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沈婕妤和何昭容来找我喝茶了。我们坐在殿后的凉亭中品着清茶,看着池中的荷花在微风的轻抚下微微颤动,荷叶上的点点白露顺势洒下,莲池轻起涟漪。
沈婕妤还是没忍住开口了:“娘娘,这次太后怎么铁了心的想要福阳公主?”
我看着沈婕妤那张神似故人的脸一瞬间有些晃神,何昭容闻言嗤笑着说道:“还不是为了高婕妤,眼瞅着入宫一年多了几乎月月侍寝还没有孩子,太后娘娘怎能不急?依照高婕妤与太后关系,皇上必不会让高婕妤生下孩子,太后估计也猜出来了。如今太后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高婕妤肯定是要趁早抚养公主,万一太后薨逝了,也不至于没有依靠。”
我抿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道:“还有一点就是我没有母族,可以更好拿捏。”
沈婕妤有些担忧:“那她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望着不远处的莲池,淡淡道:“如今硬要是走不通了,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什么路?”沈婕妤好奇的望着我。
何昭容面色一冷,沉声道:“去母留子。”我赞许的点了点头。
傍晚,御膳房送来的晚膳里我常吃的红参糕中被下了微毒,听着身边人的禀报,我心里感叹怎会有这样直接的人,站起身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北窗前,朝着慈宁宫方向凝望。
殿外的合欢树漏下月光,碎如残雪。
九月九日重阳宴上,太后称病未曾出席。我缓缓的捻起手边的花糕送入口中,往高台看去,那里高婕妤正在献舞,玲珑云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我低头端起一杯茶,还没等送到嘴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高婕妤晕倒了。”我心里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
我在想这姑侄俩到底谁先离开,结果没有让我等太久,刚入十月,高婕妤的身体就不行了,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坐在榻上刺绣,沈婕妤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
听说太后闻此噩耗崩溃大哭,为表我的孝心,我特地前去看望太后。一入殿,浓重的药味伴随着熏香味扑面而来,我端着药碗走近床榻。太后嘴唇发白,一见到我,厉声道:“你来干什么?”
我不言语,只是将药碗轻轻地搁在桌子上,定定的看着她。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太后撕心裂肺的吼着。
“太后娘娘可记得臣妾是谁?”我笑着说道。
看着太后有些疑惑,我贴心的开口道:“太后娘娘可还记得延庆十五年五公主六公主因一盆照殿红起了争执?臣妾就是当年送花的宫女。”
太后的脸上渐渐有了惊恐的神色,我满意的笑笑,继续开口:“那时臣妾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杖刑呢,还被丢到了浣衣局自生自灭。当时太后娘娘雍容华贵、高坐明堂。彼时的我只是个卑贱的宫女,您当然可以用一个宫女的生死来作为高位者的解决争议的手段,尽管并不公平,可是没人会在意当年如蝼蚁般的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太后有些崩溃了。
“我想说,高位者是低微者捧出来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受了万民供奉,就应当对万民怜悯,而不应当成为你们仗势欺人的资本,不应当成为你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不应当成为你们内部争斗的无辜牵连者。”我抓着她的手,目眦欲裂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甩开了她的手,冷冷的看着她,不顾她的哭喊扭头离去。她不是单独的一个人,她只是那些不做人事的高位者的一个代表,真正的主导者是整个吃人的王朝。我朝着殿门走去,义无反顾,正如当年我决心要改变我的命运一样。
我走在宫道上,皇城的丧钟在我身后响起。
这下再也不会有人抢走我的盈儿了,不过还没过多久,后宫中就有传言说是我毒杀的高婕妤,对此我不可否认,传言愈演愈烈,甚至连前朝都有所震动,高婕妤的父亲高太尉更是在朝会时当众下跪请求赐死我。
十一月三日清晨,京城下起了第一场大雪,我被传唤到坤宁宫。
皇后端坐在高位上,脸上是掩不住的疲倦,面色惨淡,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
我恭敬的行礼,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询问:“娘娘传唤臣妾来是为何事?”皇后不说话,整个坤德殿上就只有我们二人,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我也不着急,就站在原地低着头恭敬的等着,不远处的灯烛发出劈破的轻微声,在寂静的大殿上听得格外清楚。
良久,我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皇后无力的声音:“罢了,望舒,你回去吧。”我也没有耽搁,行了礼转身离去。
“望舒。”我的脚步一顿。
“是你做的吗?”我背对着皇后,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但我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娘娘有证据吗?”随即缓步朝着殿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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