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表示需要时间,沈钧罕见地跟燕书南闲话家常起来,燕书南坐不住,眼睛一会儿瞟一眼沈钧,焦虑道:“还不签吗?”
燕书南道:“那合同咱们法务已经看过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钧的合同是秦一诺那边定的,秦一诺给沈钧操刀的合同,自然没问题。
沈钧慢悠悠地喝茶,就是兰德定的他才不信呢,兰德这倒霉公司,什么丧良心的事都干得出来。燕书南越着急,他越觉得里面有鬼。
“喝茶,喝茶。”沈钧又上了一壶茶。
燕书南干着急,又不敢把沈钧催太狠,怕这毛驴突然给她表演逆反——沈钧体重68千克,其中有69千克的反骨。
法务沉默地坐着,这个时候他存在感越低越好,越能让沈钧降低防备。
在燕书南喝了五壶茶,跑了六趟厕所,看了七回表,钟表的时针走到八的时候,沈钧的朋友终于给他发来了鉴定结果:“没坑,而且合同很倾向你,反倒是不利于节目组的,可以签。”
沈钧一怔,他还以为燕书南这个反应是给他挖坑了……
旋即更多的疑点冒了出来,他一个糊咖,节目组怎么会签这么有利于他的合同。
燕书南是察言观色届的个中翘楚,沈钧神色刚有点变化,燕书南就猜透了,及时解释:“这个合同是其他已经签合同的嘉宾定的合同,不会有问题的。”
沈钧思忖片刻,倒也说得通。别的嘉宾当红,话语权大些,强势地位,他们要签的合同想来问题不大。
沈钧签下字,燕书南终于松了一口气,怕沈钧还生疑,一本正经地糊弄沈钧,“今儿得亏签了,闻暨那头盯着要呢,你也知道闻暨跟老板关系不错的,让他抢了就麻烦了。”
燕书南半哄半骗,成功完成任务,给秦一诺汇报。
临走前,燕书南叮嘱沈钧:“明儿来趟公司,其他七个嘉宾都定好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次节目的具体情况。”
“好。”
晚上,沈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沉甸甸地难受,脑子里好像开了个战场,各种思绪在他大脑里厮杀,冲锋陷阵,嗡嗡作响。
如果可以,沈钧希望自己能冷静一晚上,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耳边都是楼上夫妻的吵架声。
这对夫妻住在这个老旧小区好几年了,最起码沈钧搬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住了,都是外地人,在帝都辛苦北漂,每天早上五点多就得起来坐公交坐地铁去上班,晚上十一点多才能到家,工作已经足够压榨人,加上6个小时人挤人的通勤时间,每天回来都身心俱疲,如同火药桶,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吵翻天。
沈钧住在这里的几年,这对火药桶每周最少吵一次架。此小区的隔音效果十分感人,隔壁炒菜做饭都听得一清二楚,沈钧已经知道隔壁家小孩算七加六经常算错,楼下老头睡前要咳嗽一长串。
夫妻吵架声就更藏不住了。
“都分手这么多年了,还把她照片放在你相册里,问你你还骗我说早就不在乎了,要不是我今天打扫翻出来了,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好你个赵勇德,平时装得人模狗样,一肚子花花肠子!”女主人破口大骂,她的声音尖锐且响亮,直直地穿在沈钧耳膜里。
女主人把一本相册狠狠摔在了地上,沈钧的天花板“咚”的一声巨响,相册砸到地上后,四散开来,照片撒了一地。
沈钧捂上耳朵。
男主人底气不足地嗫嚅:“那都是、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跟你结婚以后,我真的没再联系过她。”
女主人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这个男人已经透支了她的信任,呵道:“手机拿过来。”
“要、要我手机干什么?”男主人微弱地反抗:“那里面有我的**。”
“**个屁!”
接着楼上一通脚步声,沈钧估计是女主人在抢手机,现场大约一片混乱,各种细碎的声音透过沈钧捂着耳朵的手钻进他的耳朵里。
沈钧戴上耳机,把手机音乐声音调到耳膜能接受的最大,想把这对夫妻俩的声音隔绝。
“好啊!”女主人炸了:“你还给她发短信,你发的这都是些什么?姓赵的,你还有脸发,你要不要脸!”
沈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被子蒙起来,再给自己添了一层隔音。
楼上的吵架声愈演愈烈,已经发展到女主人把男主人的手机摔到了地上,反反复复骂:“你个不要脸的混帐东西,孩子都他妈七八岁了,你在这儿给我搞起了暧昧,还给人家嘘寒问暖,又是借钱又是帮忙的,你也不瞧瞧你家里啥情况,你闺女的借读费还没着落,你这儿倒好,还给人家送上钱了,你要不要脸!”
“姓赵的,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吧,我们娘俩倒了八辈子大霉跟你这没良心的王八蛋在一块。你才挣几个钱啊?自从降薪以后,我这几个月我连肉都不敢买,闺女说了几次想吃排骨了,我一看到那个价格,我掉头就走人,你倒是潇洒,随手就出去一万。”
沈钧把这场闹剧完美地收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错过。这男主人多少沾点大病。
“你这么喜欢你前女友,跟我结婚干什么,耍我玩吗?”
“这样吧,这日子我看也不用过了,我们娘俩这就走,你跟你的前女友好好过日子去吧!”
楼上的门猛地磕上,整个墙都是震动感,本就摇摇欲坠的一块墙皮经此一役,光荣下岗,“啪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化成大大小小的白末子。
楼又恢复了夜里该有的静谧。
终于安静下来,沈钧掀开被子,摘了耳机,他本应该闭上眼,但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更睡不着了,楼上吵架吵得他越发心烦意乱,脑子里装了一大堆细碎的念头,毫无头绪。
他仿佛被挂在了半空中,无数情绪撕扯着他的身体,一层一层,没有止境,从不停止。
秦一诺……
秦一诺……
沈钧胸口闷得实在难受,一口气憋在心里喘不上来,脑子嗡嗡响,全身上下都有一股烦躁味。
沈钧索性爬起来看星星,瞅了半天,一颗星星没看着,远处的天空黑乎乎一片,再细看,只有黑压压的楼,一瞬间连天空都变得窒息起来。
沈钧后知后觉地想,哦,他住二层,二层看不见星星正常。
沈钧拍拍脑袋,自从再见到秦一诺,他的智商掉得不成样子,跟傻子也没区别了,一天到晚地干蠢事。
楼上又传来一次开关门的声音,估计是男主人在进出。
沈钧颓然地倒在床上,楼上彻底安静,女主人大概是带着孩子去找朋友或者去酒店住了,男主人追出去了,楼上没人了。
沈钧翻过来覆过去,怎么想都觉得今天到处怪怪的。
先是秦一诺突然要上个什么鬼恋综,后来又跟自己说已经有搭伴的魏韵……
魏韵……
沈钧打开手机搜魏韵,虽然都是娱乐圈的人,但他不认识魏韵。
魏韵在网上的照片很少,打开都是大浓妆,烈焰红唇,烟熏妆,假睫毛长得嚣张,耳朵上打了七八个耳洞,挂着一大串金属环,嘴边叼着烟,穿着性感的衣服,脖子上好几串鸡零狗碎的挂饰,身上一大片看不清形状的纹身,隐约能辨认出有龙有老虎有蝎子有蛇,她略耷拉着眼皮,满眼不屑,整张脸一个大写的“你谁啊,少跟姐套近乎”。
沈钧:……
沈钧想起秦一诺说的“我和魏韵的CP海报之前已经做出来了,给宣传看过,宣传觉得可以营销起来”,这得什么眼瞎的宣传才能觉得他俩般配。
沈钧给秦一诺发消息,虽然已经半夜两点半了,但沈钧不管,最好能把这个王八蛋吵醒才好,“你是不是骗我了?”
秦一诺秒回:“?”
沈钧把魏韵的照片发过去,“这是魏韵?”
“是。”秦一诺看着沈钧选的照片,想笑。
沈钧噼里啪啦打字:“哪个宣传说你俩般配的?让他下岗吧。”
秦一诺不慌不忙发给沈钧一套宣传准备好PPT:“不羁的女歌手X刻板的商业精英,宣传发我的。”
沈钧将信将疑地打开PPT看了一眼,当场被辣到了眼睛,俩人的CP海报已经不是不协调的问题了,看着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魏韵还是照片里那个形象,坐在酒吧的椅子上弹吉他,头顶大片红红绿绿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周围环境嘈杂,喝酒的人醉醺醺地看着魏韵。整幅画面里唯一清醒的人就是秦一诺,他衣冠楚楚地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打理得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儿,浑身上下冒着“我是精英”的气息,手边放着杯透明的酒,正在欣赏魏韵的吉他。
沈钧纠结:“观众居然吃这个吗?”
沈钧不怎么喜欢秦一诺穿西装,总觉得西装不该是他的风格。
秦一诺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宣传说吃。”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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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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