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玄妙,生死之镜:一窥未来、一忆往昔。
传说中,在神魔尚未分野、人类甚至尚未诞生之际,
鸿蒙天地间,有两面悬挂在天际的玄妙宝镜。
一面镜子能够看到未来发生的一切,称之为未来镜。
一面镜子则能够回望过去、追忆往昔,称之为往事镜。
之后,就像是所有故事中的宝物那样,这两面镜子也引起了无数的争端——
人们想要通过未来镜了解自己的将来、避开潜在的灾祸,赚取巨大的利益。
也想通过往事镜,改变过去自己犯下的罪恶,寻求更好的福祉。
天命既定,
如何能允许天地万物轻易地逆天改命。
之后,天道于两面镜子上降下了惩罚:
凡窥未来者,必遭反噬;凡篡过去者,必致祸殃。
从此,拥有未来镜者,多数无法抵抗那未来镜的诱惑,遭受了难以承受的反噬。
而那些拥有往事镜的人,总是不信邪地回到过去,却反而引来了更大的灾难。
盛无邗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人编出来的劝世警言,
像是骗小孩子山上有老虎、有野狼的话,不过就是唬人的噱头罢了。
“……世间当真有此物?”
白影点点头:“也有未来镜。”
“说起来,那未来镜和你师尊却还颇有些渊源。”
“你师尊的师尊——李月岩,便是最后一个拥有未来镜之人。”
盛无邗倒抽一口凉气。
上修界药师崖的李月岩能够预知未来,
所以被玄天帝尊等人尊称为“药相”。
原来他能预知未来的能力来自于“未来镜”,
原来世间当真有……那样邪乎的东西?
可是,盛无邗微微蹙眉,他忽然有一点想不明白:
既然李月岩拥有未来镜,他为何不能预料到自己的死亡——死在了药师崖的大火里?
见盛无邗神色有异,白影顿了顿,继续道:
“那往事镜也是一样,曾也在上修界引起了不小的纷争。后来,玄天帝尊得到了往事镜,他召集了上修界的所有大能前往,说这往事镜引起了无数纷争、还会招致灾祸,不似宝物倒像妖邪,便当众毁去了往事镜。”
“毁掉了?”
“是啊,当时有很多人觉得可惜,不过他是帝尊嘛,整个上修界都是他说了算,我们也就相信——他是真的毁掉了那面镜子。”
“真的……”盛无邗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机锋,“前辈的意思是,其实……玄天帝尊只是做做样子?”
“倒也不算,”白影耸了耸肩,“玄天帝尊对改变过去并没有太大的执念,他应是下决心毁了镜子,但他身边的人、他的子侄却有许多不这么想。”
“你想——一面镜子被当众敲碎,就算是事后清理得再小心,如何能保证,地上没留下一两片碎片?”
“只得那么一两个有心人将碎片带走,便就会成为新的往事镜了。”
“……”
“而且,玄天帝尊何等修为,他会想不到这一点?或者,他会无法察觉有人带走了镜子碎片?”那白影嗤笑一声,恨恨道,“他不过就是想要在众人面前讨巧卖乖、搏个贤名儿,背后却一早算计了人心。”
“……”盛无邗不解,“晚辈不明白。”
“如您所言,玄天帝尊是上修界的领导者,上修界大乱,于他有什么好处?”
“小友,你还真是天真。”
白影不知道盛无邗重生了多少次,自己都当过魔尊,他只当盛无邗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所以口气语调中多少带了一点点的慈爱:
“任何王朝、修真界的统治者,都是会被人厌倦的。”
“哪怕他做得再好,那个高位都还是会被人觊觎、被人谋算,如果上修界一直是一片太平,那他玄天帝尊的价值——从何处体现?”
“上修界得乱,却又不能太乱,只要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乱或者不乱,又有什么分别?”
“都是帝王权术罢了,你也不用明白。”
“……”
当了好几辈子的魔尊、最后却总面临手下叛乱的盛无邗,忽然有点心塞。
不想深思这个问题,盛无邗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那这往事镜,对我师尊是……”
“往事镜能让人回到过去,自然也就能够让你回到还没有被大火焚毁的药师崖上,”白影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竟然吃吃一笑,而后道,“那里可曾经栽植了大片大片的玄日花,好看得紧。”
这会儿,盛无邗明白了:
这白影是要他利用往事镜去寻找玄日花。
“这倒是个好方法,”盛无邗点点头,忽然又问,“既然前辈早知这个方法,为何一早并不说出来,莫不是那往事镜所在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小友倒是聪明,”白影沉默了片刻,才望着灵脉中汩汩流淌的泉水涩声道:“那镜子的碎片,位于如今、如今你们雍州永夜境内的……九星山中。”
雍州,永夜境,九星山。
盛无邗将这八个字在心头过了一道,
嘴唇微颤,终是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前任魔尊守缺邪元封印之处,
也是他累世葬身之所。
见他沉默,神情似是知道此处的要紧,白影也不啰嗦,只声音更低:
“不仅仅是因为如此缘故,还有——往事镜中凶险,许多人都无法经受住考验、总是妄图改变过去。”
“小友你是阿意……”他下意识地用了一个亲密的称呼,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改变了称谓,“你是你师尊珍视的弟子,我也不想你冒然进入往事镜中冒险。”
盛无邗讷讷地跌跪下地,双手有些痛苦地插入了发迹:
九星山的封印他再熟悉不过,前世以至于累世,他亲手、或假手于孙芸,都毁掉过。
那是一个由八个方位的小阵法组成的重叠大阵,每一个小方位的阵内都有一处阵眼。
阵中变化无穷,需得有人同时掠阵将八个睁眼毁去,才能彻底掀起这整个封印。
有的阵眼是当年创世的大能的法器,有的阵眼则是举世罕有的灵兽。
若无法同时损毁,即使你已经带着阵眼上的法器回到魔界——那个法器也会悄无声息地化成灰,然后再出现在阵法内,灵兽、亦是如此。
盛无邗只记得自己每一次去破阵的意气风发,还有看见邪元出世时——九州十四境修士脸上的畏惧,却不知道其中、竟然还藏有玄镜的一角碎片。
若要取往事镜,便要揭开魔尊守缺的封印,放出上修界禁锢于此的魔尊邪元。
难怪。
盛无邗忽然又有了一种荒唐的宿命感,好像无论如何他都会走到那九星山。
破敌、掠阵,然后放邪元出世、生灵涂炭。
“小友也莫要太难过了,那封印本就松动,魔道中人多年来也在想方设法破解,且不说你不一定懂破解之法,就算你当真懂得其中的法门,那封印破除,也不会只是你一人的罪责……”
说到最后,那影子都有些无法说服自己,声音越来越低:
“你师尊他会理解……”
“……”
盛无邗嘴里犯苦,只能呆呆地看着地面。
从前他听过一种说法,叫做:
上神创世,大能护世,而邪魔灭世。
他的师尊,他曾经唯一的仇敌意清收:
创造了九州十四境,并且最后用自己的性命守护了九州十四境。
而他,累世至此,以至于生生世世,都在灭世。
他第一次荒谬地觉得青夷山门口悬挂的试心石没有错,谷鹤当年没有错——
他,无论是否修魔道。
还是那个会放出邪元、毁灭天地的大魔头。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盛无邗的脸色很难看,
一片灰败,眼中也没有了一丝儿光。
见他如此,那白影也有些害怕,惴惴不安地绕着他转了几圈:
“小友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青夷山的心境灵脉灵气充裕,你师尊在这里躺上个十年八年的还不成问……”
“但师尊自己肯定不想就这样躺着,”盛无邗下定决心后,他就不客气地打断了那道白影,“还请前辈告知,进入往事镜需得注意些什么。”
“你……决定了?”
“决定了。”
既然无法避免成为恶人,盛无邗深深地看了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的人:
至少,他希望他没事。
能够坐在净居外的开阔平台上,温茶煮酒,闲看雪景梅花。
而不必沾染一身血污、带着满身狼狈,持剑来到九星山,燃烧灵核和生命、与他决一死战。
师尊无事。
他便心安。
地狱之门常开,他便是永坠其间、亦是无悔无怨。
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过一缕阳光,
能够得到意清收一夕的眷恋,盛无邗觉得自己此生足够了。
听着白影将过去镜中的一切说明,盛无邗记住了:
在往事镜中,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或者是碰到了自己的熟人。
只需要遵守一条原则,便是不能改变“过去”。
盛无邗所要做的,便是通过往事镜回到药师崖。
从那漫山遍野的玄日花中采摘一朵,然后再返回。
“不听、不看、不妄加干预,”白影重复了一道,“这三点说起来很简单,但古往今来,多少修士大能,又有几个在往事镜中,能够管住自己……”
盛无邗下定了决心,却还是放心不下意清收。
又陪着意清收在那心脉灵境中打坐调息了一日后,
在第二天的夜里,才收拾东西出行。
结果他刚从心境灵脉中出来,
便听见了青夷山的戒钟在嗡嗡长鸣——
青希峰和宴华峰的弟子们都是神色戚戚,
就连那个一向从容而冷淡的李玄泽,脸上都有几分沉重的表情。
盛无邗一面隐藏身形,一面有些疑惑。
却在要离开青夷山的时候,听得几个外门弟子议论:
“九星山的封印怎会突然破裂?!”
“那魔尊邪元是不是要出世了?!”
“天哪,这好恐怖啊,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别瞎说,你没看见代宗主已经召集其他门派的掌门过来商议了么?只是开裂、又不是彻底毁去,他们肯定会想办法修补封印的,这种时候我们更要安心修炼才是。”
盛无邗愣了愣,脚下却调转方向朝着虚海之眼的方向赶去:
若他没记错的话,九星山封印裂开的原因,多半是因为——
魔道已从魔界悄悄来到了十四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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