吧?自己拿了去。谨记,游历途中,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师门,不得落下功课,为师相信你能做到。”

“最重要的,是看好你小师妹,她再这样不学无术,恐怕连求仙问道的门槛都摸不着,再长些年,只得随便找个人嫁了了事。”

听到这话,乌雪泥的脖子都气粗了,又伤心难耐,“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师父交待得事无巨细,陈无宁已经明白此事再无转圜,只得回屋收拾行李。

走了,走去哪里呢?

不管去哪里,一路好走吗?

天下之大,何处才能长留已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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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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