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吐血

皇后慢慢回过神来,让宫女去制止正在发疯的公主,张照临这个时候才像醒过来一样去拉住他娘,他也觉得公主的反应过于激烈。

驸马都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公主怎么就崩溃了呢?

前不久才认下儿子的明明是驸马啊。

张照临把公主扶回位置上坐下,李汝义这才站出来把该坐下人都赶去坐下,该撤的东西撤了,大殿中间就只剩下了郑越夏一家。

皇帝倚靠在椅背上,素日里笔直的腰略有两分弯曲。

张庭舟抱臂在一旁冷眼看着,从越冬说出滴血验亲开始,皇帝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她似乎知道陛下很在乎这件事。

那么陛下又为什么在乎这件事呢?

而这个结果是否正如她所料?

如果她不是安庆侯之女,昨日种种与今日种种皆在情理之中。

可若她就是安庆侯之女,此间违和之处却无可解释。

即便越冬把她的事实摆在他眼前,他还是更倾向于越冬就是安庆侯之女。

李汝义道:“今日滴血验亲结果如此,关于越冬是否是安庆侯之女一事尚且疑点重重,还请陛下下旨先行收押,容后慢审。”

“收押谁啊?”皇帝问得很缓慢。

李汝义道:“郑氏夫妇告御状而来,陛下唤他们入宫求证便是收下了状书,如其所告,安庆侯夺其女,囚禁良民,自然收押安庆侯。”

许侯爷无言地看向这个差点成为他亲家的人,觉得他有些耿直过头了。

皇帝也愣了愣,照他这么说倒也没错。

越冬道:“陛下方才答应我了,只要证明了我不是安庆侯之女,就让我归还郑家,事情到现在已然清楚,为何还要再审?”

李汝义道:“尚有疑点。”

越冬道:“李相有何疑?”

“今日滴血验亲既不能证明你是安庆侯之女,亦不能证明你是郑氏之女。”李汝义道。

“大人错了。”越冬道,“我是何小芝与郑老三之女这件事无需证明。”

“我就是他们的女儿,是因为路樊搅弄风云,安庆侯将错就错,才使得我背上了安庆侯之女的身份,我不需要证明我是他们的女儿,我只需要证明我不是安庆侯的女儿。”

郑越夏一凛,或许他们就应该听越冬的话不要来。

这样的话仅凭与安庆侯滴血验亲的结果,越冬就能轻易证明她不是他的女儿。

但是因为他们的到来,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滴血验亲被证明不能作为亲缘的证据,于是越冬是爹娘女儿这件事也被怀疑。

“越冬就是我的孩子啊,她从小就在郑家村长大,在安庆侯来认她之前她压根就没离开过潭州,我生养的孩子难道还有假吗?”何小芝哭诉道,她的恐惧达到极限,反而不害怕起来,“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认不出自己孩子的母亲吗?”

她记得越冬离开之前问她,别人要来抢你的女儿,你就只会哭吗?

她不能只会哭,而什么事都等着越冬去做。

侯夫人忽然崩溃,伏在许侯爷身上哭泣,她当然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女儿现在正在证明她不是她的女儿。

而他们根本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越冬的身份。

他们弄丢了她一次就再也无法找回。

“放她走吧。”侯夫人低语,“就放她走吧。”

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还在威胁她的性命。

她要自由,就给她自由。

许侯爷心知这已经是今日的结果,却暗自叹气,越冬一走,月观就要十分艰难。

安庆侯府背上一个捏造真假千金的罪名并不为难,难的是月观和张照临的身份。

而这又是一件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那个造假的潭州知州呢?”皇帝道,“滚出来让朕瞧瞧。”

大殿上一片寂寂,张庭舟道:“时潭王谋逆,潭州知州知情不报,还参与阻杀巡察使,后潭王事败,已被当场斩杀。”

皇帝冷笑:“便宜他了。”

“安庆侯受其蒙蔽,方才误认了别人家的女儿,也不能算是他的过错。”皇帝道。

李汝义竖眉:“即便认下越冬的事情可以说是受原潭州知州蒙蔽,但安庆侯强认他人之女是事实,郑家被囚禁一事也不可轻飘飘揭过,安庆侯虽为侯爵之尊,却也不可轻易放过。此事若不严惩,岂非是在助长勋贵欺压良民的气焰,长此以往,风气败坏,腐蚀国朝根基,陛下为压制贵族做的所有努力就要白费。”

皇帝呼吸重两分,很快调整过来,他沉声道:“那时候因为路樊的缘故,安庆侯若不强行带走越冬,她就要被迟家杀死,由此看来安庆侯此举反而是救了越冬一命。”

“再说囚禁一事,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皇帝抬手阻止李汝义继续说话,“安庆侯的方式的确有些不妥,但初衷不坏,念其事出有因,且赔付郑家一笔银钱,补偿他们所受的委屈。”

皇帝压下心头的不适,重新掌控了主动权,他目光深沉地看着越冬,上位者的压迫不必刻意凸显,他就那么看着就足够人不敢抬头。

越冬毫无反应地跪着,皇帝道:“既然越冬不是安庆侯之女,便令其归郑家,任何人不得阻拦。”

越冬当即拜称:“陛下圣明。”

郑越夏几人也学着越冬跪下,皆口称:“陛下圣明。”

李汝义见跪在堂下颤颤巍巍的一家人,知道他们根本不敢有异,他若执意坚持,最终会迫害到的也只是这一家人。

即便他觉得这其中还有诸多疑点,可是皇帝已经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越冬也没有非要安庆侯府认罪的意思,他也只能退让。

皇帝又深吸了一口气,不适感越发重起来,他抬眼看向地下分列而坐的人们。

这都是端朝的中坚力量,说是由他们共同搭建了他站在天下顶端的高台也不为过。

他们作为基石被他踩在脚下,他也同样会因为他们的崩裂而跌入尘埃。

不再据理力争的李汝义是不是已经有了崩裂的迹象呢?

他从前哪里是这么轻易认命的人。

手握重兵的卫将军府沉默不言,像在看一出闹剧一样看着今日的这场宴会。

他信张家,也不信。

随着他手中权力的日渐集中,他与卫将军府不可避免的就要疏远,承恩公府实在太不堪用,皇后身后联系最紧密的就只有卫将军府,而他膝下根本没有可以用来继续稳固这份联系的女儿。

张庭舟几乎断绝了成亲的念头,就是为了让他安心吧。

卫将军府和安庆侯府始终很有分寸,他们很在用所有能做到的方式让他放心。

可一旦他显出颓势,他们就会倾覆而来,将他压在皇位上,动弹都困难。

而他要做的事情,极有可能将他当前所拥有的一切都覆灭。

皇帝脸色忽而变得青黑,死气上涌,皇后惊恐的面容在他眼前不断放大,却在瞬间变得模糊。

“陛下!”皇后大声呼叫着。

皇帝骤然喷出一口血来,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种种声音都变得似有若无,完全听不到一句清晰的声音,好似已经脱离了躯壳,得了自由。

皇后连声怒喊:“御医!御医呢!还不速速上前!”

张庭舟一手拎了一个御医丢到皇帝面前,张大将军没有动,那边归义侯微微一愣之后,便立时叫了禁军将大殿围住。

强行把躁动起来的众人都压了下去。

何小芝几个缩得更小,皇帝吐血引发的动静太大,他们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这些贵人们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些端倪来,在这个大殿里,最没有保障的就是他们一家了。

越冬站着没有动,别人都可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有他们不可以。

她是今天一切的起因,皇帝这一口血极有可能要被扣在她的头上。

而她现在已经不是安庆侯府的人,任何人处置起他们来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皇帝被急急抬到了后殿去,呼啦啦就有一群人想要跟着去,黎相让归义侯把人都拦回去,谁也不许随意走动。

皇帝只是吐口血也就罢了,要是因为这一口血把自己给吐死了,后头的事才麻烦。

最后便只有皇后公主跟着去了,张大将军踱步跟在后头,禁军不敢拦他,也不敢拦许侯爷。

在等待的过程里,大殿里的气氛压抑非常,唯有宗室子弟的坐席处透露出一些异于寻常的兴奋。

杨笏冷眼看着,越冬有些慌,这会子的慌倒不必装,她也的确没有想到皇帝会吐血。

这种事情谁也料不到吧。

没多久公主就急匆匆出来,让张照临进去伺候他皇帝舅舅。

众人觉得不妥,宗室子尚且候在外头,张照临一个外姓人,即便是公主之子,又凭什么进去皇帝跟前。

几位宰相都不在此处,公主立于中央,扬声道:“本宫是公主,乃是陛下唯一的妹妹,更是中宗皇帝的血脉,此时此地,没有人比本宫更适合站在这里。”

张庭舟和贺莲舟一左一右站在两侧龙柱旁边,听得公主的话不由对视了一眼,又立刻分开去。

公主跳得有点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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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冬
连载中狮子的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