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梦境

蒋秦文被架在火上烤,照理来说越冬这么一个小姑娘不该吓得住人才对。

可是虽然方才她的神态语气都没有带有太过强烈的警告,却让人觉得她说的就是事实。

关于她要被杀又突然被放过这件事里可能隐藏了一个天大的密秘,事关皇帝,且重要到越冬坚信一旦皇帝觉得这个秘密有被暴露的风险,就会赶尽杀绝。

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呢?

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走越冬,从她嘴里逼问出这个事关皇帝的秘密呢?

麒麟从屋顶上滚了下来,越冬冲过去接她,冷衣暗骂一声脏话,她也不怕被压死,就那么点小身板也敢就这么冲上去。

蒋秦文眼珠颤了颤,这小姑娘别被压成了肉泥才好。

麒麟也慌得不行,他本就是力竭才摔了下来,他自己摔了也就罢了,再压坏了越冬,才是真的不好。

越冬撇着嘴,麒麟的伤口大约又不好了,他在她这里总是好了伤,伤了好,完全看不到头。

她伸手去接,麒麟也避不开,眼看就要砸上了,房顶上飞来一根鞭子卷住了麒麟,总算没把越冬给压死。

越冬抱着麒麟往后退,一只手抵在了她的脊背上,止住了她倒下去的趋势。

蒋秦文被烧到一样收回手,这小姑娘一身的骨头,身上就没几块肉,想到这里就心里发酸,觉得她有些可怜,又想到自己方才还在为难她,就越发心酸,想要解释几句,也不知从何说起。

麒麟才站稳就松开了越冬,不要命地要和蒋秦文动手,蒋秦文连退了几步,纵身跃上屋顶,招呼了一声:“走了。”

‘小蒋’伸出一张脸来朝越冬笑了笑,也跑了。

麒麟闷哼了一声,越冬砸在了他身上,他也不能再去追蒋秦文,只能回身抱住她。

郑越夏他们都跑了过来,麒麟把越冬给抱到屋子里去,郑越夏跟了两步就停下来,一把薅住小弟:“去上河巷请那位大夫。”

小弟又跳着出去,梁小花扶着冷衣,这也是个站稳都费劲的人。

何小芝跟着麒麟,又搭不上手,心里着急得很,郑越夏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郑老三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她才看向郑越夏。

郑越夏道:“阿姐去了这么久,许是没有吃饭,饿晕过去了,娘去给她做点吃的。”

何小芝慌张地点着头,郑越夏又偷偷和郑老三道:“爹去看着点娘,别叫她伤着自己。”

“烧点水给她。”麒麟说,“她身上全是汗。”

不知道是和蒋秦文对峙的时候出的汗,还是在更早的时候。

何小芝和郑老三连声应着,急匆匆去了。

梁小花和冷衣站在门外,冷衣道:“没我事了,扶我回去躺着。”

她冷着脸,好似别人欠了她千八百万,那个叫蒋秦文的混帐,当初抓她关笼子,现在又把她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起塞进柴房,实在侮辱至极。

梁小花察觉到冷衣的不悦,懂事的连一个屁都不放,安安静静把她给扶了进屋子里去歇着。

完事了和郑越夏一块坐在台阶上等大夫。

“阿姐倒了,事情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了吧。”郑越夏道。

越冬虽然已经尽量不表现出来,但她还是能感受到,自他们从皇宫里出来之后,越冬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里,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装作没有发现。

梁小花感慨道:“从前是我小看你阿姐了。”

公主她能摆平,张庭舟她能堵回去,皇帝她也不怵,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强人也不敢动她,来的时候那么嚣张,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也许她应该换个思路,并不是武功高强才叫厉害。

越冬这样的人,也很厉害。

郑越夏没有接梁小花的话,她只觉得心疼,越冬并不比她大多少,但是已经能独当一面,能够抗住来自公主和皇帝的压力,可是她却还只能是个累赘。

接下来在上京的日子肯定会很艰难,阿姐又倒下了,她一定要立起来,保护好他们的家。

两个小姑娘都有了自己要思考的事情,陷入了难得地安静。

小弟哼哧哼哧地把老大夫请了回来,挠着头和郑越夏说:“我雇了辆车。”他有些羞赧,“可是我身上没带钱。”

老大夫已经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屋子里,郑越夏塞了个荷包给小弟,叫他自去付车钱,她得进去听着。

老大夫愁眉苦脸地诊着脉,“她提着那口气泄了,人就撑不住了。”

郑越夏急急问:“那要吃什么药?还请您给个方子出来,不论什么名贵的药材我们都去寻来。”

老大夫抬了下手,把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麒麟身上,问他:“她能歇一歇了吗?”

麒麟点头,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至少短时间内她不必再为自己的小命提心吊胆。

老大夫就道:“且不必吃药,多以食补即可,该吃吃该睡睡,心思不重,她的身体自然也就好起来了。”

郑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老大夫又道:“却要防着她夜里发烧,只要不烧起来,问题不大。”

老大夫又给麒麟和冷衣看过,郑家众人千恩万谢地将他送了出去。

夜里郑越夏守着越冬,原本何小芝要守着,郑越夏说:“娘的伤也还没好,姐姐若是醒来见您在跟前,就要责怪我不懂事了,夜里我守着,白天您来守。我年轻,白日里补个觉就好了。”

何小芝听着有理,她反驳不得,被郑越夏劝着回屋子里去了。

梁小花陪郑越夏守着,后半夜就撑不住了,郑越夏把她赶到小榻上去睡,她支着头看着越冬。

其实细细看去,还是看得出来她和越冬长得并不相像,只因她自幼就爱模仿姐姐,那日进宫还特意处理过妆容,高若游手艺了得,也不寻求完全相同,只需几分相似,便足以令人相信她们是真姐妹。

麒麟藏在暗处,郑越夏要守着自己的姐姐,他一个外人没有阻拦的权利。

她这些日子里几乎是夜不能寐,白日里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实际上时时刻刻悬着一颗心,这个时间里的她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

他和冷衣甚至都变成了拖累。

她最艰难的时刻,只有她独自一人。

难得她睡得这么沉,却还是皱着眉不安稳,麒麟细想,好似自她入上京开始就从来没有睡安稳过。

没有人能让她感到安心,冷衣不行,他也不行。

越冬的梦里有太多的人,他们重复出现,她会同时看到两个张照临,也会同时看到两个许月观,他们从她左右两边经过,顶着同一张脸和她说着不同的话。

交错庞杂的声音不断传进她的耳朵里,拼命地想要把另一半挤出去。

那一张张面孔变得扭曲,抓住她的手脚不断撕扯,如果她不肯选择,那他们就要撕碎她。

鲜血的味道在她周围弥漫,她闻到了自己的血腥味,浓烈至极,几乎是在涌出的瞬间就完全侵占了她的鼻腔,让她无法再闻到这个味道之外的任何气味。

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血肉在不断地剥离,走到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可他们还在拉扯着她。

‘咔’的一声,大约是某根骨头被拽断了,她没有停下脚步,直到最后一根骨头被拆下,她的头颅轰然落地。

耳朵里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

“那是谁?”

“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啊!你看她的脖子,都被人砍断了一半。”

一块洁白的布从天而降,遮住了她的视线。

是……死了吗?

好像是。

但为什么却感觉自己还没有停下呢?

她还可以……走到哪里去?

越冬忽然死死抓住自己的脖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眼睛发直地看着前方。

郑越夏突然被惊醒,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越冬的情状吓得失语。

麒麟瞬间出现在越冬面前,他比郑越夏更早发觉越冬的不对劲。

两人都没敢出声,越冬僵硬的转过头来,先看到郑越夏。

那两个撕扯她的郑越夏又出现了,她们究竟要做什么呢?

越冬的脸越来越红,郑越夏试着喊了一声:“阿姐。”

她想要把越冬的手放下来,却不敢去触碰越冬,她要把自己给掐死了。

越冬察觉到还有一个人的存在,继续扭头去看,郑越夏甚至担心她会把自己的脖子折断。

她现在的状态太奇怪了。

麒麟也看着她。

越冬忽然问:“你是谁?”

她没有见过他,他没有来撕扯过她。

“我是……麒麟。”

“麒麟……是谁?”越冬的手似乎放松了些,以便自己能够发出声音。

麒麟超她伸出一只手:“你知道我是谁。”

越冬盯着那只放到她跟前的手,慢慢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被阻断的呼吸忽然恢复,梦境与现实逐渐可以区分。

就在麒麟以为她好转的时候,手心里那只手骤然发紧,越冬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越冬。”麒麟轻声道。

她在恐惧。

麒麟清晰地感受到越冬的恐惧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直面死亡之时的恐惧。

她在害怕失去什么?

越冬紧紧抓着麒麟的手,满眼泪光的看向这个喊她名字的人。

她没有在梦境里见过他。

她没有做梦,她在真实的活着。

她真的改变了那个横死街头的结局。

她的人生真的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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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冬
连载中狮子的太阳 /