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昭通元年初春,礼儿登基称帝,由我垂帘听政。我想,十年前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开恩科,扶持寒门学子入朝为官,连续五年,我使得民间读书氛围浓厚,各地学院无数,学子众多。朝中出身寒门的官员占绝大多数,社会长期固执的阶层开始流动。寒门成了支持我的主力军,天下读书人争相传颂我的功绩。

昭通二年,我废除凡宫嫔以下,医者不得入的谬令。修改律法,明令禁止虐杀女童,凡从事虐杀幼童的一律杖毙。减轻赋税,重新划分天下土地,按照人口年龄平均分配土地,此举使得天下归心,虽然损害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导致我接连遭遇了几次刺杀,但成效显著。

昭通三年,我连着诛了几个从事培养瘦马的富户的九族,使得天下无人再敢从事此业。已经是太妃的沈婕妤听闻此事后过来拜访我,等到她起身时早已是满脸的泪水。

昭通十年,朝堂尽在我手,朝政稳定,在以裴赢为首的寒门官员的支持下,我以铁血手腕诛杀鱼肉百姓的世家大族,从此天下太平。礼儿已经十二岁了,在他生辰那天,我将朝政大事全权交给他,从此荣养于慈宁宫。

盈儿如今十四岁,她说想去边疆看看,我怔了一下,看着她明媚的脸上满满的是对自由的渴望,一如我当年的那样。我说好,让她帮我看看我从未见过的风景,她出发了,每月给我写信讲述她的所见所闻,字里行间都是喜悦,我也很高兴,好像我也经历了一样。

宁寿宫的何太妃病重,我赶忙过去了。走到宁寿宫门口,我惊觉这和当年我刚入宫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宁寿宫的妃嫔很多,她们有的姿容艳丽,正值青春妙龄,有的已苍颜白发,垂垂老矣。但她们都对周围任何事物都不喜不悲,似乎人世间已经没有她们所留恋的了,每日吃斋念佛,佛龛前缭绕的烟雾,将那些或姣好姝丽或斑白鬓角都不管不顾的隐入缭缭的青烟中。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了当年那些太妃们那张脸上未曾言语过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是悲哀,是不得已为了家族利益而困于后宫中的悲哀。是对一眼能望得到尽头的生命的绝望,是对一成不变的生活的厌倦,是对这世道的无声抗议。

何太妃站在殿门口摇摇欲坠,我和沈太妃急忙扶住她躺在床榻上,她睁着眼睛,好像忽然又成为了当年那个爱笑骂的何昭容,她笑着说:“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柔声道:“我来看你啊。”

她嘻嘻的一笑:“娘娘真好。”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眼中染上了慌乱,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贵妃娘娘,高婕妤要抢走福阳公主,怎么办?沈姐姐,怎么办啊?”

我和沈婕妤赶快拉着她的手安抚的说:“福阳没被抢走,现在已经好好的长大了。前不久还给咱们都送了特产呢。”

她安静下来了,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好像是困了,但突然又睁开了眼睛,大骂道:“皇帝真是好狠的心啊!我的孩子没了。姐姐,我的孩子没了,被他毒死了。他才满月啊!皇帝真的好狠的心啊。”

她挣扎着要起身去找皇帝算账,沈太妃拦住了她,她躺在床上开始默默的流泪。我心里感到苦涩,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贵妃娘娘,您怎么哭了?不要哭好不好,你有我和沈姐姐呢。皇上要宠爱高婕妤就让他宠去吧,咱们过好咱的日子好不好?”她又恢复成以前那个爱笑的何昭容了,是那个没经历丧子、没经历家族覆灭之痛的何昭容。

我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好,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

何昭容慢慢的安静下来,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娘娘,我困了,想睡觉了”我轻轻的捏好被角,擦了一下眼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安抚的说道:“好,你睡吧,我和沈婕妤都在这陪着你呢。”

她的呼吸渐渐地平稳下去,直到听不见一点声响。她要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了,梦里她会再次遇见疼爱她的爹娘,以及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孩子。

沈婕妤回去以后就开始吃斋念佛了,昭通十一年立秋,沈婕妤在与我谈笑中而逝。我也慢慢的开始神志不清了,渐渐地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盈儿从边疆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小将军,说是要让他做驸马。我看着两人情投意合的样子点头同意了。

盈儿出嫁的那天,我想,给她再多的金银珠宝都不如给她权力来的实在,我将西北的三支大军的军权给她作为嫁妆。若是我死后,这能成为她最大的依仗。对于盈儿,我始终是心有愧疚。她的文韬武略都是远远胜过礼儿的,可以说她比礼儿更适合做君主。可惜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于不公,饶是我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太后却仍是不能撼动人心中的成见,不能给女子更大的发展空间,是我一生中的遗憾。

昭通十二年立夏,我躺在榻上,透过窗户看着院中的荷花慢慢的闭上了双眼,耳边似乎传来了盈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礼儿急忙传唤太医的声音。可我不想睁眼,我累了,我这一辈子前半生都在惊惧中生活,后半生一直在忙碌奔波。

现在,终于有属于我自己的时间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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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逐月华流照君
连载中冰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